展厅内早已是一片狼藉。
倒塌的实木讲台裂成了三四块,断裂处还嵌着细碎的木刺,散落的木屑混着锋利的玻璃碴铺满地面,走一步都能听到 “咯吱” 的摩擦声。
空气中飘着尘土与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刚才我与楠木东交手时,他嘴角溢出的血珠溅在地上,被踩踏后散发出的刺鼻气味。
外围的黑衣人依旧围成铁桶般的阵型,黑色西装下的肌肉紧绷,手里的短棍握得发白,将瑟瑟发抖的宾客与我们隔绝在两个世界。
角落里的人们缩着身子,有的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有的紧紧攥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喘,唯有目光死死锁在我与楠木东身上,满是惊恐与无助。
楠木东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指尖蹭开一道狰狞的红痕,那道血痕从他的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却没让他显得狼狈,反而添了几分凶戾。
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牙齿咬着后槽牙,语气轻慢得像在打发一只烦人的虫子:“继续。” 那眼神扫过我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我刚才数十次的攻击,都只是在给他挠痒。
爷爷教我的夏侯枪法,向来以快、准、狠见长,讲究 “出枪如惊雷,收枪如止水”,专攻人体咽喉、心口、腰侧这些要害。
可刚才在楠木东身上试了不下三十次,枪尖每次要么被他用手臂硬挡,要么被他以诡异的角度避开,竟连一道深点的伤口都没能留下。
他身上那层西装下的黑色紧身衣,似乎藏着某种能缓冲力道的护具,又或许是植入的脑芯片强化了他的反应速度,让我的枪法屡屡落空。
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落空,加上之前坠落时的伤痛,我早已隐约感到疲惫,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枪杆上,冰凉的金属触感却没能让我冷静分毫。
“呵,倒是有点夏侯家的影子。”一声轻笑,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我转头看去,只见那个冒牌货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黑衣人围成的圈边,她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我并没有回应她,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楠木东的身上。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我都不敢放过。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同时调整着自己的状态,试图在他的身上找到一丝破绽。
然而,就在我全神贯注的时候,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对了,我说咋这么熟悉呢。”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故作恍然大悟的玩味,目光在我脸上缓缓扫过,最后停留在我的眼睛上,慢悠悠地补充道:“这枪法,你不会真是那个老爷子的孙女吧?”
我心中一紧,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我爷爷?
我无法在保持冷静,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沉默了一两秒钟后,才缓缓开口问道。
“你认识我爷爷?”
“你爷爷?”她的声音拖得长长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神也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然后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回应道:“哦~就当是这样吧。是,我是认识他。”
她的话音刚落,便向前走了两步。
当她走到我面前时,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手中的长枪上。
那一瞬间,我注意到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毕竟我这身功夫,也是他教的呢。”她突然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闻言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完全无法动弹。
爷爷的徒弟?这个顶着我面孔、心狠手辣的冒牌货,竟然是爷爷教出来的?
她似乎对我这副震惊的模样非常满意,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知道我为什么我会说你是他的孙女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拳头。
“因为夏侯家的枪法不外传啊。”她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当年我去夏侯家习武,鞍前马后伺候了他两年,他却怎么都不肯教我呢。”
听着她的喃喃自语,我心中大概也能猜到些什么。
爷爷的枪法一直是夏侯家的独门绝技,从不外传。
而这个女人,显然对爷爷的枪法有着浓厚的兴趣,却未能如愿以偿。
我握着长枪的手缓缓松开,声音平静得不像我自己:“我爷爷的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
她显然是没料到我会问她这个。
但她也只是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就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有一部分吧。”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带着凌厉的风,朝着我的脑袋袭来。
是楠木东。
他趁着我分神,挥着拳头狠狠砸来,带着要置我于死地的狠劲。
可我却丝毫不在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随着拳头越来越近,我身体微微一侧,右手松开长枪,以一种超乎常理的速度扭转腰身,五指成拳,朝着楠木东的胸口狠狠砸去。
“砰 ——!”
一声沉闷的巨响。
楠木东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瞬间被击飞几米远,重重撞在展厅的承重柱上,“咔嚓” 一声,柱子上的瓷砖都碎裂开来。
他闷哼一声,口吐鲜血,软软地滑落在地,再也没有动弹。
面前这个女人见状也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如常。
我没有去看倒地不起的楠木东,也没有理会周围黑衣人投来的警惕目光,只是缓缓转过身,看向再次看向她。
长枪被我一用力,枪尖稳稳扎进地板,枪杆直立在身侧,发出 “笃” 的一声闷响。
我吐了口浊气,胸腔里翻腾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决绝。
“看来我们有得谈了。”
“不过在此之前。”
我身形骤然一动没朝着她的方向,而是朝着不远处被钳制的林启掠去。
周围的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我已闪到困住林启的两个壮汉身后。
左手扣住一人手腕,稍一用力便听得 “咔嚓” 一声脆响,他手里的短棍 “哐当” 落地;右手同时劈在另一人颈侧,指尖精准落在颈动脉处,他连闷哼都没发出,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前后不过两秒,林启身上的束缚便彻底解除。
他愣了愣,看着地上的黑衣人,又看向我,眼神里满是震惊与感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我抬手打断。
“别耽误时间。” 我语速飞快,目光扫过周围蠢蠢欲动的黑衣人,压低声音叮嘱,“书冉她们应该从二楼阳台撤离了,你现在就去找她们,路上注意避开其他人,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回头。”
林启点点头,攥紧了拳头,刚转身要走,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啊啦,林总,您还不能这么早就退场呢。”
那女人身形一闪,快得超出预料,径直冲到林启身后。
她右手成爪,指甲泛着冷光,飞快地抓向林启的衣领,显然是想把林启当做人质。
“我没让你走呢。”
几乎是在她即将碰到林启的瞬间,我的左手掌心已经精准扣住她的手腕。
随着我指腹紧紧抵住脉门,力道刚好让她没法再往前半分。
“咱们该好好聊聊了,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