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气氛凝重如水。
黑色卵石悬浮在半空,表面的金色古篆流转不定,散发着一股亘古洪荒的气息。那枚玄阳丹胎则在它下方剧烈颤动,三圈道纹时而亮起,时而黯淡,磅礴的药力化作肉眼可见的赤色霞光,与黑石的无形吸力进行着顽强的对抗。
两种力量的角力,让小小的静室气流紊乱,桌椅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若非听涛居的防御大阵早已开启,恐怕整个院子都会被这股逸散的能量夷为平地。
陈平盘坐在蒲团上,面色肃然。他的身体成了一个奇异的战场。丹田之内,代表《万木长青诀》的青金色雾气与代表《紫霄神雷诀》的紫色雷力泾渭分明,此刻却像是两军对垒的兵马,在他的经脉中来回冲刷,带起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他明白,这是黑石在借助他的身体作为“桥梁”,或者说“熔炉”,来炼化那枚丹胎。
这个过程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他的经脉就会被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撑爆。但他没有选择,只能咬紧牙关,全力运转功法,竭力维持着体内那脆弱的平衡。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一个时辰后,丹胎的抵抗渐渐减弱。一缕精纯至极的赤金色能量,终于被黑石从丹胎中抽离出来,通过陈平的身体,涌入黑石之内。
“轰!”
陈平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那缕赤金色能量在经过他经脉的瞬间,一部分被他的身体本能地截留了下来。这股能量精纯而霸道,既有玄阳丹的至阳之力,又蕴含了《万木长青诀》的生机,更带着一丝紫霄神雷的道韵。
这股能量所过之处,他那经过雷力千锤百炼的经脉被再次拓宽、加固,变得如同玉石般坚韧。他的骨骼、血肉,乃至神魂,都在这股能量的洗礼下,发生着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更让他惊喜的是,丹田内的青金色雾气与紫色雷力,在接触到这股能量后,竟不再相互排斥,而是缓缓地开始融合。青中带紫,紫中含青,形成了一种混沌初开般的奇特色泽。
他的修为瓶颈,在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炼气五层中期……炼气五层后期……炼气五层大圆满!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响,仿佛有什么壁垒被打破。陈平浑身一震,丹田内的混沌色灵力猛然收缩,随后轰然扩张,比之前壮大了数倍不止。一股远超从前的强大感觉,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炼气六层!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黑石吞噬丹胎的速度越来越快。更多的赤金色能量洪流般涌入,不断冲刷、改造着他的身体。
当最后一缕赤金色能量被黑石彻底吞噬,那枚传奇的玄阳丹胎化作一捧飞灰,消散在空气中。而悬浮在半空的黑石,表面的金色古篆隐去,恢复了平平无奇的模样,落回陈平手中,只是触感比之前更加温润。
静室内,陈平缓缓睁开双眼。
他内视己身,丹田内,原本的灵力雾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色的灵力海洋,而在海洋的中心,七滴宛如青紫琉璃般的液态灵力,正静静悬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
炼气七层!
一次闭关,借助黑石之力吞噬丹胎,他的修为竟从炼气五层,连破两重大境界,直接飙升到了炼气七层!踏入了炼气后期的门槛!
这种修炼速度,若是传出去,足以让整个越州的修仙界为之疯狂。
陈平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汹涌的力量。他感觉自己现在一拳,就能打死十个之前的自己。肉身强度堪比专修体魄的炼体士,灵力雄浑程度更是远超同阶,甚至不弱于寻常的炼气九层修士。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他低声自语,心中那份因面对筑基修士而产生的无力感,终于消散了许多。
他起身,推开静室的门。外面天光已是大亮,原来他这次闭关,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三天三夜。
这三天,临江城却因为他而彻底变了天。
“陈大师”的名号,已经成了临江城一个传奇的代名词。丹心堂的所有产业被城主府和归云商行联手瓜分,陈平分文未取,全部送给了赵德,只留下了那些珍贵的丹方和炼丹典籍。
城中大小势力,都备了重礼前来拜访,却无一例外地被周通挡在了门外。但这并未浇灭他们的热情,听涛居外的街道,每日都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甚至有凡俗间的富商,愿倾尽家财,只求见陈大师一面,为家人求一粒“大力丸”。
陈平对这些俗事毫无兴趣,他将赵德叫来,只问了一件事。
“丹心堂的总堂,可有动静?”
赵德管事如今在陈平面前,姿态放得极低,闻言立刻躬身道:“回陈大师,有动静了。根据我们安插在丹心堂内部的线人传回的消息,姚万山身死的消息传回总堂后,丹心堂高层震怒。据说,他们的金丹长老亲自下令,已派出了宗门内最精锐的执法队伍‘血衣卫’,前来临江城‘清理门户’。”
“血衣卫?”
“是。”赵德的脸色有些发白,“血衣卫是丹心堂专门处理叛徒和敌对势力的力量,每一个成员都手上沾满血腥。此次带队的,是他们的副统领,人称‘血屠’钱厉,正是之前在广场上给姚万山出主意的那个筑基初期修士的亲叔叔。此人修为已达筑基后期,修炼的是歹毒的血道功法,为人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据传,他们一行十人,最迟后日便会抵达临江城。”
筑基后期!
陈平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如今虽是炼气七层,战力远超同阶,但面对筑基后期的大修士,依旧是以卵击石。白素赠予他的保命底牌,在落霞山已经用掉了一部分,剩下的,也不足以让他抗衡一位筑基后期的强者。
“他们此来,是为寻仇,还是……”
“是为赶尽杀绝。”赵德压低了声音,“线报说,钱厉带了金丹长老的法旨,要将与您有关之人,全部抹杀,以儆效尤。城主府那边,恐怕也顶不住金丹长老的压力。”
陈平沉默了。
他知道,临江城,已经不再是安身之所。他可以走,但他的家人呢?归云商行的赵德和周通呢?这些人,都会因为他而遭受灭顶之灾。
“必须走,而且要尽快。”他心中立刻有了决断。
“赵管事,”陈平看向赵德,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我要你动用归云商行所有的力量,帮我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欠你,欠归云商行一个天大的人情。”
赵德看着陈平,重重地点了点头:“陈大师但请吩咐,赵德万死不辞!”
一个针对血衣卫的庞大计划,在听涛居的密室中,悄然展开。而此时,临江城外的官道上,十余骑披着血色披风的身影,正卷起漫天烟尘,如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指临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