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猎猎,吹得乌篷船的帆布哗哗作响。
三艘漆黑的楼船成品字形将小小的乌篷船堵在江心,船头站满了袒胸露臂、满脸横肉的水匪,明晃晃的刀口在午后阳光下泛着冷光。为首的是个独眼龙,身材魁梧如铁塔,肩上扛着一把鬼头大刀,炼气九层的气息毫不掩饰地散开,压得江面都仿佛沉重了几分。
“老头,小子,此路是我黑水帮开,此树……呸,此江是我黑水帮的地盘!”独眼龙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煞气,“识相的,把船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下,爷爷我兴许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老船夫脸色发白,抓着船桨的手微微颤抖,他看向船头的陈平,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他知道陈平是修士,可对方不仅人多势众,大当家更是炼气九层的狠角色,在这剪刀峡水域,黑水帮就是土皇帝。
陈平依旧盘坐在船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正在用心神温养那截“惊蛰”断剑,感受着其中古老而纯粹的雷霆剑意。这几日,他丹田内的七滴青紫灵液愈发凝练,神识也彻底稳固在了筑基中期的水准。
这些水匪的叫嚣,在他耳中与江上呱噪的水鸟并无区别。
见陈平不理不睬,那独眼龙脸上挂不住了,狞笑一声:“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给我上,把他们剁碎了喂鱼!”
两侧楼船上立刻有十几个水匪怪叫着,踩着船舷,提刀便要朝乌篷船跳来。
就在此时,陈平终于动了。
他没有起身,只是缓缓伸出右手食指,对着江面轻轻一点。
“聒噪。”
两个字轻飘飘地吐出,仿佛只是在抱怨邻家吵闹。
然而,随着他话音落下,平静的江面毫无征兆地炸开。数十道儿臂粗细的青色藤蔓破水而出,藤蔓表面,竟有细密的紫色电光噼啪作响,如同一条条活过来的雷蛇。这些雷藤并未攻击水匪,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精准地缠上了三艘楼船的船舵与船桨。
“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三艘楼船的动力系统在瞬间被雷藤绞成了碎片。失去了控制的楼船在江面上打着旋,水匪们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叫嚣的水匪都闭上了嘴,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依旧盘坐的青衣少年。
独眼龙瞳孔一缩,他能感觉到那些藤蔓上附着的灵力不仅雄厚,更带着一股让他心悸的毁灭气息。这不是寻常的木系法术。
“阁下是哪座山头的仙师?我黑水帮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独眼龙收起了鬼头刀,抱拳试探道,语气已然软了下来。他看不透陈平的深浅,只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陈平终于睁开了眼睛,平静地看着他。
“我数到三。”
“一。”
独眼龙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横行剪刀峡多年,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他咬了咬牙,炼气九层的气势再次爆发,厉声喝道:“朋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莫要欺人太甚!”
“二。”
陈平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数数。
一股死亡的寒意从独眼龙心底升起,他意识到,对方根本没打算和他讲道理。逃!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他便毫不犹豫地催动全身灵力,转身欲跳江逃遁。炼气九层的修士,一心想逃,他自信对方也未必能留下他。
然而,他快,陈平更快。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陈平屈指一弹,一颗他先前在江边随手捡来的草籽,裹挟着一缕青紫色的雷霆灵力,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破空而去。
独眼龙只觉后颈一凉,仿佛被蚊子叮了一下,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头,便感觉一股霸道绝伦的力量在自己体内轰然炸开。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根根带着紫色电光的藤蔓从他的七窍、皮肤、乃至指甲缝里疯狂地钻了出来,瞬间将他包裹成一个绿色的巨茧。
“嗬……嗬……”
他想要求饶,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嘶吼,体内的生机与灵力被那些雷藤疯狂吞噬。几个呼吸之间,曾经不可一世的黑水帮大当家,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了一具被藤蔓吸干的干尸,最后“砰”的一声,连同藤蔓一起爆成漫天飞灰,散入江风之中。
江面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水匪都看傻了,一个个浑身发抖,面如土色,更有不堪者,直接瘫倒在甲板上,裤裆一片湿热。
弹指杀人,不,是弹指间让一个炼气九层的修士化为飞灰!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这哪里是修士,分明是披着人皮的妖魔!
老船夫也张大了嘴巴,手中的船桨“哐当”一声掉在船板上。他猜到陈平很强,却万万没想到强到了这个地步。那可是炼气九层啊,在青竹坊市周边都算是一号人物了,就这么……没了?
陈平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扫过那两艘楼船上瑟瑟发抖的水匪。
“船上所有灵石、丹药、法器、图册,全部搬到这艘船上。然后,你们可以滚了。”
水匪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进船舱,将这些年劫掠来的财物一箱一箱地往乌篷船上搬。他们不敢有丝毫藏私,生怕动作慢了,自己也变成一捧飞灰。
半个时辰后,小小的乌篷船上堆满了各种箱子。陈平随意打开一个,里面是码放整齐的下品灵石,粗略一数,不下千块。另一个箱子里,则是各种乱七八糟的法器和丹药。
“仙师……仙师饶命啊!”水匪们搬完东西,齐刷刷地跪在甲板上,磕头如捣蒜。
“滚吧。”陈平挥了挥手。
水匪们再次叩谢,然后纷纷跳入江中,手脚并用地向岸边游去,连那两艘破损的楼船都不要了。
看着堆满船舱的财物,老船夫的眼睛都直了,他搓着手,嘿嘿笑道:“陈……陈仙师,您这手段,真是……真是让老汉我开了眼了。”
陈平瞥了他一眼,从一箱灵石中随手抓了一把,估摸着有二三十块,扔了过去。
“你的船钱,还有封口费。”
老船夫手忙脚乱地接住,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连连道谢:“仙师放心,老汉我今天什么都没看见,就是江上风大了点,吹过来一些无主的箱子。”
陈平不置可否,他走到船尾,将那两艘废弃的楼船用藤蔓远远推开,任其顺流而下。他并非嗜杀之人,但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界,适当的展露獠牙,是免去无穷麻烦最有效的手段。
他坐回船头,从一堆战利品中翻找起来。灵石大概有三千多块,丹药品质驳杂,大多不堪入目。法器也都是些下品货色,唯有一张绘制着天罗城及其周边水域的详细地图,让他觉得有些用处。
他将地图收好,其余的东西都堆在船舱里,懒得再看。他重新拿出那截“惊蛰”断剑,继续参悟。
有了这笔意外之财,他去往天罗城的底气更足了。只是他心中清楚,炼气期的财富,在真正的强者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自身的修为,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乌篷船再次起航,顺着江水,向着那座传说中的修仙巨城,缓缓驶去。而剪刀峡中,关于一位青衣少年弹指灭杀黑水帮的传说,才刚刚开始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