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的汽笛在清晨的薄雾里长鸣一声,惊飞了甲板上栖息的海鸥。高途趴在舷窗上,看着远处渐渐清晰的港口轮廓,白色的灯塔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枚被海水泡得发涨的贝壳。
“在看什么?”沈文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煮好的咖啡香。他把马克杯递到高途手里,杯壁的温热顺着指尖漫上来,刚好驱散了清晨的微凉。
“在看回家的路。”高途抿了口咖啡,尾音缠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蜜月像场被拉长的梦,此刻船锚即将抛下,梦也要醒了。
沈文琅从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目光越过他的肩头望向港口:“不是回家,是带着新的故事回去。”他的指尖划过舷窗上凝结的水雾,画出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你看,连船都在笑我们舍不得。”
高途被他逗笑,心里的怅然淡了些。他转身靠在沈文琅怀里,鼻尖蹭过他衬衫上的纽扣——是出发前高晴亲手缝的那颗,边缘被摩挲得有些发亮。“回去要先去看晴晴,她肯定又长高了。”
“嗯,还要请花咏他们来家里吃饭。”沈文琅吻了吻他的发顶,“让花咏做他最拿手的提拉米苏,上次他还说要跟你炫耀新学的裱花手艺。”
提到花咏,高途忍不住弯了唇角。出发前花咏抱着盛少游的胳膊,哭唧唧地说“你们度蜜月不带我,我要吃三盒提拉米苏补偿”,结果被盛少游敲了脑袋,红着脸说“吃成胖子就没人要了”。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偷偷打赌我们谁先想家。”高途笑着说,指尖在沈文琅的掌心画着圈。
“肯定是你。”沈文琅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昨晚说梦话还喊晴晴的名字。”
“才没有!”高途的脸颊瞬间热了,伸手去捂他的嘴,却被握住手腕按在窗台上。沈文琅的吻接踵而至,带着咖啡的微苦和彼此眼底的笑意,在微凉的晨光里,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上午整理行李时,高途翻出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塞满了捡来的贝壳、珊瑚碎片,还有在港口小镇买的手工挂件。“这些都要带回去?”沈文琅看着那堆“宝贝”,无奈地笑了,“箱子恐怕装不下。”
“当然要带!”高途把枚巨大的海螺小心翼翼地裹进t恤里,“这个能听到海浪声,放阳台上当装饰品正好。”他又拿起串贝壳手链,上面挂着颗心形的贝壳,“这个给晴晴,她肯定喜欢。”
沈文琅看着他认真打包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些不起眼的小物件,因为沾了两人的体温,也变得珍贵起来。他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打开时,里面躺着枚用海柳雕刻的戒指,纹路像缩小的海浪,正是高途在港口定做的那枚。
“怎么还没戴上?”沈文琅拿起戒指,轻轻套在他的无名指上,与银质婚戒叠在一起,倒有种奇异的和谐。
“想等回家再戴。”高途的指尖摩挲着海柳的纹路,“感觉这样,就像把大海的祝福也带回去了。”
沈文琅低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帮他把帆布包塞进行李箱的缝隙里。阳光透过舷窗照进来,在行李箱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把那些打包好的回忆,都镀上了层温柔的金边。
午餐时,甲板餐厅里格外热闹。离别的氛围像杯加了蜜的柠檬水,酸甜中带着点微醺的暖。高途刚坐下,就看到邻桌的老夫妇朝他们招手——正是那天在甲板上看到他们拥吻的那对。
“要回去了?”老太太笑着问,手里拿着本相册,“看,这是我偷拍的,你们俩站在夕阳下的样子,像幅画。”
相册里的照片有些模糊,却清晰地记下了那个瞬间:沈文琅搂着高途的腰,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海浪在脚边碎成金箔。高途的眼眶突然有点热,接过相册轻轻摩挲着:“谢谢您。”
“不客气。”老先生递来张名片,“我们住在城西的疗养院,有空来喝茶,给你们看我们年轻时候的照片。”
沈文琅接过名片收好,笑着点头:“一定去拜访。”
回船舱的路上,高途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夹进旅行手册里。沈文琅看着他宝贝的样子,突然说:“回去我们也做本相册,把青峰山的星星、樱花林的花瓣、海岛上的贝壳,都放进去。”
“好啊。”高途的眼睛亮了,“还要在第一页写上‘沈文琅和高途的故事’。”
下午的时光过得格外慢。两人躺在露台的躺椅上,盖着同一条毛毯,听着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高途说起小时候和高晴抢零食的糗事,沈文琅则讲他第一次学做饭,把厨房烧了个小窟窿。
“那时候总觉得一个人也挺好,吃饭、睡觉、工作,按部就班,没什么不好。”沈文琅的指尖划过高途的手背,声音轻得像叹息,“遇见你之后才知道,原来两个人的日子,可以这么热闹。”
高途往他怀里靠了靠,毛毯下的手紧紧攥住他的手指:“以后会更热闹的。晴晴出院了,我们可以一起去放风筝;花咏他们来了,肯定会把厨房搞得一团糟;过年的时候,张妈会做一大桌子菜,我们要跟晴晴抢糖醋排骨……”
“嗯。”沈文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还要养只猫,像花咏家那只一样,总爱趴在你腿上睡觉。”
“还要在阳台种满向日葵,”高途补充道,“你说过,多看点亮色,心情会变好。”
夕阳西下时,游轮终于驶入了港口。岸边的人影越来越清晰,高途一眼就看到了举着牌子的高晴,粉色的裙子在人群里格外显眼,旁边站着西装革履的盛少游,而花咏正扒着他的肩膀,拼命朝游轮挥手。
“他们来接我们了!”高途兴奋地指着岸边,眼眶却突然热了。原来所谓的归航,不是结束,而是被更多的温暖接住。
下船时,高晴像只小鸟似的扑进高途怀里,差点把他撞得趔趄。“哥!沈哥哥!”小姑娘的声音脆得像风铃,“你们可算回来了!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什么礼物?”沈文琅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漫出来。
“保密!”高晴神秘兮兮地眨眨眼,转身拉住花咏的手,“花哥哥,你看我哥脖子上是不是有印子?”
花咏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刚想起哄,就被盛少游捂住嘴,红着脸往旁边拽。“别教坏孩子。”盛少游的声音有点闷,耳根却红得厉害。
高途的脸颊瞬间烧起来,狠狠瞪了沈文琅一眼,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握住手。五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被夕阳浸过的水墨画。
回家的路上,车窗外的街景熟悉又陌生。高途靠在沈文琅肩上,看着路边的梧桐树抽出新芽,突然觉得,原来最动人的风景,从来都不是远方的碧海蓝天,而是身边这些熟悉的笑脸,和等待着你的万家灯火。
推开家门时,张妈早就等在门口,手里端着碗刚炖好的排骨汤,香气漫了满室。“先生们回来了!快喝点汤暖暖身子!”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高晴画的画,上面是五个人手牵手的样子,背景是片粉色的樱花林,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我们是一家人”。
高途看着那幅画,突然觉得,这场蜜月旅行,带回的不只是贝壳和回忆,还有被填满的心。沈文琅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搁在他发顶,呼吸拂过颈窝,带着点熟悉的温度。
“欢迎回家。”沈文琅的声音很轻,却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高途点点头,转身吻住他的唇。窗外的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厨房里传来张妈的唠叨声,远处隐约有花咏和高晴的笑闹声。他知道,这场关于爱与陪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就像这扇永远为彼此敞开的家门,里面有热汤,有暖灯,有等待,有拥抱,有把平凡日子过成诗的魔法,绵长而温暖,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