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潭的“田园风光”和“演艺指导”工作,终究没能拴住宋子健那颗渴望钢铁、火药和爆炸的心。在对着湖面发了三天呆,指导了五批“鬼子渔民”如何更“传神”地撒网,并且差点被一个入戏太深、试图用“武士道精神”跟他比拼海鲜拼盘极限挑战的义军战士气笑之后,宋子健终于彻底受不了了。
“老子不干了!”他把那本快被翻烂的《演员的自我修养》往谭荣堂怀里一塞,“再待下去,老子不是变成钓鱼佬就是变成戏剧评论家了!堂堂,你看家,我出去溜达溜达!”
谭荣堂正对着一份关于“如何让替换者更自然地打喷嚏”的报告皱眉,头也不抬:“溜达?队长让你稳住,你又想去哪里折腾。”
“稳得很!稳得都快长蘑菇了!”宋子健拍着胸脯,“我就是去……去视察一下后勤,慰问一下技术人员!对,慰问!孟哥在溶洞里蹲了这么久,肯定憋坏了,我给他送点湾湾土特产去!”
说着,他也不管谭荣堂什么反应,直接冲到仓库,七手八脚地开始打包各种东西。
凤梨酥、太阳饼、高山茶、甚至还有几挂味道浓郁的台农芒果干和一大筐莲雾,动作之迅速,目标之明确,显然蓄谋已久。
“呵呵,你那‘承影’的执念又犯了是吧?孟哥给你造m60都让队长会上点名了,你这是把他往火坑里踹啊。”谭荣堂在他身后幽幽地说破了他的心思。
宋子健身体一僵,随即梗着脖子道:“放屁!我就是纯粹的战友情!同志爱!孟哥一个人支撑这么大摊子军工生产,多辛苦!我送点吃的怎么了?”
谭荣堂侧依在仓库门口,吹了个口哨,调侃道:“哦,是吗?那你腰里别着的那份画满了机甲结构图和修改注释的草稿纸,也是给孟庆斌解闷用的?”
宋子健老脸一红,下意识捂住后腰,嘴硬道:“……个人爱好!学术交流!你管得着吗!”
说完,他傲娇的扛着大包小包,塞到后备箱,跳上驾驶座,油门一轰,越野车带着一车土特产和一颗躁动不安的心,绝尘而去,留下谭荣堂在原地无奈地摇头。
“这个莽夫……希望孟庆斌的血压扛得住。”
……
东北溶洞基地,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与湾湾的“田园风光”截然不同,充满了冰冷的金属质感、嗡嗡作响的能源核心和空气中弥漫的淡淡机油与臭氧混合的味道。
巨大的3d打印平台发出规律的低吼,机械臂精准地挥舞,将特种合金粉末或液态复合材料一层层构筑成各种武器的零部件。
这里是为前线提供核心战备的主要军工厂,很多现在技术工人无法生产的设施设备,都由孟庆斌组织打印。
孟庆斌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头发乱得像鸟窝,正趴在一个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敲击着虚拟键盘,调试着一套新的玄武·狰步兵战车的火控系统代码。他身边堆满了能量饮料罐和各种速食包装袋,活像个闭关修炼走火入魔的科技宅。
就在这时,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般从入口处传来,带着一种刻意到令人发指的甜腻:
“孟~大~哥~~~!”
孟庆斌手一抖,差点把一段关键代码删掉,他僵硬地转过头,就看到宋子健那张堆满了谄媚笑容的大脸,正从门缝里挤进来。
宋子健手里还拎着两大包东西,看起来像是……吃的?
“孟大哥!想死弟弟我啦!”宋子健一个箭步冲上来,把东西往旁边的工作台上一放,张开双臂就要来个熊抱。
孟庆斌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蹦开三米远,警惕地看着他:“停!站那儿!贱贱!别给我来这一套!我害怕!你不是在湾湾当你的‘八十万鬼子总教头’吗?跑我这来干嘛?”
“瞧你说的!”宋子健丝毫不觉尴尬,自顾自地把袋子里的东西往外掏,“我这不是心疼孟大哥你嘛!你看你,为了革命事业,熬得人都瘦了!现在差不多得220斤了吧,再瘦下去没人样了!喏,这是湾湾最好的凤梨酥,甜而不腻!这是高山茶,提神醒脑!还有这芒果干,纯天然无添加!快尝尝!”
孟庆斌看着那些与周围冰冷环境格格不入的零食,嘴角抽搐:“……无功不受禄。宋子健,你有事说事,别整这出,我瘆得慌。”
宋子健搓着手,嘿嘿笑道:“哪能啊!就是纯粹的战友关怀!不过嘛……既然孟大哥你这么直接,那弟弟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他凑近几步,压低声音,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怀念、渴望和谄媚的复杂表情:“孟大哥,你看啊,现在朝鲜那边打得热火朝天,老郑他们开着玄武麒麟,乘着青龙逐日,多威风!我呢?我在湾湾,天天教人怎么弯腰鞠躬,怎么撒网打鱼!我这身本事,都快锈住了!”
孟庆斌面无表情:“说重点。”
“重点就是……”宋子健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真诚”,“我想我的‘老伙计’了。”
“老伙计?”孟庆斌一愣。
“承影!”宋子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呼唤初恋的名字,“我那台‘承影’!孟大哥,你还记得吗?穿越之前,我是‘承影’战术机动平台的初代驾驶员之一啊!我的佩剑都叫‘承影’!就是为了纪念那段日子!”
他仿佛陷入了回忆,眼神飘忽:“那流畅的线条,那澎湃的动力,那如臂使指的操作感……在‘承影’里,我感觉自己就是战场上的剑神!人机一体,瞬息千里,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哪像现在,扛着个m60,虽然也挺带劲,但总感觉……差点意思,不够优雅,不够内涵!”
孟庆斌终于明白这厮的目的了,他扶了扶额头,感觉血压开始升高:“宋子健,你疯了吧?‘承影’的主意你也敢打!上次给你造那个m60我可没少被点名!”
“哎呀,孟大哥!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那个别人几句话能撼动的吗?”宋子健立刻反驳,仿佛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其实‘承影’和坦克也没啥区别啊,不就是外面罩了一层铁皮,护着操作员吗,无非是机动性高一些,外表酷炫一些,真要说,它和你的闪20技术差不多啊!”
“忽悠,接着忽悠!”孟庆斌明白了他的意图,反而不着急了,开始翻看宋子健带来的礼品。
“这怎么是忽悠呢,孟哥,在指挥上,队长说一不二,咱也没话说,可是军工,他懂什么?让他手搓一把八一杠,他都搓不出来!”宋子健讨好般的打开各种包装,展示自己的诚意,“你看哈,孟哥,他老让我们拿个步枪狙击枪的对敌,郑海龙刚带赤龙军那段日子多惨,战损那个大吆。”
“要不是你搓出93阅兵纪念套,就南亚次大陆,他们还在那和英国人巷战呢,你信不信!”宋子健理直气壮的批判着纪沧海的不是,“别看他说这不能造,那不能造的,你造出来了以后他用的那是一个香哦!现在黑龙军都学会电子战、斩首战了,就这,弄完了还得来一套155榴弹炮集群弹幕,等步兵上的时候基本都打完了,平壤那场,人家最后把步兵都省下了,无人机群扫荡。”
“您就是朝鲜战场的军神啊!钢铁脊梁!无敌!”宋子健那是不遗余力的夸赞。
孟庆斌拿起他带来的榴莲干嘎嘣了几口,点头道:“嗯,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所以说,“承影”打印出来,队长也不会说什么,他懂啥!”宋子健再次转移话题,“我们不能让一个外行人瞎指挥!”
“我听李雨菲说过,你曾未经许可驾驶承影去东京耀武扬威,还炸了个神厕,为此被党内警告,是吧。”孟庆兵略带嘲讽的看着宋子健,眼神里透着看穿一切的神情。
“当时小鬼子那个女首相,三天两头的去神厕,我不是怕她拉脱肛吗,就好心的帮她戒掉源头,这东西和上厕所看手机一样,是病,我医者仁心啊!”宋子健一脸感慨的说道,仿佛被自己的仁善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孟庆斌不大善于和长城摩擦,果断选择放弃,但是有些不放心的警告道:“我可说下,你要是未经许可再去浪骚,我就把承影爆掉,自毁程序的开关我会留在这。”
“孟哥,你是我亲哥!”说着他掏出那张一直被谭荣堂吐槽的草稿纸,铺在孟庆斌面前,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结构图,还标注了各种修改意见。
“亲哥你看!这是我根据当年驾驶经验和现在的新技术想的改进方案!用咱们现在的特种纳米合金和碳纤维复合材料,减重百分之二十!关节传动系统参考玄鸟战机的矢量喷口技术,优化一下,反应速度能提升百分之三十!能源核心用小型化的聚变电池,续航不再是问题!武器系统我也想了,不用太复杂,主武器就一门肩扛式电磁炮,副武器配上高速突击刃和钩锁……”
宋子健唾沫横飞,指手画脚,把一张潦草的草图吹得天花乱坠,仿佛下一秒就能造出秒杀一切现役装备的神器。
孟庆斌听得头大如斗:“停停停!不是用现有资料给你打印个承影吗?我这有三款现成的!你知道重新设计、验证、制造一台全新的‘承影’要消耗多少资源吗?要占用多少计算力和打印时间吗?老大让我再打印3套93阅兵纪念套,我这工程量满负荷都处理不完,哪有功夫给你搞这种个人玩具!”
“这不是玩具!这是……这是对尖端单兵作战体系的探索!是对未来战争形态的前瞻性投资!”宋子健义正辞严,随即又换上那副谄媚的嘴脸,拉着孟庆斌的胳膊开始晃,“孟哥~孟哥~全世界最好的孟哥!你就帮帮弟弟嘛!你看我,在湾湾立了这么大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啊!就这点小愿望,你忍心不满足我吗?”
孟庆斌被他晃得眼晕,试图挣脱:“滚蛋!少来这套!队长知道了非得扒了你的皮!”
“队长那边我去说!保证不连累你!”宋子健拍着胸脯,然后开始打感情牌,“孟哥,你想啊,当年在地下长城,咱们相依为命,外出探索那是九死一生啊,咱们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生死啊,搁三国那绝对义结金兰的节奏……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我就想再摸摸我的‘老伙计’,这过分吗?这不过分啊!”
孟庆斌脸上闪过一丝动容,宋子健作为团队突击手,肉搏血拼哪次都是冲锋在前,而他作为支援单位,都多次重伤,何况他呢。
确实,在那个绝望的核战后时代,每一个战友都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但他还是挣扎道:“可是……资源……”
“资源我出!”宋子健立刻接口,“我在湾湾抄了不少鬼子的小金库,还有点私房钱……啊不是,是活动经费!我都拿出来!不够的我打欠条!以后用鬼子的人头还!”
孟庆斌:“……”
他看着宋子健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无赖样子,又看了看桌上那堆散发着甜腻香气的湾湾特产,再想到这家伙确实在湾湾搞得风生水起,算是立下大功,而且……内心深处,他自己何尝不对这种充满想象力的单兵机甲抱有某种技术宅的执念呢?
“唉……”孟庆斌长叹一口气,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宋子健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孟哥!你答应了?!”
“我只能说……试试看。”孟庆斌有气无力地坐到控制台前,“把你的鬼画符给我,我看看能不能优化一下结构。另外,所有非标准件和特殊材料的消耗,从你的‘活动经费’里扣!还有,这事绝对保密!要是让队长或者李雨菲知道了,我立刻停掉项目,把你那些私房钱充公!”
“没问题!绝对保密!我就偷偷的用,谁也看不到!孟哥你就是我亲哥!”宋子健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一把抱住孟庆斌,在他油腻的头发上狠狠亲了一口。
“滚啊!恶心死了!”孟庆斌嫌弃地推开他,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挑战一项全新的、私人订制的高尖端武器,似乎比没日没夜地批量打印标准装备要有趣那么一点点。
接下来的日子,溶洞基地的某个独立分区被划为了“特殊项目组”,宋子健彻底赖在了这里,化身成为孟庆斌的“首席技术顾问”兼“监工”。
“孟哥!这里!膝关节的液压缓冲我觉得可以再加一组,当年在喜马拉雅山脉侧翼机动的时候,就感觉这里有点软!”
“老孟!装甲倾角!这里!再倾斜五度!对!这样跳弹几率更高!相信我,当年有个傻x就是这么打我,结果跳弹把他自己无人机干下来了!”
“孟庆斌!能源管线走这里!对,绕开主动力轴,避免电磁干扰!这可是血淋淋的教训!”
孟庆兵忍不住的白了他一眼,这该死的贱贱,用人前后两种尿性。
宋子健凭借着当年驾驶“承影”的宝贵经验,提出了大量看似外行、实则切中要害的修改意见。孟庆斌一开始还试图用专业术语反驳,但往往被宋子健用“实战感觉”怼得哑口无言,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莽夫在机甲驾驶上,确实有那么点天赋。
两人一个天马行空,提出各种“骚操作”需求,一个埋头苦干,用黑科技将看似不合理的要求一一实现。过程中没少吵架斗嘴,宋子健嫌孟庆斌太保守,孟庆斌骂宋子健异想天开。
但在这种奇特的碰撞中,一台融合了核战前版本设计精髓与地下城时代材料技术的“承影·改”,正在巨大的3d打印平台上,一点点从蓝图变为现实。
宋子健甚至偷偷利用权限,从湾湾运来了一些“特产”,比如某种韧性极佳的藤蔓纤维,被他要求编织进关节保护层里。
还有某种特殊的海底矿物粉末,他坚信加入涂料里能增强光学迷彩效果,孟庆斌检测后发现屁用没有,但耐不住宋子健软磨硬泡还是加了一点。
他还坚持要在驾驶舱侧壁预留一个“零食储藏格”,大小刚好能塞下一包芒果干,美其名曰“保持驾驶员血糖稳定,维持巅峰战斗力”,孟庆斌对此的评价只有一个字:“艹是一种植物!”
经过一段时间的闭关修炼,当最后一块装甲板安装到位,能源核心发出低沉稳定的嗡鸣时,一台全新的“承影”静静矗立在专用平台上。
它比官方版的原型机更加修长流畅,通体呈现出一种哑光的暗灰色,线条锐利而充满力量感。
关节处采用了仿生学设计,看起来灵活而坚固,肩部的电磁炮导轨闪烁着寒光,背部的突击刃收纳舱如同收拢的翅膀。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头部传感器阵列,原仿照刑天造型设计的机身增加了机甲头部,使得承影更加的拟人化,虽然8米多高的机身,那个头部的存在意义并不大,但孟庆斌耐不住宋子健一直叨叨。
总之,整体外观,确实与宋子健描述的、参考了长春航空展上某概念机甲的风格一脉相承,但又充满了宋子健个人风格的“魔改”痕迹。
“成了!”宋子健看着这台凝聚了他无数心血的机甲,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抚摸着冰冷的装甲,如同抚摸情人的脸庞,“老伙计……欢迎回来。”
孟庆斌累得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眼前这台“艺术品”,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为自己能亲手打造出如此精密的战争机器感到自豪,另一方面,他深深地为自己的作品感到担忧,以宋子健的性格,这机甲怕是少不了要经历各种惨无人道的“极限测试”。
“别肉麻了,上去试试吧。”孟庆斌丢过一个神经连接头盔,“基础系统我都调试好了,就等你这个‘剑神’来注入灵魂了。”
宋子健迫不及待地戴上头盔,熟练地打开驾驶舱盖,钻了进去。驾驶舱内部经过重新设计,更加符合人体工学,操作界面也融合了最新的全息投影技术。
当神经连接建立的一瞬间,熟悉的感觉涌遍全身。仿佛机甲成为了他身体的延伸,每一个传感器传来的数据都清晰无比,每一个关节的运转都如臂使指。
“嗡——”
承影·改的眼睛亮起了幽蓝色的光芒,它缓缓抬起头,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向前踏出一步。
“咚!”沉重的脚步声响彻车间,地面微微震动。
“哈哈!哈哈哈!”驾驶舱里传来宋子健得意忘形的大笑,“感觉到了!就是这种感觉!力量!速度!老子又回来了!”
他操控着承影·改在有限的车间空间里做了几个复杂的战术动作,急停、转向、短距突进,动作流畅得令人眼花缭乱,完全不像一台十几吨重的钢铁巨人。
“孟哥!你看!帅不帅!牛逼不牛逼!”宋子健的声音通过外部扬声器传出,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
孟庆斌看着在车间里“撒欢”的机甲,无奈地叹了口气:“帅,牛逼……你小心点!别把我刚校准好的设备撞坏了!测试数据记得记录!”
“知道啦!”宋子健应了一声,操控机甲做了一个极其风骚的拔刀姿势,虽然突击刃还没完全开锋,但那气势已然十足。
他抚摸着操纵杆,眼神逐渐变得锐利,低声自语,仿佛在对机甲诉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宣誓:
“老伙计,等着吧。朝鲜去不了,咱们也得找地方活动活动筋骨……听说琉球那边,鬼子也不太老实,再不济,南洋还有不少鬼子的商船……总之,跟着我宋子健,保证让你饮血封喉,再现‘承影’之名!”
溶洞基地的灯光下,暗灰色的机甲肃然而立,幽蓝的目镜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暗影猎豹。
而远在湾湾日月潭边钓鱼的谭荣堂,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他疑惑地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喃喃道:“奇怪……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肯定是贱贱那混蛋又在搞什么幺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