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赤龙军拦路,后有黑龙军追击,第8弘前师团残部被压缩在临津江以北一片狭窄的丘陵洼地中,陷入了彻底的绝境。
汉城那模糊的轮廓就在南方天际线下,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如同海市蜃楼般遥不可及。
希望与绝望,在这一刻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
师团长木越安纲呕血之后,面色如同金纸,被参谋扶住才没有倒下。他望着眼前这山穷水尽的局面,眼神中最后一点光彩也熄灭了。
连续的“断尾求生”,已经耗尽了他麾下绝大部分有生力量,如今跟在身边的,除了师团部人员,只剩下一些被打散建制的步兵、部分后勤兵和惊魂未定的炮兵,总兵力已不足四千,而且建制混乱,士气彻底崩溃。
“师团长阁下!我们……我们冲过去吧!和敌人拼了!”一名年轻的参谋红着眼睛吼道,挥舞着手中的南部十四式手枪。
“拼?拿什么拼?”木越安纲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苦涩,“士兵们还有力气冲锋吗?我们的弹药还充足吗?看看前面……”他指着隘口方向,那里,龙国军队的阻击阵地虽然兵力不多,但占据了有利地形,火力配置清晰有序,“再看看后面……”
众人回头,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朱云飞率领的黑龙军主力追击部队已经缓缓展开战斗队形,如同一张巨大的、正在收拢的钢铁之网。坦克、步兵战车那冰冷的身影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木越安纲闭上了眼睛,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断尾”挣扎,最终却将整个师团拖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死地,这种挫败感和负罪感,几乎将他吞噬。
就在第8师团残部陷入一片死寂和绝望之际,龙国军队的最后一击,已然准备就绪。
“差不多了吧,朱云飞,再玩猎物就有可能跑掉了。”郑海龙看着吊在第8师团后面的黑龙军,忍不住的吐槽道,自从李雨菲发明了情节需要这个战术概念,带坏了一批人。
朱云飞收到郑海龙的提醒后,看了看鬼子到汉城的直线距离,冷静地分析了一下自己的火力配备,果断开口道,“敌军已被压缩在预设区域,建制混乱,士气低落。其南面为郑海龙部一个加强营扼守之隘口,东、西、北三面为我主力包围,地形利于我火力发挥。”
“命令:郑海龙部,做好临津桥起爆备案,让开大路,注意汉城方向来的援军,对方援军如果过江,不要袭扰、阻击!放进来一起打。”
“炮兵部队,立即对敌集结区域进行一轮效力射,覆盖其可能之指挥所、炮兵残部及人员密集区!继续向汉城驱赶,提前做好临津桥射击诸元。”
“装甲部队,于炮击结束后,从北面、东面发起钳形突击,驱赶敌军!”
“步兵部队,随后跟进,袭扰为主!”
“空中力量,提供战场监视和精确打击支援,重点清除敌军试图集结或反击之小股部队!”
命令下达后不久,黑龙军的炮兵阵地首先发出了怒吼,155毫米榴弹炮和122毫米火箭炮,将积蓄已久的怒火,向着那片困兽犹斗的洼地倾泻而下!
轰!轰!轰!轰隆隆——!!!
密集的爆炸声再次成为战场的主旋律,炮弹如同冰雹般落下,将洼地内的灌木、草丛、临时搭建的帐篷以及惊慌失措的鬼子兵炸得粉碎。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残肢断臂混杂着泥土被抛向空中。
这轮炮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濒临崩溃的第8师团残部,在这突如其来的毁灭性打击下,彻底失去了所有组织协调能力。士兵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跑,尖叫着,哭喊着,寻找着任何可能藏身的地方,但在这片相对开阔的洼地中,哪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炮击还没有完全停歇,朱云飞麾下的装甲部队就发起了冲锋,数十辆玄武·麒麟坦克和玄武·狰步兵战车,奔驰着,咆哮着从北面和东面冲入硝烟弥漫的战场。它们的履带碾过弹坑和尸体,粗长的炮管和密集的机枪,无情地收割着任何还能活动的目标。
小鬼子的抵抗是零星、绝望,毫无意义的。
偶尔有几个被武士道精神洗脑的鬼子军官,挥舞着军刀,嚎叫着带领一小撮士兵发起反冲锋,但在坦克的履带和步战车的机炮面前,瞬间就被碾碎、打烂,化为地上的一滩模糊血肉。
大多残存的鬼子丢掉了装备,武器和尊严,疯狂的向着汉城方向狂奔,黑龙军就像是一个训练新兵蛋子的教官,按住那些掉队的一顿照顾,然后就这么不紧不离的跟着。
希望,是人类在绝境中最顽固的幻象,古有望梅止渴,今有城在咫尺。对于溃逃至此的第8师团残部而言,当汉城城门楼子那并不算巍峨、但在他们眼中却无比神圣的轮廓,清晰地出现在面前时,这种幻象如同回光返照般,在所有幸存者的心中猛烈燃烧起来。
“汉城!是汉城!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看到了!我们到了!”
“快!冲过去!进了城就安全了!”
残存的鬼子兵们发出了嘶哑的、带着哭腔的欢呼,他们丢掉了身上最后一点多余的负重,甚至连水壶和干粮袋都扔了,用尽生命中最后的气力,向着那片象征着生门的城墙发足狂奔。
龙国大军带给他们的恐惧、疲惫、屈辱,仿佛都在这一刻被即将获救的狂喜所取代。
就连被卫兵搀扶着、大腿不断渗血的师团长木越安纲,浑浊的眼睛里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汉城,帝国的朝鲜总督府所在地,京畿道核心!那里有坚固的城防,有储备的物资,有海量的仆从军,更有……帝国的威严!只要进去,只要能进去……
然而,命运在最接近希望的顶点,露出了最残酷的狞笑。
就在他们距离汉城外围最后一道屏障——临津江上那座至关重要的军用浮桥不足三公里,甚至已经能看清城墙上哨兵模糊身影和迎接到城下的二鬼子援军的时候,死神,以一种他们早已熟悉却又始终无法理解的精准方式,降临了。
首先撕裂这片虚假希望的,是来自天空的尖啸。
数十枚来自黑龙军远程火箭炮部队的300毫米火箭弹,拖着耀眼的尾焰,如同天神掷下的惩罚之矛,带着令人头皮炸裂的呼啸,精准地覆盖了浮桥周边数百米的区域!
轰!轰!轰!轰隆隆——!!!
地动山摇!
巨大的火球接连腾空而起,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将冲在最前面的鬼子兵连同他们脚下的泥土一起掀飞、撕碎!那座承载了无数逃生希望的浮桥,在剧烈的爆炸中剧烈摇晃,桥面被炸出数个巨大的窟窿,连接处的钢索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
旋即郑海龙部起爆了安置在浮桥底部的炸药,在一阵更加猛烈的爆破中,钢索从中断裂,带着燃烧的碎片,缓缓沉入浑浊的江水中!
通往生路的桥梁,在他们眼前,被硬生生炸断了!
“不——!”一个鬼子军官看着沉没的浮桥,发出了绝望的哀嚎,声音凄厉得不像人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更加密集的炮火如同瓢泼大雨般,落在了这支已经彻底暴露在开阔地上的溃兵集群之中。155毫米榴弹炮、122毫米火箭炮,甚至还有部分大口径迫击炮,编织成一张死亡的巨网,从四面八方罩了下来。
炮弹的爆炸声连成一片,几乎分辨不出间隔,好几个试图躲进弹坑,躲过一劫的鬼子,仰躺在弹坑里不断的嘀咕着,“炮弹不炸同一个坑”,迎接他们的却是从天而降的二次打击。
火光、硝烟、尘土、破碎的人体组织和武器零件,构成了眼前这幅地狱绘卷。
鬼子兵们成片成片地倒下,像被割倒的稻草。侥幸未死的,则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炮火中乱窜,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掩体。
“稳住!不要乱!集结!向汉城方向突围!”木越安纲推开搀扶他的卫兵,抽出指挥刀,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维持帝国将军的体面。但他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如同蚊蚋。
没有让木越安纲等待多久,黑龙军的炮火开始延伸,更致命的打击接踵而至。
朱云飞率领的黑龙军主力追击部队,已经从北、东、西三个方向完成了合围。一辆辆涂着灰黄城市迷彩的玄武·麒麟主战坦克和玄武·狰步兵战车,如同从地狱中驶出的魔神,引擎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咆哮,履带碾过被炮火犁过一遍的土地,缓缓压了上来。
它们粗长的炮管不时喷吐出火光,将任何试图集结或拥有重武器的鬼子小队瞬间摧毁。
“我们要背水一战!板载!天荒陛下万岁!”
“为了帝国!为了师团长!跟龙国人拼了!背水一战!”
绝境,有时能催生出最疯狂的勇气,一部分被武士道精神彻底洗脑、或者自知无法幸免的鬼子军官和老兵,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他们知道逃不掉了,求生的本能和绝望的愤怒混合在一起,催生了最后、也是最徒劳的反扑。
有的鬼子兵抱着炸药包,嚎叫着从弹坑里跃出,扑向逼近的坦克。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就被步战车上的30毫米机炮或者坦克的并列机枪打成了漫天血雨,炸药包在他们怀中爆炸,除了增添一团稍纵即逝的火球,对厚重的装甲毫无影响。
有的鬼子神疯敢死队,依托着同伴的尸体或者弹坑,试图向龙国军队的步兵队列投掷手榴弹集束。但他们距离黑龙军的有生力量太远了,在自动火力和精准狙击面前,他们咆哮着接力手雷束、炸药包努力奔跑的样子,显得如此可怜。
往往在十数个鬼子倒下、接力、倒下的循环中,才会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近前,然后迎接他们的,是榴弹发射器或者qLU-11的面状清除,武德充沛的龙国人有时候也懒得讲武德。
不过对于手持冷兵器上前的鬼子,特别是那些挥舞着祖传的,装饰华丽军刀的鬼子,黑龙军战士还是抱着尊重的态度,给他们1VS1群的机会,毕竟他们的步枪也配备了刺刀,只是很少有机会白刃战。
可怜了那些双手高举着武士刀准备劈砍的鬼子,被抢人头的众人一股脑的捅穿,死前似乎还想说什么有本事一个一个上,不甘的血水从嘴角咕噜噜的溢出,至死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还有极个别脑子坏掉的手持着军刀向着玄武·麒麟发起了冲锋,感觉被侮辱了的麒麟驾驶员也没有开炮,只是冷漠地继续前行,沉重的履带就将这些试图螳臂当车的武尸连同他们信仰的武刀,一起碾进了泥土里,助其达成了人刀合一的境界。
这种冷兵器时代勇武的最终展示,在工业时代杀戮机器的绝对力量面前,变成了一场荒诞而血腥的闹剧,勇气,在钢铁和火药面前,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木越安纲目睹着这一切,他的心在滴血。他看到了士兵们毫无价值的牺牲,看到了帝国武士道精神被无情地践踏。他握着军刀的手剧烈颤抖,最终,那柄象征着身份和荣誉的军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瘫坐在地,望着天空,仿佛看到了曾经自己带着士兵屠戮手无寸铁之人的画面,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而此刻,在汉城的城头之上,另一场戏剧正在上演。
当第8师团残部出现在视野中时,汉城守军,主要是以朝协军为主的部队,确实一度躁动起来。在总督府和残留鬼子顾问的强令下,一支人数超过两万、由多个朝协军“治安师”、“保安团”拼凑而成的“救援部队”,乱哄哄地涌出了汉城城门,试图接应他们的“荒军主子”。
这些朝协军,虽然装备低劣,训练差劲,被真正的鬼子师团瞧不起,只配干些维持治安、扫荡游击队的杂活,甚至为了节省粮草,大部分都被排斥在核心防御圈之外。
但此刻,看到“强大”的荒军师团如此狼狈,一种兔死狐悲的恐惧,以及或许还有一丝“表现忠诚”的侥幸心理,驱使着他们走出了相对安全的城墙。
然而,他们刚刚出城不到两公里,还没完全展开队形,就亲眼目睹了那场发生在汉江口、如同地狱般的屠杀。
他们看到了遮天蔽日的炮火覆盖,看到了坚固的浮桥在爆炸中化为乌有,看到了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荒军”士兵,像蝼蚁一样在钢铁风暴中被碾碎、被撕裂。他们听到了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密集如雨的枪声、以及鬼子兵临死前绝望的惨叫。
更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了龙国军队那支沉默而可怕的军容,那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庞大而狰狞的战车,那些行动迅捷、火力凶猛的步兵战车,以及天空中不时掠过、投下死亡之吻的“铁鸟”。
视觉和听觉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战前舆论战或恐吓都要强烈百倍,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瞬间击溃了这些朝协军士兵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
“妈呀!快跑啊!”
“龙国天兵来了!挡不住了!”
“荒军都完了!我们上去也是送死!”
不知是谁先发了一声喊,原本就混乱不堪的朝协军队伍,瞬间炸营!士兵们丢掉了手中老旧的步枪,甚至脱掉了碍事的军装,像决堤的洪水一样,转身就向汉城方向亡命奔逃!军官的呵斥、督战队的枪声,在这一刻都失去了作用。
甚至有些督战队成员自己,也被这恐怖的景象和溃逃的人流所裹挟,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两万多人的朝协军救援部队,连敌人的面都没照上,就在自家城门口,上演了一场规模空前的溃逃。他们互相推搡、踩踏,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拼命地想缩回那座看似安全、实则摇摇欲坠的汉城。
城墙上,留守的少量鬼子宪兵和朝协军军官,看着城下这丢人现眼、不堪入目的一幕,气得脸色铁青,破口大骂,却也无能为力。
他们手中的枪,可以打死几个逃兵,却无法阻止这雪崩般的溃败。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高地上,通过无人机和高倍望远镜观察战场的纪沧海和龙国军队将领们,看得一清二楚。
郑海龙放下望远镜,嗤笑道:“嘿!这帮二鬼子,倒是识相!还没打就尿裤子了!”
纪沧海拿起手边已经放凉的茶水,轻抿了几口,目光平静,淡淡道:“云飞这招杀人诛心用的不错,此战之后,汉城守军,已无战意。”
他的话语,为这场发生在汉城大门前的歼灭战,做了最精准的注脚。
战场中央,对第8师团残部的最后清剿,已经接近尾声。炮火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密集的自动武器射击声和零星的爆炸声。龙国步兵在装甲车的掩护下,开始以战斗小组形式,清扫战场,补枪未死的鬼子伤兵,收容少数精神崩溃、跪地乞降的俘虏。
木越安纲最终没有选择切腹,或许是因为腿伤让他无法完成仪式,或许是因为那仅存的一丝求生欲,或许是因为彻底的绝望让他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被两名黑龙军士兵从地上拖起来,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押往后方。他经过的地方,龙国士兵们投来或仇恨、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但无一例外,都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当夕阳如同血染般缓缓沉入西边的山峦时,临津江北岸的枪声彻底平息了。
放眼望去,这片位于汉城鼻息之下的土地,已然化为巨大的露天坟场,焦黑的土地上千疮百孔,遍布弹坑。
破碎的膏药旗、烧毁的车辆残骸、散落的枪支弹药、以及层层叠叠、姿态各异的鬼子尸体,铺满了视野所及之处。
浑浊的江水拍打着岸边的尸骸,泛着诡异的暗红色。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属于死亡的气息。
第8弘前师团,这个曾经耀武扬威的小日子帝国劲旅,其最后的骨血,就在他们心心念念的“庇护所”门口,被彻底碾碎,全军覆没。
师团长木越安纲中将,成为了龙国军队俘虏名单上,第三个师团长级别的将领,至此鬼子派遣到朝鲜的五个师团,除部分溃兵外,旗帜电台等师团象征意义的物品,均被缴获或焚毁,朝鲜战场已无成建制小日子部队。
汉城的城墙,近在咫尺,沉默地矗立在暮色中。城墙之上,那些侥幸逃回去的朝协军士兵,以及留守的守军,无不面色惨白,心胆俱裂地看着江北那片修罗场。
龙国军队的强悍与冷酷,以一种最直观、最血腥的方式,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目睹者的灵魂深处。
恐惧,如同瘟疫,在汉城内部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
纪沧海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在暮霭中显得格外孤寂的城池,转身,对等候命令的将领们平静地说道:
“尽快打扫战场,统计战果,命令部队后撤五公里,择地扎营,严密警戒。”
“将木越安纲被俘、第8师团于汉城门前覆灭的消息,明码通电。告诉汉城里的人……”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轻松的语气道:“……洗干净脖子,等着。”
夜幕降临,龙国大军的营火在汉城以北的原野上星星点点地亮起,如同无数只凝视着猎物的、冰冷的眼睛。
汉城,这座朝鲜半岛上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鬼子据点,已然被死亡的阴影和失败的恐惧,彻底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