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六年五月，张家口的晨霜还未散尽，城楼下已响起了马蹄与甲叶碰撞的脆响。周昂披着件镶着黑狐毛的玄色罩甲，站在镇北楼的箭楼里，指尖摩挲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楼外，五万大明边军列成三列方阵，长枪如林，火铳手腰间的锡制药罐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西侧的草原上，两万蒙古骑兵扎着鲜艳的狼头旗，俺答汗的嫡子辛爱黄台吉正骑着匹通体乌黑的三河马，反复检查着骑兵的马刀与弓箭。
“周将军，漠北的风比去年暖得早，西伯利亚的冻土该化了。”俺答汗提着壶马奶酒登上箭楼，粗粝的手掌拍在周昂肩上，酒壶里的奶酒晃出细密的泡沫。他身上的皮袍绣着金色的卷草纹，那是去年明军助他击退瓦剌后，正德帝御赐的料子。
周昂接过酒壶抿了一口，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俺答汗放心，广州送来的二十门破甲炮昨晚已校准完毕，炮子是实心铸铁的，足有三十斤重，就算是沙俄的钢铁堡垒，也能轰开个窟窿。”他指向楼下的辎重队，数十辆牛车正载着裹着油布的炮身，“还有五十箱燃烧弹，里面混了硫磺和硝石，沾着就灭不了，专烧他们的木质箭楼。”
俺答汗眼中闪过赞许：“大明的火器果然厉害。去年沙俄人占了贝加尔湖西岸的牧场，杀了我们不少牧民，这次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他将酒壶往腰间一挂，高声下令，“蒙古的勇士们，跟大明的弟兄们并肩作战，把俄国人赶回欧洲去！”
辰时三刻，城门缓缓打开，七万大军如同一条黑色的巨龙，沿着张库大道向北挺进。明军在前，步兵列成鸳鸯阵，火铳手与长枪兵交替前进；蒙古骑兵分列两翼，时而疾驰探路，时而折返传递消息。周昂骑着匹枣红色的战马，走在中军，手中的望远镜不时望向远方——那是张睿在广州改良的单筒望远镜，镜筒用黄铜打造，能看清三里外的景物。
西伯利亚的地形远比想象中复杂。刚出张家口百里，就遇到了大片的冻土沼泽，牛车陷入泥中，士兵们不得不挽起裤腿，用木板垫在车轮下，合力将车推出。周昂让人找来当地的猎户当向导，沿着牧民踩出的羊肠小道行军，每日只走三十里，却始终保持着队列整齐。夜里扎营时，明军的帐篷按“品”字形排列，外围挖着深壕，蒙古骑兵则分成四队，轮流在营外巡逻，防备沙俄的夜袭。
行军半月后，前方的斥候传来消息：沙俄的托博尔斯克堡垒已在视线之内。周昂登上附近的高地，用望远镜望去，只见堡垒建在鄂毕河的拐弯处，墙体由巨石和熟铁浇筑而成，高达三丈，厚两丈有余，墙面上每隔三尺就有一个射击孔，顶端的箭楼里隐约能看到哥萨克骑兵的身影。堡垒外挖着宽五丈的护城河，河水浑浊，水面上漂浮着尖刺木筏。
“这堡垒倒是坚固。”副将李勇凑了过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俄国人在墙体内灌了铅水，普通的火炮根本打不动。”周昂却笑了笑，指向身后的破甲炮：“让他们见识下广州工坊的厉害。传我命令，炮兵营在堡垒东南方三百步处构筑炮位，步兵列阵掩护，蒙古骑兵绕到堡垒后方，切断他们的水源和粮道。”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炮兵营的士兵用铁锹挖出战壕，将破甲炮固定在预制的木架上，炮口对准堡垒的东南角——那里是墙体的连接处，相对薄弱。火铳手则趴在战壕里，枪口对准射击孔，防止沙俄士兵干扰炮兵操作。俺答汗带着蒙古骑兵，沿着鄂毕河的河岸疾驰，很快就绕到了堡垒后方，将守护水源的沙俄士兵击溃。
午时，周昂亲自点燃了第一门破甲炮的引信。引线“滋滋”燃烧，带着火星钻进炮膛，片刻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三十斤重的铸铁炮子带着呼啸，直奔堡垒的墙体。“砰”的一声，炮子撞在墙上，激起一片火星，墙体上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凹痕。沙俄士兵在墙头上欢呼起来，伊凡诺夫——伊凡四世的侄子，亲自挥舞着弯刀呐喊：“大明人的火炮不行！守住堡垒，沙皇会奖赏我们的！”
周昂眉头一皱，让人调整炮口角度，将火药量增加了一成。“放！”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二十门破甲炮同时开火，炮子如雨点般砸向堡垒的东南角。这一次，效果截然不同——只见墙体剧烈震动，砖石飞溅，一个两尺宽的大洞赫然出现。沙俄士兵的欢呼声戛然而止，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燃烧弹准备！”周昂下令。士兵们将裹着硫磺和硝石的燃烧弹装进炮膛，点燃引线后发射出去。燃烧弹落在堡垒的墙头上，瞬间炸开，火焰顺着射击孔钻进堡垒内部，浓烟从各个缝隙中冒了出来。墙头上的沙俄士兵惨叫着四处逃窜，有的被火焰点燃了衣服，从墙上摔了下去。
“冲锋！”俺答汗的号角声响起，蒙古骑兵如离弦之箭，朝着堡垒的大门冲去。他们挥舞着马刀，将试图关闭大门的沙俄士兵砍倒在地。哥萨克骑兵也冲出堡垒，与蒙古骑兵展开了近战。哥萨克骑兵擅长马战，刀法凶悍，但蒙古骑兵凭借着灵活的战术和默契的配合，渐渐占据了上风。辛爱黄台吉一马当先，马刀劈落，将一名哥萨克骑兵的头盔劈成两半。
周昂见时机成熟，下令明军步兵发起进攻。士兵们踩着攻城梯爬上城墙，火铳手对着堡垒内的沙俄士兵射击，长枪兵则组成方阵，一步步推进。周昂亲自率领中军冲进堡垒，手中的长枪如游龙般舞动，接连挑翻几名沙俄士兵。他看到伊凡诺夫正带着亲兵往后门逃窜，立刻策马追了上去：“伊凡诺夫，哪里逃！”
伊凡诺夫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让亲兵断后。几名亲兵转身冲向周昂，却被周昂的护卫斩杀。周昂举起长枪，对准伊凡诺夫的后背刺去，眼看就要得手，一名哥萨克骑兵突然从侧面冲来，挡在了伊凡诺夫身前。长枪刺穿了哥萨克骑兵的胸膛，伊凡诺夫趁机翻身上马，带着残部逃出了堡垒，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战斗持续到黄昏才结束。明军共斩杀沙俄士兵一万余人，俘虏三千余人，缴获火铳五千余支，粮食十万石。周昂让人清理战场，修复堡垒，同时派人沿着鄂毕河追击伊凡诺夫的残部。接下来的一个月，明军势如破竹，先后攻占了秋明、叶卡捷琳堡等多个沙俄据点，将大明的疆域推进到了西伯利亚的叶尼塞河流域。
占领西伯利亚后，周昂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问题：如何守住这片广袤的土地。西伯利亚面积辽阔，气候寒冷，人口稀少，仅靠明军的五万边军难以覆盖所有区域。他召集将领和蒙古首领商议，俺答汗提议道：“周将军，西伯利亚的草原水草丰美，比漠北的草原还要肥沃。我们蒙古部落世代以放牧为生，如果能让牧民迁徙到这里，既能解决放牧用地的问题，又能帮大明守住边疆，岂不是一举两得？”
周昂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他立刻让人起草文书，上奏正德帝，请求允许蒙古部落迁徙到西伯利亚放牧，并承诺给予他们免税三年、提供种子和农具等优惠政策。正德帝接到奏报后，非常赞同，下旨批准，并下令户部拨出十万两白银，用于蒙古部落的迁徙安置。
得到朝廷郑重的批准之后，那一道圣旨犹如号角般吹响了行动的序曲，周昂即刻全身心地投入到组织蒙古部落迁徙这一浩大工程之中。他精心谋划、妥善安排每一个细节，力求让此次迁徙有条不紊地进行。俺答汗身为部落首领，以身作则，率先带领着自己的部落踏上征程。数千顶洁白如云朵般的蒙古包，顺着蜿蜒曲折的鄂毕河两岸依次有序地展开，仿佛一条流动的长龙镶嵌在大地之上。牧民们驱赶着肥壮的牛羊，那些牛羊咩咩叫着，似也在为这新的生活而欢呼雀跃。他们一路高歌着悠扬动听的牧歌，歌声在广袤无垠的西伯利亚草原上空久久回荡，最终在那水草丰美的地段安营扎寨，搭建起一个个充满生活气息的临时家园。
周昂深知此次迁徙路途遥远且充满变数，于是格外用心地在各个关键的迁徙路线上设立了功能完备的驿站。这些驿站不仅储备了充足新鲜的食物和清甜甘冽的水，供过往的人员与牲畜补充能量，还安排了专人负责管理维护。同时，他派遣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士兵沿途护送，这些士兵个个目光炯炯、身姿挺拔，时刻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尤其是要防范沙俄残部的突然袭击，确保迁徙队伍的安全万无一失。为了进一步有效地加强对西伯利亚地区的管控，周昂经过深思熟虑后设立了二十个坚固可靠的哨所。每个哨所都派驻了整整五百名精锐士兵，他们配备了当时先进的火铳、威力巨大的火炮以及数量充裕的粮草物资。士兵们每日按部就班地进行巡逻执勤，严密监视着周边的一切动静，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全力保障这片土地的安宁稳定。
时值六月，温暖的阳光洒遍西伯利亚的每一寸土地，草原宛如一块巨大的彩色画布，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红的像火、粉的似霞、白的如雪……微风拂过，花朵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馥郁芬芳。牧民们的歌声清脆嘹亮，与不远处明军士兵们整齐划一的操练声相互交织融合，共同勾勒出一幅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美好画面。周昂缓缓登上叶卡捷琳堡巍峨雄伟的城楼，极目远眺，视野所及之处皆是连绵不绝的草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之情。他轻轻拿起精致的望远镜，透过镜片清晰地看到蒙古牧民们正悠然自得地在草原上放牧，成群的牛羊如同繁星般点缀其间，不禁由衷地感慨道：“这里以后就是大明的土地，我们一定要牢牢守住它！”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就在周昂满心以为北疆终于可以迎来一段相对安定的时光时，一名浑身尘土飞扬、面容疲惫不堪的斥候骑着快马疾驰而来，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叶卡捷琳堡。只见他猛地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周昂面前，急促地喘着粗气说道：“将军，大事不好了！欧洲的瑞典和丹麦两国联合派出了足足五万援军，如今已经顺利抵达西伯利亚西部的重要城市托木斯克，并且与伊凡诺夫的残部成功汇合，双方兵力相加，总兵力竟达到了惊人的十五万之众，正气势汹汹地朝着我们的据点迅猛进发！”
周昂听闻此讯，原本从容淡定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犹如乌云密布的天空。他清楚地知道，瑞典和丹麦皆是欧洲大陆上的强国，其军队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瑞典的步兵向来以纪律严明而闻名遐迩，他们在战场上能够保持高度整齐的队形，紧密配合、协同作战；丹麦的骑兵则以超强的机动性和灵活多变的战术着称，曾多次在欧洲战场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如今面对这十五万大军，比他手中仅有的七万大军多了一倍有余，而且对方还占据着显着的地理优势，对西伯利亚西部复杂多变的地形了如指掌。
“瑞典和丹麦的军队装备情况如何？是否携带了重型火炮？”周昂神情焦急地追问道。斥候赶忙恭敬地回答道：“将军，据探子回报，他们此次出征携带了三十门威力巨大的重炮，此外还有海量的火铳以及充足的弹药补给。伊凡诺夫的残部也借此机会得到了有力的补充，士气高涨，甚至狂妄地扬言要夺回整个西伯利亚。”
周昂快步走到那张详细的地图前，修长的手指在西伯利亚的版图上缓缓滑动，眼神专注而深邃。托木斯克距离叶卡捷琳堡仅仅只有三百里路程，按照欧洲军队惯常的行军速度来计算，不出十日便能兵临城下。而他手中的七万大军分散驻守在各个据点，短时间内难以迅速集结。倘若欧洲军队采取逐个击破的战略战术，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立刻下达命令，所有据点的士兵立即收缩防线，紧急集结到叶卡捷琳堡和托博尔斯克两地，全力加固堡垒工事，严阵以待，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周昂当机立断，果断地做出决策，“同时，火速给京城送去加急信件，向陛下详细陈述此处的危急形势，恳请陛下速派援兵前来支援。务必告知陛下，西伯利亚地处战略要冲，一旦失守，欧洲军队必将以此为跳板，长驱直入进攻我大明北疆，届时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站在一旁的副将李勇面露忧色，微微皱眉说道：“将军，陛下目前正忙于整顿朝纲内政以及大力发展工业建设，国家各项事务千头万绪，恐怕一时之间难以抽调出大量兵力前来增援。况且，从京城到这遥远的北疆，路途迢迢、关山阻隔，就算援军即刻出发，最快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此地啊。”
周昂轻轻叹了口气，他也深知正德帝如今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与挑战。但在他的心中，西伯利亚这片土地绝不容有失，这里是大明北疆的天然屏障，更是未来向北方拓展疆域、发展壮大的重要基石。他紧紧握住拳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无比的决心：“无论怎样艰难困苦，我们都要拼尽全力守住西伯利亚！就算没有援军及时赶来，我们也要以血肉之躯与欧洲军队战斗到底！传我将令，全军将士即刻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抓紧时间多挖战壕、多备滚木礌石等防御器械，哪怕是用人命去堆砌防线，也要坚决把欧洲军队阻挡在叶卡捷琳堡之外！”
夜色渐浓，黑暗如同墨汁般迅速蔓延开来。叶卡捷琳堡的城楼上燃起了熊熊燃烧的火把，火光映照着士兵们忙碌而又紧张的身影。他们争分夺秒地加固着堡垒工事，搬运着沉重的石块和木材。周昂静静地站在城楼上，望着西方那片神秘而深邃的夜空，心中满是焦虑与不安。他不知道远在京城的援军能否及时赶到，也不知道自己麾下这七万大军能否抵挡得住十五万欧洲联军铺天盖地的进攻。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肩负着守护大明北疆的神圣使命，哪怕是战死沙场，也绝不能后退半步。远处的草原上，隐隐约约传来了沉闷的马蹄声，欧洲联军的先头部队已经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