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十一年(公元1546年)四月中旬,云南南部,澜沧江(湄公河)奔流入海之处,潮湿闷热的季风裹挟着浓重的水汽与咸腥气息,终日在海面上盘旋不去。浓厚的海雾,如同天神遗落的巨大灰色幔帐,将蜿蜒的海岸线与近岸的礁岛笼罩得一片朦胧,昼夜难分。唯有那不知疲倦的海浪,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历经风霜的黑色礁石与永昌港码头下那密密麻麻的深水木桩,发出单调而沉闷的轰响,仿佛亘古不变的叹息。
宣慰使兼靖海副将赵忠,伫立在永昌港(位于今越南金瓯一带,当时为大明控制区)那座依傍悬崖修建的高耸木质了望塔顶端,眉头锁成了川字。他手中那架来自广州皇家工坊精制的黄铜望远镜,镜筒已被掌心的汗水与空气中的盐分浸润得湿滑黏腻。永昌港,这座大明帝国在南海最前沿的堡垒,此刻正沉浸在一片压抑的宁静之中,但这宁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和令人窒息的危机感。
数日前,由锦衣卫通过南洋商船辗转送来的密报,字字千钧,此刻仍在他心头重压:英格兰皇家海军派遣的三艘“梭鱼”级鱼雷潜艇,已凭借其优越的隐蔽性,悄然穿越马六甲海峡,抵达南海深处。其目标,直指大明维系西北、西南及北方战事的生命线——从富饶的交趾、占城等地汇集,经南海北运的漕运船队。这些船只并非寻常货船,它们满载着前线数十万将士赖以生存的稻米、用于制造军械车辆的橡胶、铸造火器的锡锭,以及修复攻城器械所需的特殊硬木。一旦这条海上动脉被敌潜艇掐断,前线的补给与军工生产将面临断绝之危,帝国四疆的稳定亦将摇摇欲坠。
为此,赵忠在过去半年里,几乎是不眠不休,督率本地精通水性的船匠与广州工坊派来的精干技师,在原有的“蛟龙号”试验型全铜潜艇基础上,呕心沥血,打造出了三艘“蛟龙改进型”。新艇保留了雪茄形的流线设计,通体以暗黄色的铜合金包裹,但在艇首下部,加装了一具水下鱼雷发射管。这鱼雷采用高压压缩空气推进,内装苦味酸炸药和触发引信,能在水下三丈(约十米)深处发射,有效射程达五百丈(约一千六百米)。其精准度和突然性,较之早期需要拖拽、极易被发现的“水老鸦”(拖拽式水雷)已不可同日而语。此外,他还凭借有限的经费,组建了一支由十艘加装了小型蒸汽辅机、航速迅捷的哨艇组成的反潜分队。每艇艉部配备两门可抛射“沉底雷”(一种利用压触发引信或简单延时引信在水下特定深度爆炸的早期深水炸弹)的短管臼炮,试图在重要的漕运船队周围,构筑起一道移动的水下屏障。
然而,赵忠心中清楚,这一切仍是仓促之举。“蛟龙”艇水下航速缓慢,主要依靠电力驱动,蓄电池容量有限,需频繁上浮由母船或港口蒸汽机充电;其下潜深度受艇体结构强度限制,难以超越十丈(约三十三米);监听手段更是原始,完全依赖布置在港口和少数快艇上的大型铜制“听声筒”,通过训练有素的士兵用耳朵捕捉水下异常声响,其分辨能力和有效距离都极为有限。与传闻中西洋诸国倾注国力发展的水下利刃相比,大明的努力,不过是蹒跚学步。
“将军!水下有异响!听声筒内捕捉到规律性螺旋桨噪音,方位东南,距离约十里,正向我漕运船队方向高速移动!”
监听站内,耳朵紧紧贴着那巨大铜制听声筒末端蒙着熟牛皮的接口的士兵李三,突然扯开嗓子,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变得尖利沙哑,打破了指挥所的沉寂。
赵忠心中一凛,仿佛被冰冷的针扎了一下。他立刻转身,几乎是沿着了望塔外侧那陡峭的竹梯滑降而下,几步便冲入了依山开凿、由厚实砖石与糯米灰浆砌成的半地下监听站。室内潮湿阴凉,空气中弥漫着铜锈和汗水的混合气味。他一把推开另一名监听兵,俯身将自己的右耳紧紧凑近听声筒的接口,屏住了呼吸,将全部精神都灌注于听觉。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背景噪音——海浪的冲刷,鱼群的唼喋,水流掠过礁石的呜咽。但很快,一种独特的、富有节奏的“嗡嗡”声,如同隐藏在交响乐中的不谐和音,顽强地穿透了这片混沌。声音沉闷而压抑,显然来源于水下,并且是机械造物,绝非海洋生物或自然水流所能产生。噪音源不止一个,它们在缓慢而坚定地移动,方向直指外海正在集结的漕运船队。
“是三艘!错不了!”赵忠猛地直起身,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连日来的疲惫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临战前的决绝,“传令!‘蛟龙一、二、三号’即刻出击,按预定方案,左、中、右三路包抄拦截!快艇分队全员出动,环绕漕运船队展开警戒巡逻,施放拖曳式听音器!漕运船队立即停止编队航行,收缩阵型,组成环形防御圈,所有船员进入战斗岗位,火铳、碗口铳准备迎敌!”
命令如同投入静水中的巨石,瞬间在永昌港激起了层层涟漪。了望塔上,红黄两色的信号旗依循复杂的密码快速翻飞;港区各处,用以传递紧急信号的铜铃被急促地摇响,清脆而刺耳的声音在海湾内回荡。
隐蔽在悬崖下开凿出的秘密船坞内,蒸汽绞盘发出沉重的喘息,粗大的铁链缓缓收缩。三艘形似巨大雪茄、通体泛着暗黄色金属光泽的“蛟龙改进型”潜艇,依次滑出覆满藤蔓伪装的坞口,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浑浊泛黄的海水之下,只在海面上留下几串翻滚上升的气泡,随即消失不见。十艘高速哨艇如同被惊扰的鱼群,轰鸣着冲出港口,船尾划出白色的浪痕,船舷两侧的深弹发射炮已褪去厚重的油布炮衣,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而原本在港外锚地待命的庞大漕运船队,则在领航船灯号的指挥下,迅速收拢帆桁,依靠尚存的蒸汽明轮动力,船首向外,组成了一个紧密的圆阵。船上的水手和护卫兵丁纷纷拿起武器,或操作固定在甲板上的小型火器,紧张地注视着雾气弥蒙、杀机四伏的海面。
与此同时,在幽暗的海水之下十丈深处,英国皇家海军“梭鱼三号”潜艇的指挥舱内,气氛则相对轻松。艇长戴维斯少校正小心翼翼地将那根细长的潜望镜升起,仅让镜头露出水面片刻。潜望镜的十字线中,明军漕运船队那模糊而密集的帆影、粗短的烟囱以及缓慢转动的明轮,清晰可辨。他嘴角勾起一抹属于猎手的得意冷笑。
“看看这些明国人,先生们,”他对着身旁紧盯着深度计和航向罗盘的大副低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还在依靠风帆和那些可笑的明轮,他们对即将来自水下的致命一击,恐怕还停留在龙王传说的层面吧。”他熟练地转动潜望镜,扫视着整个船队,仿佛在清点自己的猎物,“加速至五节,保持潜望镜深度。进入五百码(约四百五十米)射程后,一号、二号鱼雷发射管准备齐射。瞄准那几艘最大的运粮船和那艘冒着浓烟的货轮(很可能装载着锡锭或橡胶)。我们要给纳尔逊勋爵,送上一份来自远东的、足以震动海军部的大礼!”
“是,艇长!”大副低声应和,舱内的几名士兵也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他们对自己的“梭鱼”级潜艇充满信心,这种采用汽油机驱动、装备了四具457毫米鱼雷发射管的水下杀手,在欧洲海域已进行过多次成功的演练。
然而,他们并未察觉,死神正从更深、更暗的水域悄然逼近。
明军“蛟龙一号”潜艇内,空气闷热而油腻,混合着蓄电池产生的淡淡酸味、机油味和人体汗液的气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电动机低沉的嗡鸣和气流通过 ventilation 管道的嘶嘶声。艇长周满,一位在南海风浪中搏杀多年的老水师,此刻正将耳朵紧贴在艇壳内壁连接的辅助听声筒上,布满老茧的双手则缓缓转动着控制潜艇方向的水平舵轮。他紧闭双眼,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听觉的世界里,凭借声音的强弱、方位和细微的音色变化,在脑海中艰难地勾勒着敌艇的航迹、速度乃至可能的型号。
“左舵十五度,保持深度。目标,噪音源最强、节奏最沉的那艘,定深三丈,鱼雷准备!”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稳定,在狭小压抑的舱室内回荡,仿佛给紧张的船员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负责鱼雷的士兵深吸一口气,用力拧动发射气瓶的阀门,高压压缩空气注入气瓶,发出令人心悸的“嘶嘶”充气声,仿佛毒蛇在黑暗中吐信。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一击。
就在戴维斯少校的手指即将挥下,下达发射命令的前一刻,“梭鱼三号”上那名负责水听器(同样是大型听音筒)的士兵突然惊慌地抬起头,声音颤抖地报告:“艇长!右舷和左舷同时发现高速螺旋桨噪音!速度很快!我们……我们被盯上了!”
戴维斯心头猛地一紧,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紧急深潜!左满舵!快!”他几乎是吼叫着下达命令。
但,为时已晚。
“蛟龙一号”艇首微微一震,一枚修长的鱼雷在高压空气的推动下,无声地滑出发射管,只在身后留下一串细密的气泡。它如同一条被唤醒的致命海鳗,沿着周满凭借经验设定的航向,直扑目标。
“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爆炸声,从水下深处传来,即使在海面上也清晰可闻,如同闷雷滚过天际。紧接着,在明军漕运船队东南方向约一里外的海面上,一道粗大的、夹杂着暗红色火焰、黑色油污、白色水汽和金属碎片的水柱,猛地腾空而起,高达数丈!水柱落下后,海面上迅速扩散开一片巨大的、色彩诡异的油污带,以及无数挣扎的泡沫和残骸。英国“梭鱼三号”潜艇的艇体舯部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海水以惊人的压力疯狂涌入。指挥舱内灯光骤然熄灭,紧急警报凄厉地响起,但很快就戛然而止。戴维斯少校在绝望的呼喊与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中,与他的潜艇一同快速沉向了黑暗的海底坟墓。只有少数几名在爆炸前恰好位于艇艏鱼雷舱或艉部轮机舱的船员,侥幸逃出即将破碎的艇壳,在冰冷、油污弥漫的海面上无助地挣扎。
另外两艘英国潜艇“梭鱼一号”和“梭鱼二号”,被这突如其来的水下反击打得措手不及。他们完全没料到明军竟然也拥有,并且能如此有效地运用潜艇战术。
“梭鱼一号”的艇长反应稍快,立刻命令紧急转向并试图下潜到更深的水域规避。但“蛟龙二号”如同幽灵般紧咬不放,艇长敏锐地捕捉到敌艇转向时螺旋桨噪音的变化,果断下令发射鱼雷。这枚鱼雷并未直接命中艇体,而是极其精准地擦着“梭鱼一号”的艉部掠过,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和脆弱的舵面被瞬间削断、撕裂。失去动力的“梭鱼一号”如同被斩断尾巴的游鱼,在海水中无助地打转,缓缓下沉,最终坐沉在二十余丈深的海底,只能依靠紧急吹除压载水舱的空气维持片刻,但巨大的水压已使艇壳开始变形,漏水处处。
“梭鱼二号”则遭遇了更彻底的毁灭。它试图以最大功率向相反方向深潜逃离,却被早已迂回包抄至其侧翼的“蛟龙三号”逮个正着。“蛟龙三号”艇长抓住敌艇加速下潜、噪音最为明显的时机,射出了唯一的一枚鱼雷。这枚鱼雷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接钻入了“梭鱼二号”艇艏的鱼雷舱。舱内数枚待发的鱼雷被瞬间引爆,引发了灾难性的连锁殉爆。整艘潜艇几乎被炸得四分五裂,化作一团巨大的水下火球,灼热的气体将海水猛烈推开,形成短暂的真空,随后更多的海水裹挟着碎片涌回。大量的轻质残骸和来不及汽化的物品漂浮上海面,标记着它最终的葬身之地。
眼见逃生无望,坐沉海底的“梭鱼一号”艇长,在尝试修复失败、海水已淹没半个指挥舱后,黯然下令,通过破损的发射管释放出了表示投降的油布白旗,并让幸存的所有船员穿戴好救生设备,逐一通过逃生舱口浮出水面。明军的快艇迅速靠拢,将这些惊魂未定、浑身油污、大多带伤的英国水兵捞起,成了大明帝国在南海俘获的第一批敌方潜艇人员。
海面上的战斗迅速结束,油污、木板、杂物和少数幸存者的呼救声,标志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水下猎杀的位置。赵忠并未因初战告捷而有丝毫放松,他深知,这仅仅是风暴的前奏。他立即组织人手,对捞起的二十余名英国俘虏进行分开审讯,重点盘问那几名看起来像是军官和技术人员的人。
审讯在一间临时清理出来的石屋内进行,气氛凝重。通译官紧张地转述着问题,赵忠则坐在主位,面色沉静,目光如炬,仔细审视着每一个俘虏的表情。起初,这些英国水兵还试图保持沉默或编造谎言,但在明军出示了从沉没潜艇上漂起的带有皇家海军徽标的物品,以及点出了“梭鱼级”的名称和部分性能参数后,他们的心理防线开始动摇。
最终,在一番恩威并施、心理较量之后,一名负责动力系统、肩章显示为技术尉官的英国工程师,为了换取更好的医疗待遇和食物,在得到赵忠“不杀降俘,并予以上宾之待”的保证后,吐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
“阁下,我们……我们这三艘,其实只是前哨,是皇家海军最新潜艇战术的试验品。”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中充满了后怕与一丝换取生机的渴望,“真正的杀手锏,是……是已经完成舾装,正在朴茨茅斯外海进行最后测试的‘海怪’级潜艇。它们……它们使用了全新的燃煤增压蒸汽机技术,据说能在水下通过特殊的通气管装置运行,为电池充电,其水下持续功率和航程,比我们这些依靠汽油机的老家伙,提升了至少一倍以上!最大水下航速可能超过八节(约每时辰三十里)……测试下潜深度,据说达到了惊人的十五噚(约二十七米)……而且,它们能携带至少十枚改进型鱼雷,射程和装药都比我们的要强……”
赵忠听完通译略显结巴但意思明确的转述,背心瞬间沁出一层冷汗,握着椅背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燃煤增压技术!通气管!如果这名俘虏所言非虚,那么大明现有的“蛟龙”系列潜艇,无论是在至关重要的水下航速、潜航时间、最大潜深,还是在武器携带量上,都将被这种新式潜艇全面碾压!刚刚通过此战勉强建立起来的、微弱的水下优势,将荡然无存,甚至转变为绝对劣势!
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返回官署,屏退左右,亲自研墨挥毫,书写密函。他将审讯所得的情报、对英国“海怪”级潜艇性能的详细分析与推测、此战的经验教训,以及对大明潜艇发展的紧急建议——必须立刻集中全国顶尖工匠与格物学者,全力攻关新型水下动力系统(无论是改进蓄电池、仿制通气管技术还是探索其他途径)、耐压艇体结构设计以及更灵敏的水下侦听设备,尽数落于纸上。封缄之后,以六百里加急,火速发往广州大都督府及直属天子的皇家工坊,恳请朝廷乃至陛下,务必重视此前所未有之水下威胁,倾注力量,迎头赶上。
同时,他下令永昌、占城等所有面向南海的重要港口即刻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增派监听哨,在主要航道和港区入口水下,布设更多被动听音阵列和加强型的水下障碍网、沉底缆索,并加速对现有“蛟龙”艇进行应急改造,尽可能通过减轻不必要的结构、优化螺旋桨设计来提升其水下航速和机动性。
然而,坏消息总是接踵而至。战争的节奏,从不以防守方的意志为转移。仅仅数日后,前沿巡逻的快艇带回更确切、也更令人心悸的消息:在南海深处多条航道上,监听站和巡逻艇的听声筒,多次捕捉到来源不明、特征各异的水下噪音。这些噪音的声纹模式,与刚刚被击沉的“梭鱼”级有明显不同,其螺旋桨转速更高,航行节奏也更富变化,航速普遍推断在六至七节以上。综合判断,这极有可能就是英国新型“海怪”级潜艇的先遣侦察分队,已经凭借其更优越的性能,悄然突破了外围警戒,渗透至大明沿海活动。根据航速和距离估算,其主力舰队,最迟在一个月内,便会大举抵达南海战场。
夜幕再次降临,海雾比白日更为浓重,仿佛要将整个永昌港吞噬。赵忠依旧独自站立在那座潮湿的了望塔上,任凭冰凉的露水打湿了他的战袍。远处灯塔的光芒在浓雾中顽强地穿透,却只能晕染成一团模糊的、不断扭曲晃动的昏黄光斑,无法照亮更深邃的黑暗。他凝视着眼前这片漆黑如墨、寂静无声的海面,深知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水域之下,正游弋着更先进、更隐蔽、更致命的威胁。大明维系国运的生命线,以及他麾下这支刚刚初具规模、却已面临技术代差的水下力量,正站在悬崖边缘,迎接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传来的刺痛感让他保持着清醒。必须尽快找到克制之法,否则……一旦漕运被断,一旦“蛟龙”艇被猎杀殆尽,南海大门洞开,后果不堪设想。一种前所未有的急迫感和责任感,重重地压在他的肩头。
而此刻,与永昌港相隔不到三十海里的一片深邃海沟边缘,两具比“梭鱼”级更细、更不易被察觉的新型潜望镜,正如同毒蛇的信子,悄然划破微澜的海面。冰冷的镜片后面,来自英格兰的、充满审视与猎杀意味的目光,已经透过稀薄的夜色与雾气,牢牢锁定了永昌港内那几艘刚刚返航、正在进行紧急检修的“蛟龙”潜艇依稀而宝贵的轮廓。一场旨在斩断大明水下力量根基、彻底掌握南海制海权的无声猎杀,已在暗夜中,悄然张开了它致命的网。新一轮的科技竞赛与生死搏杀,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