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角落的灯光在芙拉薇娅的瞳孔中投下两簇幽蓝的火光。
“说说吧,”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整个空间的杂音,“你的计划。”空气一凝。
“简而言之两个字,兵变。首先,我会切断普雷顿与纽特朗的一切联络通道——通讯、补给、情报网、人员调度。”她语速平稳,每一个字却重若千钧,“从今往后,这里的欧泊,只听命于我。等信、米雪儿、蕾欧娜痊愈;甚至香奈美和玛拉苏醒后,我就会带领雷欧和其他有生力量杀回纽特朗,直取欧泊的权力中心。”
她话音落下的一瞬,连风都仿佛静止了。窗外的老槐树不再摇曳,锅里的汤也不再咕嘟作响——整个“回忆餐厅”陷入一种近乎真空般的寂静。
梅瑞狄斯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陶瓷与木桌接触时发出一声轻响,却像雷鸣般炸在每个人心头。
“你不是要分庭抗礼。”她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只能两人听见,“你是要掀桌子。”
芙拉薇娅嘴角微扬,不否认,也不解释。
明的眼睛瞪得溜圆;艾卡震惊的抬起了头,满脸不可置信;芙拉薇娅轻轻一笑,“不用这么惊讶,各位。你们没有听错,通讯、补给、人事调度——全部断开。我要让这里成为一块‘离线区’。”这句话落下时,梅瑞狄斯手一抖,平板差点滑落。“芙拉薇娅,我承认你的勇气让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快老掉牙了,但是这个计划风险真的太大了。”芙拉薇娅冷冷开口:“时代变了博士,施罗德早就不是当年的理想主义者了。他掌权这么些年,封锁‘逆弦’研究,设立完整版“轮回计划”清洗异己,把我们从调查者变成镇压工具。你以为他不会查那五个机密保障部的人?他会查——但他不敢来普雷顿查,因为这里是他的盲区。”她转向梅瑞狄斯,语气转沉:“我要赌的就是这一点:他不敢派兵,不敢公开追责。而我要用这段时间,重建属于我的欧泊势力。”
梅瑞狄斯沉默片刻,指尖轻点杯沿。然后,她问出最关键的一句:“如果你把普雷顿所有的欧泊力量带走……这座城市怎么办?”芙拉薇娅嘴角微扬,答得干脆:“那就送给你们了,博士;就算是令把《逆弦化风暴研究·第三阶段》的秘密透露给我、以及博士在远程协助给我做卡丘身重塑的报答吧。”芙拉薇娅缓缓道,“这是信任的回礼。如果我能成功上位,我希望未来能通过这座城市,维持我们之间的联系——一条不被监听的线,一个链接卡拉彼丘世界两大势力的中间站。”她停顿一秒,声音更低,却更重:“如果我失败…有一条路是可以走的,联系乌尔比诺,以博士你的空间理论,白墨和奥黛丽他们会支持你的。”
“博士”二字出口的瞬间,时间仿佛倒流。梅瑞狄斯的思绪被拉回了欧泊任职时期,那个名字——她亲手埋葬的身份,欧泊空间理论部首席科学家的代号——被芙拉薇娅轻轻唤醒。
她看向芙拉薇娅:“你真相信我能守住这座城市?”
“我不信制度,不信组织,不信上级。”芙拉薇娅缓缓站起身,制服下摆轻轻摆动,“但我信你,博士。因为你从来不只是个科学家——你是第一个看懂‘逆弦’本质的人。”
梅瑞狄斯盯着她,耳朵微微后压:“你真要动?就在这周?”
“不是‘要动’。”芙拉薇娅轻声说,目光落在墙上那张城市结构图上,“是已经动了。幽灵节点昨天凌晨上线,纽特朗收到的每一条‘例行汇报’,都是我们伪造的呼吸。”
她手指划过地图上的七条连接纽特朗的主通讯干道,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迟疑。这不是权衡,而是执行。
梅瑞狄斯沉默片刻:“可你还不到三十岁。你要对抗的是整个纽特朗欧泊中枢。”
芙拉薇娅终于抬头,眼中没有疲惫,没有沉重,只有一种近乎锋利的专注。
“正因为年轻,我才等不了再几十年去‘慢慢改革’。”她说,“来到卡丘世界这十多年的岁月里,我也变得不再那么单纯,像最开始憧憬卡拉彼丘世界是人类的乌托邦那般——西尔菲娅死了;令叛逃欧泊;米雪儿的父亲罹患崩溃症;那么多知晓轮回计划的人要么被清除记忆,要么像博士你一样——无意冒犯,博士。“芙拉薇娅顿了顿;”施罗德总以为能把我紧紧抓在手心,但他错了。我只是在等,等一个能让他和那些欧泊高层蠢货看清的时刻:我不是他的副队长,我是来收账的。”
她从战术腰带内侧取出一枚徽章——不是欧泊之眼的银瞳,而是一枚自制的金属牌:刀锋刺穿瞳孔,下方刻着一行蚀刻小字:“秩序生于清醒。“
“新欧泊的领袖不再称为欧泊之眼,而是复眼——两双不同的眼睛,来观察这混沌的卡拉彼丘世界。”
她说这些话时,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可正因如此,才更令人战栗——这不是愤怒驱动的复仇,而是一个清醒者对腐烂系统的外科切除。
她转身准备离开,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坚定的节奏。
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背对着梅瑞狄斯,声音很轻:
“令说得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是我是一个心急的人,我等得了一时,等不了一世。最起码,施罗德不会给我那么多反扑的准备时间。等所有人都痊愈的那时,就是我们各自奔赴命运的起点。告辞了博士,我还要回去看看雷欧的伤势如何,想要在普雷顿大展拳脚,没有他的协助还真是有些力不从心。晚安了,各位。”
门铃轻响,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餐厅里,只剩下暖灯、冷掉的咖啡,和一群被震撼得说不出话的人。
艾卡终于开口,声音很轻:“那个女人……是要改变世界吗?”
梅瑞狄斯望着门外漆黑的巷子,低声说道:
“不。她是要重新定义谁才有资格去改变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