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回忆餐馆”的木地板上。
柯西街区街角处传来嬉戏的笑声,孩子们在倒塌的废墟上玩着攻城游戏——一群人在高处守备,另外一群则扮演强攻士兵的角色,挥舞着手中的塑料武器“咆哮”着冲向高处。普雷顿的异型进攻没结束多久,但在人们看来,似乎那早已是许久前发生的事情了。梅瑞狄斯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容,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了回忆餐厅的正门口。
门被推开,梅瑞狄斯走了进来,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明跟在她身后,手里空着,却紧张得手心出汗。
厨房的出餐口上,四份食物静静摆着:
一盒麻辣鸡翅泛着冷油的光,翅膀尖上的辣椒粉结成了小块;
一个双层牛肉汉堡压得塌陷,生菜边缘微微发黄;
两杯可乐,冰块早已化尽,液体平静无波——那是艾卡最喜欢的组合,从清晨到现在,原封不动。
厨房灯亮着,灶台却冷了不知多久。
艾卡的母亲坐在桌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凝视着桌子上摆着的苏打水,仿佛在等它重新冒泡。
梅瑞狄斯拉开椅子,轻轻坐下。明也跟着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桌角。
艾卡的母亲缓过神来,发觉了二人的到来。
“你们...来啦?”
“嗯...阿姨好。”明抢先开口问候。
“她……没吃东西?”梅瑞狄斯开口,声音很轻。
母亲摇摇头,嗓音略带沙哑:“早上回来后就没下过楼。我叫她吃饭,她说‘不想吃’。”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梅瑞狄斯:
“你们…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梅瑞狄斯沉默片刻,点头。
“我们知道她在为什么难过。关于米雪儿的事,是我们决定瞒着她的。不是因为她不可信,而是因为我们怕她知道真相后,会陷入两难——一边是职责,一边是感情。我们以为,暂时的不知情,能让她多拥有一段平静的日子。”
母亲听着,没打断。
“但现在我明白了,”梅瑞狄斯继续说,“隐瞒本身就是一种伤害。我们替她做了选择,却剥夺了她面对真相的权利。这不公平。”
明小声接了一句:“我也…一直觉得不该瞒着。“
她挠了挠头,“只是我真的没想到,这件事会让她这么难受……她平时那么开朗,我以为她不会把这点事放在心上....”
母亲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杯壁。
“梅瑞狄斯..博士?我不知道你们的世界有多复杂…搜查官、剪刀手、任务、授权……这些我都听不懂。我只知道——”
她声音低了下来:
“她是我的女儿。她才十七岁,还在上高二。她从小就特别的活跃,有事从不憋着;可每次她特别安静的时候,就是心里最疼的时候。”
梅瑞狄斯点头:“所以我们来了。不是来解释规则,也不是来辩解对错。我们是来告诉她:她不需要一个人扛着。”
母亲抬头看她:“她会好吗?”
梅瑞狄斯没有立刻回答。她望向楼梯口,仿佛能看见楼上那个蜷缩在沉默里的身影——书包还挂在椅背上,校服外套搭在床尾,日记本合着,笔没盖帽。
“我不知道要多久。但只要她还愿意听我们说话,就还有希望。”
明忽然认真起来:“阿姨,艾卡可是剪刀手里火力最稳的!上次火力大喵差点引爆整条街,是她一个健步冲上去引爆逆弦之火把那只臭猫打趴下的!她现在是难受,但她不会垮的。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母亲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像是要哭。
餐厅里静了下来。
夕阳的光,慢慢从桌面移开,只剩下厨房的灯,还亮着。
良久,梅瑞狄斯轻声问:“我们可以……上去看看她吗?”
母亲点点头,声音很轻:
“去吧。她房间门没锁。”
夕阳已沉到屋檐之下,餐馆里的光变得柔和而迟缓。
梅瑞狄斯和明走上楼梯,脚步很轻。木质台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像是在提醒楼上的人:有人来了。
她们在艾卡房门前停下。
梅瑞狄斯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两次,力度稍重。
房间里终于传来一声弱弱的声音——
“妈……我不饿,没关系的。你忙你的吧。”
声音闷在门后,像从枕头底下挤出来的,带着倦意和刻意的平静。
明忍不住了,压低声音对梅瑞狄斯说:
“要不……我给门踢开吧?她肯定在里面憋坏了!”
梅瑞狄斯猛地转头,眼神一凛:
“就知道不该带你上楼!下去!”
“哎,我这不是关心队友嘛!”明委屈地嘟囔,“再说了,咱们剪刀手哪条守则写着‘不能暴力破门’?”
“第三章第七条,‘非紧急状态下不得对平民住所实施强制进入’。”梅瑞狄斯冷冷道,“你上周考试挂科,是不是连守则都没背完?”
“那……那我可以申请特例啊!这算心理危机干预!”明还想争辩。
“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用金沙风暴把你卷回一楼厨房,让你当众表演空中翻滚。”梅瑞狄斯语气平静,但手掌已经微微抬起,指间泛起细碎的金光。
明立刻缩脖子,双手抱头:“别别别!我错了!我不破门了还不行吗!”
两人在楼梯口僵持着,低声争执,像两个不敢大声说话的学生。
“你太较真了!”
“是你太莽撞了。”
“可艾卡都这样了,我们总得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也不包括踹她家门。”
争着争着,明突然一个重心不稳,脚下一滑——
她本就站在楼梯拐角,这一下直接向后仰去!
“啊——!!!”
梅瑞狄斯眼疾手快,指尖金沙骤闪——
一道金色旋风凭空卷起,像一条柔软的绸带,瞬间缠住明的腰,把她整个人“送”回了一楼地面。
“砰”的一声,明屁股着地,摔得不重,但极丢脸。
她坐在地上,揉着尾椎骨,一脸生无可恋:
“唉……这日子啊……”
抬头看见艾卡的母亲正站在厨房门口,一脸错愕又忍俊不禁。
明立刻换上笑脸,大咧咧地说:
“阿姨!来份拉面,加个鸡腿!疗伤专用!”
艾卡的母亲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
“好,马上来。”
她转身进厨房,锅铲轻响,油香渐起。
一楼恢复了烟火气。
而楼上,梅瑞狄斯独自站在门口,刚才那一幕似乎没发生过。她深吸一口气,抬手,再次轻轻敲门。
“艾卡,是我。可以开门吗?”
这一次,没有回答,但过了十几秒——
“咔哒”一声,门锁轻响。
门开了一条缝,艾卡站在阴影里,眼皮红肿,手里紧紧抱着那条红色辣椒抱枕,像抱着唯一的盾牌。
“进来吧,梅姐姐。”
梅瑞狄斯点点头,轻轻推门而入,顺手留了一道缝隙——她知道,有些门,不能关得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