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光线因走廊灯光的映衬而显得有些朦胧,仿佛为即将登场的人物打上了一层天然的追光。
当那两扇华丽的雕花木门被侍者完全推开,门口的身影清晰地映入眼帘时,整个宴会厅陷入的死寂,与先前因楚子航和林晚照自身气场导致的安静截然不同。这一次,寂静中骤然爆发出无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呼和抽气声。
“楚…楚子航?!”
“真的是他!学长!”
“他怎么会来这里?”
“看他旁边……那个女的……是林晚照!那个转校生!”
“她……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这身……”
楚子航的存在,对于仕兰中学的毕业生而言,本身就是一段无法磨灭的传奇。他依旧是那身剪裁完美的黑色定制西装,衬得身姿挺拔如孤峰,俊美而凛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平静地扫视过来,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将所有嘈杂与议论都压了下去。学长还是那个学长,只是此刻出现在同学聚会的场合,带来的冲击力无与伦比。
而更让所有人,尤其是曾经和她同校过的同学感到震撼甚至恍惚的,是站在楚子航身旁的林晚照。
那个在高中时期就特立独行,传闻纷纭的转校生,此刻竟以如此惊艳绝伦、堪称倾国倾城的姿态出现。一袭酒红色露肩拽地长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面料在灯光下流淌着奢华的光泽。黑色的长发挽成优雅发髻,碎发垂落颈侧,脸上戴着迪奥墨镜,遮住了眼眸,只留下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微扬的唇瓣。这哪里还是那个穿着校服、眼神锐利的少女?这分明是从时尚巅峰或者顶级名利场走出来的女王。
他们认得楚子航,也依稀认得林晚照,但此刻这两人组合在一起,以这样一种超越他们认知范畴的方式登场,所带来的震撼是核弹级别的。
赵孟华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被他下意识地藏到了身后,他脸上的得意笑容早已被巨大的惊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取代。陈雯雯和其他女生们,更是看得呆了,眼中只剩下纯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惊艳与自惭形秽。
在无数道呆滞、震惊、探究的目光中,林晚照甚至没有去看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她微微侧头,对楚子航低语了一句。楚子航微微颔首,目光如同精准的雷达,瞬间就锁定了那个站在门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的路明非。
然后,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林晚照动了。
她踩着镶嵌碎钻的细高跟鞋,迈着从容而精准的步伐,酒红色的裙摆在她身后曳地流淌,如同盛放的红玫瑰划破凝固的空气。鞋跟敲击地面的“叩、叩”声,清晰得令人心颤。
她无视了所有试图与她目光交流的人,径直走到了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快要忘记的路明非面前。
站定。
她穿着高跟鞋的比路明非略高一些,微微垂眸,墨镜下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她并没有做出任何亲昵的举动,只是用那清冷而带着独特磁性,此刻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寂静大厅的嗓音,开口说道:
“路专员,”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正式感,仿佛在宣读一项重要的委任状。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她顿了顿,嘴角那抹红色的弧度似乎扩大了一些,带着一丝戏谑,却又无比认真。
“世界,还需要你去拯救呢。”
“路……路专员?”
“拯救……世界?”
“他在说什么?”
“曾经的楚子航和林晚照是他的下属?”
台下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称呼和台词惊呆了,目光在路明非和林晚照之间疯狂逡巡。
而就在这时,楚子航也迈步上前。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沉默地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一个看起来相当结实、甚至有些军事风格的黑色挎包。
然后,在所有人再次凝固的目光中,他将挎包倾斜。
哗——
不是预想中的文件或武器。
是钱。
一沓沓,崭新、捆扎整齐、散发着油墨气息的、红色的百元大钞,如同红色的溪流,从挎包里倾泻而出,散落在地面上,堆成一个小堆,那耀眼的红色,瞬间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视网膜。
楚子航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倒出来的只是一堆废纸。他做完这一切,重新站直身体,瞳孔平静地看向前方,像是在完成一个既定程序。
紧接着,林晚照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全场那些目瞪口呆、仿佛集体石化的面孔,提高了音量,用她那女王般宣旨的语调,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宣布:
“今天全场——”
她刻意停顿,享受着这绝对的寂静和所有人的瞩目。
“由我们的路专员买单!”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不再理会身后可能爆发的任何混乱、惊呼或难以置信的议论,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路明非那还有些僵硬的手臂,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轻轻拉着他,转身。
“走了,专员,还有正事。”
她低声对还在懵懂状态的路明非说了一句,然后便挽着他,踩着满地象征着财富与力量的红色钞票,迎着无数道呆滞、震撼、羡慕、嫉妒到极致的目光,如同凯旋的英雄与其守护者,从容不迫地、姿态万千地,向着宴会厅大门外走去。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跟在两人身后半步的位置,如同最忠诚也最强大的守护骑士,隔绝了所有可能的干扰。
三人就这样,在死寂与红色钞票构成的、超现实般的背景中,离开了这个刚刚被他们以最颠覆、最张扬的方式洗礼过的同学聚会现场。
只留下满厅的狼藉,一地红色的钞票,和无数个需要终生消化今夜所见所闻的、破碎的世界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