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耶梦加得精妙的权柄操控与芬里厄绝对力量的狂暴碾压下,林晚照终究是独木难支。她的动作因伤势和消耗而变得迟缓,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般粗重。一次勉强的格挡,她堪堪用狱劫的刀面偏转开芬里厄那如同山岳般砸落的巨大龙爪,狂暴的力量震得她手臂发麻,气血翻涌。
然而,这正是耶梦加得等待的时机。就在龙爪遮蔽视线的瞬间,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借着同胞兄弟制造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贴近。一只覆盖着细密青灰色鳞片、却依旧保持着人类女子轮廓的手,如同最冰冷的铁钳,精准而迅速地扼住了林晚照修长的脖颈。
“呃!”
一股窒息感瞬间传来,林晚照被那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提离了地面,悬在半空。她徒劳地挣扎了一下,但耶梦加得的手指如同钢浇铁铸,纹丝不动。狱劫脱手落下,深深插入下方破碎的地面,暗红色的光芒不甘地闪烁了几下,渐渐黯淡。
耶梦加得悬浮在林晚照面前,熔金般的竖瞳平静地注视着手中猎物那因缺氧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她没有立刻下杀手,只是这样钳制着,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珍贵藏品。
“我说过,” 耶梦加得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冰冷的寒意,“你会被你的骄傲,要了你的命。”
她的拇指,带着龙类爪尖的细微粗糙感,开始一下下地、近乎温柔地抚摸着林晚照颈项上那个纯黑色的皮质项圈,感受着其下脉搏的剧烈跳动。“你看,到了这种时候,你甚至还想用这种东西……来自己克制自己?真是……既可笑,又可怜。”
“嗬……嗬……” 林晚照艰难地从被扼紧的喉咙里挤出断续的喘息,那双凤眸却依旧倔强地怒视着耶梦加得,没有丝毫屈服。
“我……可不想……连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都搞忘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沫的气息。
“承认自己的本质,是什么很难的事吗?” 耶梦加得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循循善诱的蛊惑,但她的动作却与之相反——她那锋锐如刀的指尖,开始在项圈光滑的皮质表面,缓慢而有力地划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留下一道又一道清晰的白色划痕,仿佛在亲手剥落一层层虚伪的伪装。
“还是说……需要我来帮你?帮你撕掉这层人类的伪装,帮你认清你体内流淌的、与我们同源的尊贵血液?”
项圈上那行“belongs to Lu”的字样,在爪痕的破坏下,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林晚照看着耶梦加得那自以为掌控一切的眼神,感受着项圈上传来的、象征意义正在被剥离的触感,她忽然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嘴角艰难地扯起一个充满讥讽的弧度。
“你……” 她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如同掷出的冰棱,“你让我感到悲哀,夏弥。”
她没有回答关于本质的问题,也没有祈求饶恕,只是用尽此刻全部的力气,掷出了这样一句轻蔑的评判。
这句话,比任何疯狂的反抗或恶毒的诅咒,都更让耶梦加得感到一种被冒犯的刺痛。她抚摸着项圈的手指,骤然停顿。那双熔金竖瞳中,原本的平静被一丝愠怒所取代。
冰冷的杀意,再次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我不是夏弥。”
耶梦加得的声音骤然变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冻风刮过。钳住林晚照脖颈的手猛然收紧了几分力道,让后者因缺氧而更加痛苦地蹙起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耶梦加得的语气里带着被戳中痛处的愠怒,那双熔金竖瞳死死锁定林晚照,仿佛要将她眼中那令人不快的了然彻底碾碎。
“呵呵呵……”
尽管呼吸艰难,林晚照却依旧从齿缝间挤出断续而讥讽的低笑,她艰难地抬起眼皮,目光如淬毒的匕首,“连自己的一部分……都不愿意接受……甚至急于否认……你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我……不肯认清本质?”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耶梦加得心中最矛盾、最不愿面对的区域。她脸上那属于龙王的冰冷威严剧烈地变幻了几分,一丝属于“夏弥”的挣扎与痛苦极快地闪过,随即又被更深的阴鸷覆盖。她凝视着林晚照那双即便在绝境中依然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眸子,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在人性与龙性间挣扎的自己。
最终,她所有的情绪化为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那叹息里,有无奈,有决绝,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病相怜?
“不会痛的……” 耶梦加得的声音再次变得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在安抚又像是在告别的诡异温柔。
“我保证。我们会在死者的国度再次见面……那时,没有枷锁,没有伪装……我会牵着你的手,带你看遍天下所有的花。”
这如同诗歌般的话语,与她接下来的动作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
她空着的另一只手,五指并拢,指尖的龙鳞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瞬间绷紧成无比锋锐的指剑状。没有丝毫犹豫,带着洞穿一切的决绝,猛地向前一送——
“噗嗤——!”
一声沉闷而血肉模糊的撕裂声,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洞穴中。
那只龙爪,狠狠地、彻底地捅穿了林晚照的腹部。
浓金色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血液,瞬间从前后两个巨大的创口汩汩地涌了出来,顺着耶梦加得的手臂流淌,滴落在下方破碎的岩石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散发出浓郁的能量气息。
林晚照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挣扎和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她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有瞬间的涣散,剧烈的、无法形容的痛楚席卷了她的每一根神经。她的嘴唇微微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更多的金色血液从嘴角溢出。
耶梦加得的手臂依旧停留在她的体内,维持着这贯穿的姿态。她近距离地看着林晚照因剧痛而扭曲、却依旧死死盯着她的脸,轻声低语,如同魔鬼的最终宣告:
“看……我说过,不会很痛的……很快,你就自由了。”
浓金色的血液,如同盛大的献祭,浸透了林晚照破碎的衣物,也染上了那个刻着“属于路”的、布满划痕的项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