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依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三婶这话就错了。景琛的官职是他自己拼来的,俸禄是朝廷给的,不是用来填自家窟窿的。再说,景瑞娶媳妇是三房的事,凭啥要大房二房出钱?”
“你一个外嫁女,插什么嘴!”
云氏瞪着萧云依,“要不是景琛娶了你,他能有今天?你现在倒好,帮着外人说话!”
“三婶慎言。”
叶景琛眼神一冷,“云依是司农寺顾问,朝廷正四品命官,轮不到你教训。再说,我能有今天,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和谁都没关系。”
叶老爷子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别吵。景琛,云依,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就帮三房一把。五十两银子对你们来说不算啥。”
叶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叶宏!你还有脸说?当年你把大房的十亩水田给了三房,把二房的积蓄拿去给老四做生意,现在倒好,三房娶媳妇还要我们出钱?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娘!”
叶老三急了,“那水田是爹自愿给的,再说我也种了这么多年了!”
“自愿?”
叶老夫人冷笑,“是你哭着喊着说家里孩子多,养不起,你爹才硬抢过去的!我儿子的血汗钱,凭啥给你挥霍?”
叶老四见战火没烧到自己身上,赶紧说:“是啊三哥,这彩礼确实太多了,要不你们和女方家商量商量,少要点?”
“商量个屁!”
云氏骂道,“那姑娘家说了,少一分都不嫁!老四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帮衬点?”
叶老四立刻闭了嘴,把头埋得更低了。
叶景琛站起身:“话已经说清楚了,大房二房没有义务帮三房出彩礼。要是三房真有难处,可以写借条,按利息借钱,但想白要,不可能。”
“借条?还要利息?”
叶老三瞪大了眼睛,“景琛你咋这么冷血?都是一个爷爷的孙子,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儿子娶不上媳妇?”
“娶不上媳妇是你没本事,不是我们的错。”
叶老二也站起来,“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叶老夫人走到叶老爷子面前,冷冷地说:“叶宏,你偏心了一辈子,也该醒醒了。小妾生的孩子再宝贝,也不如自己的亲儿子靠谱。你的眼光有多差,这么多年还没看明白?我的儿子就是比那两个贱种优秀!”
这话像一把尖刀,戳中了叶老爷子的痛处。
他一直偏心三房四房,觉得他们能光宗耀祖,结果大房的叶景琛却成了最大的靠山。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叶老夫人:“你……你……”
话没说完,就一头栽倒在椅子上,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爹!”
“爷爷!”
三房四房的人慌作一团,云氏扑在叶老爷子身上哭喊:“爹你醒醒啊!你可不能有事!”
叶老大皱了皱眉,想上前看看,被叶老夫人拉住:“别管他,自作自受!”
萧云依看了一眼,说:“像是中风了,得赶紧请大夫。”
叶老三瞪着她:“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和老虔婆气他,爹能中风?”
“你讲点道理。”
叶景琛护在萧云依身前,“是爷爷自己气不过晕倒的,和我们有啥关系?要请大夫就赶紧去,别在这扯皮。”
叶老四赶紧说:“我去请大夫!”
说完就往外跑,生怕被留下来担责任。
叶景琛看着老宅乱作一团,拉了拉萧云依的手:“走吧,这里没咱们的事了。”
叶老夫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嘴里还念叨着:“早知道今天,当初就不该偏心!”
大房二房的人跟着一起离开,身后传来云氏的哭骂声,越来越远。
等叶老四领着大夫回来,叶老爷子已经醒了,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嘴里含糊地说着“水……水……”。
云氏站在一旁,翻着白眼不肯动手,叶老三蹲在门槛上抽烟,眉头皱成一团。
“还愣着干啥?给爹喂水啊!”
叶老四推了云氏一把。
“凭啥让我喂?”
云氏甩开他的手,“你不是他儿子?要喂你自己喂!”
大夫给叶老爷子号了脉,摇着头说:“中风偏瘫,得好好伺候着,按时吃药,不然熬不过这个冬天。”
他开了药方,又叮嘱了几句饮食禁忌,拿着诊金就走了。
叶老三把烟锅在鞋底磕灭,抬头看着叶老四:“现在咋办?总不能让爹一直瘫在这儿吧?”
“啥咋办?”
叶老四往后退了退,“爹一直跟你家住,按理该你伺候。”
“放狗屁!”
叶老三猛地站起来,“爹的银子都给你拿去做生意了,你现在跟我谈按理?当初他把大房的水田给我,那是我应得的!”
“我那生意早赔光了!”
叶老四急得跳脚,“再说爹偏心你家景瑞,从小到大给你家的好处还少?现在他瘫了,你倒想推给我?”
两人吵了半天没个结果,云氏插了句嘴:“要不……把爹挪到偏屋去?那里空着也是空着,省得占着主屋碍事。”
叶老三和叶老四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两人架着叶老爷子的胳膊,把他拖到了后院的偏屋。
偏屋漏着风,炕是凉的,只有一床破棉絮堆在角落。
叶老爷子被扔在炕上,疼得哼唧了两声,叶老三不耐烦地说:“别哼了!再哼把你扔出去!”
从那天起,叶老爷子就被丢在偏屋不管不顾。
云氏每天做饭,从来不给偏屋送一口,叶老四更是连偏屋的门都不踏进一步。
叶老爷子渴了只能舔舔干裂的嘴唇,饿了就无力地呻吟,声音越来越小。
过了两天,叶景瑞从镇上做工回来,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馊味。
他皱着眉问:“娘,啥东西馊了?”
“还能有啥?偏屋那老东西身上的味儿呗。”
云氏正在纳鞋底,头也不抬地说。
叶景瑞心里咯噔一下,跑到偏屋门口,推开门就愣住了。
叶老爷子躺在凉炕上,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