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前,刘弥在中军大帐内,进行了一次小范围的封赏与任命。
他将一份写好的名册高高举起,朗声道:“此番许县大捷,众将士皆有功,今特拔擢有功之将,以励三军!”
“子远!”
“末将在!”
吴懿出列,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他看着主公那年轻而沉稳的脸,心中既有期待,也有一丝紧张。
他出身益州豪族,背井离乡,为的就是一个能施展抱负的明主,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赌对了。
“你于城门接应,调度有方,沉稳可靠,今晋升为都尉,领本部兵马!”
“谢主公提拔!”
吴懿心中一热,强压住激动,躬身行礼。
他感受到帐中投来的几道目光,有羡慕,也有审视。
他暗暗发誓,绝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叔至!”
“末将在!”
陈到上前一步,身姿挺拔如松,但紧握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本以为自己一介草民,能有个司马之职已是天大的恩赐。
“你于乱军之中,生擒何仪,勇冠三军,此乃不世之功!
今特晋升为别部司马,拨付精兵千人,由你统领!”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无不侧目。
别部司马,官阶虽不高,但“别部”二字,意味着这是一支相对独立的部队,是主公心腹中的心腹才能担任的职位。
陈到刚刚加入,不过数日,便获此重用,足见主公对他的倚重。
乐进的眼中闪过一丝战意,而黄忠则抚须微笑,仿佛看到了一匹未经雕琢的良驹。
陈到自己也愣住了,一股巨大的暖流和责任感瞬间涌遍全身。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末将陈到,谢主公知遇之恩!
必当结草衔环,万死不报!”
他本就是为寻明主而来,如今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比任何高官厚禄都让他心潮澎湃。
典韦站在一旁,瓮声瓮气地嘟囔了一句:
“俺就站这儿,没人喊俺?”
他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渴望,像个等待糖果的孩子。
刘弥哈哈大笑,走过去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主簿!典韦的功劳,岂是区区一个官职能衡量的?
记在我的私人账本上,回头我亲自给他挑选一副最好的铠甲和兵器!
这总行了吧?”
典韦这才咧开大嘴,憨厚地笑了,他觉得跟着这个年轻的主公,心里踏实。
任命已毕,刘弥神情一肃,召集黄忠、荀彧、陈群、辛毗、乐进、吴懿、陈到、典韦等人,召开小型军事会议。
“诸位,我军即将开赴汝南,此行千里,不可不慎。”
刘弥看向荀彧三人,“文若,长文,佐治,你们三人,先拟定一份详细的行军计划。”
荀彧、陈群、辛毗三人立刻走到沙盘前,低声商议起来。
刘弥则像个好学的学生,半桶水的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偶尔插嘴问一句:
“为何要在此地扎营?”
“这条河能徒涉吗?”
荀彧三人都耐心地一一解答,心中对主公这种亲力亲为、虚心求教的态度更加敬佩。
他们发现,这位年轻的世子,从不掩饰自己的不足,这种坦诚反而让他们更愿意倾囊相授。
很快,一份详尽的计划便呈了上来。
刘弥仔细看过,点了点头,随即以主帅的身份正式发布:“好,便依此计!另有几件事,需即刻办理。”
“其一,颍川初定,但人心未稳。陈寔老先生等一众名士,乃我大汉之瑰宝,不可久留战地。
长文,你替我写一封亲笔信,诚邀诸位先生暂往我梁国都城睢阳小住,
一来远离战火,
二来,我也想时常向诸位先生请教。”
刘弥说这话时,眼中充满了对知识分子的尊重。
他深知,在这个时代,得到士族的支持,比多占领几座城池更为重要。
陈群躬身领命,心中对主公的深谋远虑又多了一分理解。
这不仅是保护,更是将颍川的人脉资源,巧妙地转移到了自己的根基之地。
“其二,护送任务,非同小可。
吴懿听令!”
“末将在!”
“令你,率领一千精锐骑兵,前往书院接应陈老先生及各家眷属,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路上若有任何差池,我唯你是问!”
“末将遵命!定不辱命!”
吴懿心中一凛,感受到了这份任务的沉重分量。
他知道,护送的不仅仅是人,更是主公的未来和希望。
“其三,”刘弥看向众人,眼中闪着光芒,“我已经派人以陈老先生的名义,向钟繇、荀爽二位先生送去了邀请。
我相信,有陈老先生的面子在,这两位大才,定会出山,助我等共成大业!”
众人闻言,精神大振。
钟繇、荀爽,那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儒、能臣!
若能得此二人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最后,军事部署!”
刘弥的声音变得斩钉截铁,“文谦!”
“末将在!”
乐进应声而出,眼中战意沸腾,他渴望着用一场新的胜利来回报主公的信任。
“你为先锋,率两千骑兵,为大军开道!遇敌则战,逢山开路,务必为我军扫清一切障碍!”
“遵命!”
“叔至!”
“末将在!”
“你新领兵马,需尽快熟悉。
我命你率领你的别部,并押运全军粮草。
粮草乃三军之命脉,此任虽不先锋,却重于泰山!
你可明白?”
刘弥的目光变得锐利,直视着陈到。
陈到迎着主公的目光,心中没有丝毫失落,反而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
他明白了主公的用意:勇将易得,能独当一面、值得托付后路的将才难求。
这是在考验他,也是在培养他。他深吸一口气,沉声答道:“陈到明白!必不辜负主公信任!”
“其余人等,随我为中军!汉升将军为中军指挥,典韦为亲卫,文若,长文,佐治随军参赞!全军目标——西华!”
“直奔西华——黄巾军渠帅彭脱!”
刘弥的手指重重地按在沙盘上西华的位置。
与此同时,西华城内,黄巾军渠帅彭脱正搂着新抢来的美妾,喝得酩酊大醉。
他身边的小头目们正吹捧着他如何英明神武,占据了西华这块富庶之地。
“渠帅,听说波才大帅在长社那边,把朝廷那几个老将打得屁滚尿流啊!”
“哈哈哈!那是自然!”
彭脱打了个酒嗝,得意洋洋,“等波才大帅拿下了雒阳,俺们在这边也能封王拜将!到时候,这整个天下,都是咱们黄巾的!”
他完全不知道,波才早已兵败身死,更不知道,一支以他为目标的大军,已经如同一把尖刀,正悄无声息地向他刺来。
消息的闭塞,让他沉浸在虚假的胜利幻想之中,他甚至觉得,自己派出去的探马,之所以几天没有回报,一定是被波才大帅的大军截留了,正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攻打雒阳的大事呢。
而在南阳方向,一队人马也正急速行进。
曹操率领着他刚刚招募的五千兵马,风尘仆仆地与朱儁、皇甫嵩的大军胜利会师。
“孟德老弟,你可算来了!”
朱儁老远就迎了上去,大笑道。
他对这个年轻人印象极好,觉得他有股子锐气。
“朱将军,皇甫将军,”
曹操翻身下马,拱手行礼,“操奉命前来助战,来迟一步,还望二位将军海涵!”他的目光在两位老将身上扫过,心中暗自评估着他们的实力。
皇甫嵩抚着胡须,打量着曹操,眼中满是赞许:
“孟德不必多礼,你能来,我等如虎添翼!南阳贼势虽大,但我三人合力,何愁不平!”
“说得好!”
曹操眼中精光四射,“操正想会会那赵弘、韩忠,看看他们有多少斤两!”他心中憋着一股劲,他渴望在皇甫嵩和朱儁这些前辈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三位当世名将合兵一处,士气大振,稍作休整,便直插南阳郡的要地——阳瞿。
汝南郡,西华城外十里。
一片寂静的树林中,几名穿着便装、腰佩弯刀的游骑探子,正透过树叶的缝隙,警惕地观察着远处的西华城墙。
城墙上,黄巾军的旗帜懒洋洋地飘着,守军稀稀拉拉,毫无防备。
为首的探子队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心中暗道:“一群井底之蛙,死到临头还浑然不觉。”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片广阔的平原,仿佛已经看到了主公大军扬起的烟尘。
他对身边的亲信做了个手势,低声命令道:“你,立刻回去!将西华城的布防情况,一字不漏地禀报主公!
就说,敌军毫无察觉,可速战速决!”
亲信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如一道离弦之箭,向着后方大军的方向疾驰而去。
次日拂晓,天色还未大亮,一层薄雾笼罩着大地。
西华城的守军还在睡梦中,城外的大地却开始有节奏地颤动起来。
“咚……咚……咚……”
那不是雷声,而是成千上万只马蹄踏在土地上发出的闷响,由远及近,仿佛一柄无形的巨锤,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城墙上一个打瞌睡的哨兵被这声音惊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朝城外望去。
下一刻,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瞳孔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地平线上,一条黑色的钢铁洪流正席卷而来!
无数面绣着“刘”、“平南将军”等字样的旗帜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从地狱深处升起的招魂幡。
最前方,是密密麻麻的骑兵,他们组成的楔形阵如同一柄锋利的箭头,直指西华城!
“敌袭!敌袭——!”
哨兵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这声尖叫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点燃了整座城池的恐慌。
“轰——!”
还没等城内黄巾军反应过来,乐进率领的先锋骑兵已经如同潮水般拍打在城墙之下。
他们没有丝毫停顿,一部分人立刻下马,扛着早已准备好的云梯,冒着城上稀疏的箭矢,疯狂地冲向城墙。
“放箭!快放箭!”一个黄巾小头目惊慌失措地吼道。
然而,他们仓促射出的箭矢,如同一阵无力的雨点,落在那些身披重甲的官军身上,只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脆响,难以造成有效杀伤。
“射回去!”
乐进坐在马上,冷静地挥手下令。
他身后的弓箭手立刻上前,一轮齐射,箭矢如飞蝗般越过城墙,城头顿时传来一片惨叫,那些刚爬起来的黄巾军成片倒下。
“给我冲!”
乐进大吼一声,一马当先,亲自扛着一架云梯冲到墙下。
他的勇猛感染了所有士兵,官军的士气达到了顶点。
“轰隆!”一声巨响,西华那本就不够坚固的城门,被数十名官军士卒用巨木撞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杀啊——!”
官军的呐喊声震天动地,他们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缺口处蜂拥而入。
城内的黄巾军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被这雷霆一击,瞬间土崩瓦解,四散奔逃。
哭喊声、求饶声、兵器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单方面的屠杀乐章。
刘弥骑着马,站在远处的一座高坡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身后,是黄忠和典韦,以及神情各异的荀彧等人。
“主公,彭脱已从东门突围,被黄将军截住了!”一名传令兵飞马来报。
刘弥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另一侧。
只见陈到率领他的别部司马,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士卒接管城内各处要道,并将缴获的粮草清点看管。
他的部队虽然新立,但在他的指挥下,却显得纪律严明,与那些四处劫掠的官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文若,你看。”
刘弥对身边的荀彧说,“一个彭脱不足为惧,但我看到了一个陈到,一个乐进,一个黄忠……这,才是我真正的财富。”
荀彧顺着主公的目光看去,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躬身道:“主公英明。
得人者得天下,今日之胜,非止一城一地之得,更是人才之得。”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只见黄忠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大步流星地走了回来,那颗人头,正是西华渠帅彭脱。
刘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