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山站在靶场边,手里拿着一支刚拆开的改装枪。阳光落在枪管上,反射出一道亮光。他低头看着零件,手指在扳机连杆处停了一下。
不远处,一个班的士兵正围在旧式三八式步枪旁,没人去碰摆在旁边的改装枪。他们低头装弹,动作熟练,却刻意避开了新枪。
陈远山走过去,把手中的零件放在木箱上。“为什么不换?”
班长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旁边有个老兵低声说:“这枪……再好也是修的。打多了怕散。”
“那你刚才训练时用的是哪支?”陈远山问。
“用的老枪。”老兵答,“顺手。”
陈远山点点头,转身从箱里拎出一支改装枪,又拿了一支原厂三八式。“现在开始,你们两个一组,各用一支,一百五十米距离,五发点射。谁的成绩差,全班加练俯卧撑。”
没人吭声。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接过枪。
第一轮射击结束,记录板上的数据清清楚楚:改装枪平均弹着点比原厂枪密集近四成。第二轮换人,结果一样。
陈远山走到那个老兵面前。“你还觉得它不行?”
老兵盯着靶纸,半晌才开口:“打得是准……可连续打呢?热了之后会不会卡?”
“那就打到热。”陈远山说,“再来二十发连射。”
十分钟后,两支枪都完成了测试。改装枪全程无故障,原厂枪在第十八发时出现一次供弹不畅。
老兵放下枪,伸手摸了摸改装枪的导气箍。“这东西……真能扛住?”
“不是它能不能扛住。”陈远山说,“是我们能不能靠它活下来。鬼子的歪把子一分钟能扫两百发,我们要是换弹慢两秒,整班就得趴在地上等死。现在这支枪,换弹快,压得住,打得准。你不信它,战场上谁信你?”
人群安静下来。有人开始主动拿起改装枪检查弹匣。
李根柱带着几个参加过试射的老兵过来,直接站到训练区前。“我来带一班,按新流程练。”
他示范了卧姿推进、跃进换弹、快速校瞄的动作。动作干净利落,枪始终稳在肩窝。最后一组射击完成,五发全部命中胸靶。
“你们也可以。”李根柱把枪递给一个年轻士兵,“别怕新东西,怕的是打不赢。”
下午的太阳偏西时,各连派来的骨干已经轮流完成了实操。不少人围着王德发追问细节。
“导气孔清几次才算干净?”
“三次高压气吹,再用细铁丝通一遍。”
“击针淬火温度怎么控?”
“炉温看到暗红就行,不能冒烟,也不能发白。”
王德发一边答,一边在本子上画图。他的手有些抖,但笔迹工整。
陈远山蹲在另一个靶位旁,听几个士兵说话。
“这枪是好,就是沉。”
“对,背一天肩膀疼。”
“瞄具调起来费劲,夜里看不清。”
他记下每一句话,回到指挥棚时,桌上已铺开一张草图。他对着图纸看了一会儿,提笔在枪托位置划了一道线。
张振国走进来,拍掉身上的土。“对抗赛准备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走。”
训练场上,两个班组已列队完毕。地形设置了矮墙、掩体和移动靶。规则明确:必须使用改装枪,完成接敌、压制、突进、换防四个阶段。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左边班组冲得快,但在跃过矮墙时,一人被绊倒,枪口砸地。右边班组稳扎稳打,利用掩体交替前进,到了中段突然加速,用精准点射压住了对方火力。
最后结算成绩,右边班组伤亡模拟值低百分之三十。
带队的排长跑过来汇报:“报告!我们发现改装枪在连续射击后重心稳定,不容易飘。换弹动作也比以前流畅,至少省半秒。”
“还有呢?”陈远山问。
“兄弟们说……终于敢对着鬼子的机枪往前冲了。”
张振国站在边上,咧嘴笑了。他拍拍身边战士的肩:“听见没?不是枪变了,是你们胆子变大了。”
天快黑时,陈远山回到指挥棚。桌上多了几张纸,上面写着士兵提出的问题和建议。他翻到第三页,停在一条记录上:“枪身偏重,影响机动;建议改短护木,减薄枪托内衬。”
王德发这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块小铁片。“我试了,用薄钢板卷管做加强肋,能在不降强度的情况下减重七两。这是样件。”
陈远山接过铁片,掂了掂。“三天能改出来?”
“能。我已经让学徒做模具了。”
“那就改。所有新出厂的枪,都按这个标准。”
王德发点头,转身要走。
“老王。”陈远山叫住他,“今天那些提意见的兵,挑十个手脚麻利的,明天进工坊。让他们看看这枪是怎么造出来的。知道难,才会珍惜。”
“好。”王德发应了一声,脚步比来时轻快。
张振国在外头喊:“最后一组演练结束了,全员带回。”
陈远山走到门口,看见士兵们正整队归营。有人肩上扛着改装枪,走得很稳。路过靶位时,一个年轻兵停下,伸手擦了擦枪管上的灰。
夜风吹进棚子,掀动桌上的图纸。陈远山坐回椅子,翻开新的记录本,在第一页写下:“改装枪使用反馈汇总”。
他写完标题,抬头问王德发:“减重方案,材料够吗?”
“铁轨还能用,熔三炉没问题。”
“那就定下来。下周开始,前线部队优先配发改进型。”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传令兵冲进棚子,脸色发紧。
“报告!侦察哨发现东侧林区有动静,像是日军巡逻队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