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仁川机场的国际出发大厅,人来人往。杨凌(或许此刻,更接近那个融合了所有经历后完整的她)只背着一个简单的双肩包,里面装着必要的证件、药物、那截陪伴她两年的胡杨木枝,还有李恩秀和金敏珠塞给她的各种韩国点心和护身符。在一个单独的夹层里,还静静躺着一件特别的东西——一个精致的银色半脸面具,边缘镂刻着星辰与海浪的花纹,是她特意为这次“回归”准备的。
她穿着舒适的米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脸上化了淡妆,气色红润,眼神清澈而沉稳,与两年前那个苍白狼狈、心如死灰逃离的女孩判若两人。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平稳跳动的心脏,曾经历过怎样的风暴,又承载着多少未言说的思念与歉疚。
“真的决定回去了?”李恩秀送她到安检口,语气温和,目光中带着一丝了然与不舍,“连面具都准备好了。”
金敏珠则用力抱了抱她,眼眶有些红:“戴着面具也好,吓他们一跳!让那些担心你的家伙们好好尝尝心跳漏拍的滋味!”
杨凌回抱她们,喉咙微哽:“恩秀前辈,敏珠,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就没有现在的我。”她顿了顿,声音坚定,“我该回去了。有些事,有些人,不能再逃避了。但……我想先以‘神秘人’的身份,回到她们身边。这样,对我们所有人,或许都容易些。”
告别的话说不尽,但终须一别。她转身,走向安检通道,步伐平稳有力。
几个小时的飞行后,她回到了北京。打开手机,连上网络,提示音如潮水涌来。她深吸一口气,先点开了置顶的微信群“火箭少女101(12)”,看到了那条关于明晚“拾光·重逢”演唱会的公告。
心脏猛地一跳。就是明晚。
她立刻联系了曾经的经纪人王姐,经过一番艰难的沟通和保证,终于说服对方协助她,以绝对保密的“神秘嘉宾”身份加入演唱会环节,并且特别提出,她要戴上面具。
“面具?你还要戴面具?”王姐在电话那头几乎要抓狂,“杨凌,你知道这多增加一层风险吗?安保、灯光、镜头……而且,你就不想让你姐姐们第一时间认出你吗?”
“王姐,”杨凌的声音很轻,却很坚持,“请相信我。戴上面具,是为了让这个‘重逢’更有意义。当她们认出面具下的人时,那种感觉……会不一样。” 也让她自己,有最后一点缓冲的余地。
王姐最终拗不过她,只能答应。
---
明晚,工人体育场。
灯火璀璨,座无虚席。火箭少女101的十一位成员——孟美岐、吴宣仪、杨超越、段奥娟、Yamy、赖美云、张紫宁、杨芸晴(Sunnee)、李紫婷、傅菁、徐梦洁——站在舞台上,进行着演出。台下,方廷皓、方婷宜、范晓莹、光雅坐在内场前排。
演唱会进行到中场,一组经典串烧结束。灯光暗下,主持人上台。就在他准备开口时,侧幕条处,一个身影对他快速比了个“嘘”的手势。
主持人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那是一个穿着粉蓝色演出服、身姿窈窕的身影,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戴着一个精致的银色半脸面具,遮住了鼻梁以上的部分,只露出形状美好的下巴和涂着淡色唇膏的嘴唇。面具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清冷神秘的光泽。但她胸前那枚火箭少女101的标志,却在暗处隐约可见。
主持人瞬间会意,心脏狂跳。他迅速调整状态,灯光重新亮起后,他走到台前,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神秘与激动:“感谢火箭少女为我们带来的美好回忆!时光之旅,总有不期而遇的惊喜。今晚,在我们的‘拾光’现场,或许……将迎来一位特殊的、戴着星光面具的‘拾光者’。”
台下和台上都露出了疑惑。戴着面具?神秘嘉宾?
“接下来,让我们用最期待的掌声,欢迎这位‘星光面具’的神秘人!她将为我们带来一首全新的、从未发表过的歌曲,这首歌,只献给时光,献给等待,也献给……最重要的人。”
话音落下,一束追光骤然打向舞台延伸台最前端。
光柱之中,那个戴着银色星辰面具、穿着粉蓝色演出服的身影,静静站立。面具遮掩了她的表情,却让她的身形和气质在灯光下更加突出。长发如瀑,身姿挺拔,握着麦克风的手指修长而稳定。
台上的十一位姐姐全都愣住了。这个人……身形有些熟悉,尤其是那身她们都曾穿过的、标志性的粉蓝色演出服。但面具遮挡了最关键的信息,让她们不敢确认,只能困惑地互相交换眼神。孟美岐微微皱眉,吴宣仪紧紧盯着那个身影,杨超越则歪着头,努力想看出点什么。
台下的方婷宜下意识地抓住了哥哥的手臂,心脏莫名地快速跳动起来。这个身影……这种站姿……方廷皓也眯起了眼睛,目光锐利。范晓莹和光雅更是伸长了脖子。
就在这时,舒缓而动人的钢琴前奏响起。旋律悠扬,带着一种历经沉淀后的温柔与力量。
面具后的杨凌,深吸一口气。她抬起握着麦克风的手,目光透过面具,先看向了台上那十一道熟悉的身影,仿佛能穿透面具和距离,看到她们眼中的疑惑与期待。然后,她的目光轻轻扫过台下前排,与方婷宜、方廷皓等人的视线有了短暂的交汇。
她开口。
清澈、温柔、带着一种洗净铅华后独特质感与故事感的嗓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场馆:
“拾起,指缝间漏下的沙,
是岁月无声说的话。
曾以为,迷航在永恒的夜,
原来星光,从未熄灭……”
歌声响起的刹那,台上的孟美岐浑身猛地一震!这个声音……这个独特的音色和咬字习惯……即使隔了两年,即使戴着面具,她也瞬间辨认了出来!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面具下的身影,手中的麦克风再次滑落,“哐当”一声掉在舞台上,但她浑然不觉。
吴宣仪也听出来了!她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涌了出来,捂住嘴,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是凌儿!是她的声音!她还活着!她回来了!
Yamy、杨超越、Sunnee、傅菁……一个接一个,台上的姐姐们都听出了这个刻在骨子里的声音!震惊、狂喜、难以置信、巨大的心痛与失而复得的庆幸……种种情绪如同海啸般将她们淹没!她们全都僵在了原地,泪水夺眶而出,却因为面具的阻隔和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一时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地看着那个在光中歌唱的身影。
台下的方婷宜在听到第一句歌声时,就如遭雷击!这个声音……是她妹妹的声音!是萱萱!她“腾”地站了起来,泪水汹涌而出,身体晃了晃,被旁边的方廷皓一把扶住。方廷皓的脸色也变了,他紧紧盯着台上那个戴面具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动和确认。范晓莹和光雅更是激动地抱在了一起,又哭又笑:“是百草!是百草的声音!她没死!她回来了!”
杨凌继续唱着,歌声里饱含着复杂的情感:
“穿过,最凛冽的风雪,
伤口里,也能开出感谢。
沉默的岁月,教会我,
有些光芒,要低头才看见……”
她一边唱,一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了脸上的银色面具。这个动作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呼吸几乎停滞。
唱到副歌高潮部分,她的声音更加清亮而充满力量,仿佛要将这两年所有的思念、歉疚、成长与回归的决心都倾注其中:
“是你们眼底的光,
照亮我每一次彷徨。
拾起这破碎的时光,
拼凑成,归航的篇章。
不管未来有多长,
这份爱,是永远的故乡……”
就在最后一句“故乡”的尾音即将落下,情感达到最饱满的顶点时——
她握着面具边缘的手指,轻轻用力。
在万千道目光的注视下,在台上十一位姐姐泪眼模糊的凝望中,在台下方婷宜等人屏息的期待里——
那精致的银色星辰面具,被她缓缓地、坚定地摘了下来。
追光毫无保留地照亮了她完整的面容。
那张脸,比两年前更加清瘦了些,轮廓越发清晰柔美。肌肤白皙红润,眼神清澈如水,却又沉淀着时光赋予的沉静与坚韧。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泪光,却是一个无比真实、无比释然、无比温暖的笑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百草——!!!”
“凌儿——!!!”
“萱萱——!!!”
台上台下,几乎同时爆发出冲破云霄的、混杂着无尽惊喜、心痛与狂喜的呼喊!
台上的十一位姐姐再也抑制不住,如同离弦之箭,全部冲下了主舞台,朝着延伸台那个终于露出真容、微笑着流泪的妹妹狂奔而去!她们撞开了一切障碍,眼中只有那个失而复得的身影。
孟美岐第一个冲到,一把将杨凌狠狠搂进怀里,哭得浑身颤抖:“是你……真的是你!你这个坏孩子!坏孩子!” 吴宣仪从另一边紧紧抱住,泣不成声。杨超越扑上来,又哭又笑地拍着她:“摘什么面具!吓死我们了!方婷萱你真是……真是!” Yamy、Sunnee、傅菁、段奥娟、赖美云、张紫宁、李紫婷、徐梦洁……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十一个人紧紧抱成一团,在舞台中央哭成了一片惊天动地的泪海。两年的担忧、寻找、绝望、等待,在这一刻化作最汹涌的泪水与最紧的拥抱。
台下,方婷宜早已哭得无法自已,几乎要冲上台去,被方廷皓紧紧拉住。方廷皓的眼眶也湿润了,他看着台上那个被姐妹们团团围住、健康平安的妹妹,心中那块压了两年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范晓莹和光雅也抱头痛哭,为好友的归来喜极而泣。
全场观众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欢呼和哭泣!整个体育场被巨大的感动和喜悦淹没。
面具摘下,星光归航。
所有的隐藏与等待,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最动人的重逢。
杨凌被姐姐们紧紧拥抱着,感受着她们滚烫的泪水、颤抖的身体和几乎要将她融入生命的力量。她也流着泪,却笑着,用力回抱每一个姐姐。
她的航线,穿越了死亡的阴影、漫长的孤独与修复,终于在今天,摘下面具,堂堂正正地,归航了。
回到了她永远的“故乡”——这些爱她胜过一切的姐姐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