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时,五支小队在联盟驻地前集结完毕,随着周坤执事一声令下,各自朝着分配的区域进发。
云逸他们这一组,负责探查的是万瘴谷西北方向的一片区域。刚一踏入谷口,环境便骤然一变。外面尚算稀薄的瘴气,在这里变得浓郁如实质,五彩斑斓,翻滚涌动,将视线压缩到不足十丈。更令人不适的是,神识在这里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如同陷入泥沼,探查范围锐减,而且神识触碰到那些彩色瘴气时,还会传来隐隐的刺痛与晕眩感。
空气中那股腥甜气息更加浓烈,几乎让人作呕。脚下是松软、潮湿、覆盖着腐烂落叶和未知菌类的泥土,踩上去发出噗嗤的声响。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或是某种东西滑过腐烂枝叶的细微动静。
“都跟紧点,别掉队。”石猛低吼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厚背砍刀,刀身上灵光流转,劈开身前过于浓密的瘴气。他走在最前面开路,柳清音和赵明居中,云逸和凌墨断后。
每个人都提前服用了云逸提供的清瘴丹和宁神丹。丹药入口化作清流,有效抵御了瘴毒的侵蚀,那股令人心烦意乱的负面情绪也被压制下去,众人都感觉头脑清明了不少。
“云师兄的丹药果然神效。”柳清音忍不住轻声赞叹,在这种环境下,一颗好的丹药可能就是救命的关键。
石猛虽然没说话,但紧绷的肌肉也略微放松了些,显然也感受到了丹药的好处。
然而,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后,情况开始有些不对劲。周围的五彩瘴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颜色也愈发诡异,尤其是其中夹杂的一些细微的、近乎透明的荧光颗粒,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呃……”走在中间的赵明忽然发出一声闷哼,脚步踉跄了一下,眼神有些涣散,直勾勾地看向左侧一片扭曲的、如同鬼影般的枯树林,“师、师姐……我好像看到王师兄了……他在向我招手……”他说着,竟不由自主地要向那边走去。
“赵师弟!醒醒!”柳清音脸色一变,连忙拉住他,同时运转清心咒,声音带着灵力低喝。
赵明身体一震,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但脸上仍残留着恐惧与迷茫,额头渗出冷汗:“我……我刚才……”
“是幻象!”柳清音心头一沉,立刻提醒众人,“大家小心,这瘴气果然能惑人心神!固守灵台!”
石猛也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尤其是身后那两个“累赘”,他强行压下这股无名火,低骂道:“他娘的,这鬼地方!”
凌墨眉头微蹙,他的剑心通明对这类精神干扰有极强的抗性,但也能感觉到无形的力量在试图钻入识海。他下意识地侧移半步,几乎与云逸并肩,无形的剑意如同最忠诚的护卫,将试图靠近云逸的惑心之力悄然斩灭。
云逸却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他异于常人的灵魂和万灵图带来的庇护让他保持了绝对的冷静。他此刻正眯着眼,仔细观察着周围翻滚的瘴气,甚至伸出手,用灵力小心翼翼地捕捉了一丝那些近乎透明的荧光颗粒,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又用指尖捻了捻。
“不是单纯的精神干扰……”云逸喃喃自语,眼神锐利得像是在实验室里观察显微镜下的样本,“是实体!这瘴气里混入了某种……微小的生物孢子?具有强烈的神经致幻性!”
他猛地抬头,对众人快速说道:“是孢子!肉眼难辨的致幻孢子!它们能随着呼吸和毛孔侵入体内,直接影响神经系统,放大恐惧和负面情绪!清瘴丹和宁神丹主要针对能量层面的瘴毒和心神扰动,对这种实体性的生物孢子效果会打折扣!”
“孢子?”石猛和柳清音都愣住了,这个词汇对他们来说有些陌生。
“就是类似某些毒蘑菇散播的、极其微小的繁殖颗粒!”云逸一边解释,一边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几个玉瓶和捣药钵,动作快得带起残影,“清瘴丹的成分偏重于化解阴秽毒气,需要调整!加入‘明心草’粉末中和神经毒性,用‘赤阳花粉’的阳性药力灼烧孢子活性,再以‘冰心莲露’稳定心神……”
他说着,已经将几种药材投入钵中,指尖灵力吞吐,将其瞬间研磨成极其细腻的粉末,手法娴熟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接着,他又倒入一些透明的液体(稀释过的造化灵泉),快速搅拌混合。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息时间,一撮散发着清凉与淡淡赤阳气息的淡金色药粉便已制成。
“把这个涂在鼻下和人中穴,可以阻隔孢子吸入,并通过药气清涤已侵入的致幻成分。”云逸将药粉分给众人,自己率先示范,抹了一些在鼻下,顿时一股清凉直冲天灵盖,眼前那些扭曲的幻象感顿时消散大半,头脑为之一清。
柳清音和赵明毫不犹豫地照做。石猛看着那撮药粉,又看了看眼神恢复清明的赵明,一咬牙,也粗手粗脚地抹了上去。药粉生效极快,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和隐约的幻视立刻减轻了许多。
“云……云师弟,你这手炼丹术,俺老石服了!”石猛感受着明显的变化,憋了半天,终于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看向云逸的眼神彻底变了,那点轻视早已不翼而飞。
凌墨看着云逸专注调配药粉的侧脸,在那五彩瘴气的映衬下,仿佛散发着一种冷静而可靠的光芒。他默默地将云逸给他的药粉仔细涂好,指尖触及皮肤时,能感受到那药粉传来的、属于云逸独有的温和灵力气息。
危机暂时解除,小队继续谨慎前行。有了破幻药粉的帮助,虽然环境依旧恶劣,但至少心神不再轻易被动摇。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走在最前面的石猛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前面有情况!”
众人立刻戒备,缓缓靠拢过去。只见在一小片相对空旷的、地面呈现不祥暗红色的区域,歪歪斜斜地倒着几具尸体。看服饰,正是之前失踪的那些佣兵。
然而,他们的死状极其诡异——全身血肉干瘪,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灰败的色泽,眼眶空洞洞地大张着,脸上定格着极致的恐惧与痛苦。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的胸口都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边缘焦黑,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吸干了所有的精血,却没有多少血液流淌到地面上。
“这……这是……”柳清音掩住口,脸色发白。
石猛蹲下身,用刀鞘小心地拨弄了一下一具干尸,沉声道:“精血被瞬间吸干,连魂魄残留的气息都微乎其微……好狠毒的手段!”
凌墨的目光扫过那些干尸胸口的窟窿,眼神冰寒:“魔修手段。”那窟窿边缘残留的淡淡魔气,瞒不过他的感知。
云逸蹲在另一具干尸旁,指尖凝聚一丝微不可查的万灵图生机之力,轻轻拂过那焦黑的伤口边缘,感受着其中残留的死寂与污秽能量,眉头紧锁:“不仅仅是吸干精血……连生命本源都被掠夺了。这不像是一般魔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