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礼堂在一夜之间就变得没那么热闹了。
除了留校的小巫师和教授们,大部分学生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假期当中了。
但霍格沃茨也不会亏待留校的小巫师们,空气中弥漫着松针和烤蜜糖的甜美香气,与窗外无声飘落的雪花构成了完美的圣诞画卷。
但对于西弗勒斯·斯内普而言,圣诞节只是又一个可以不受干扰地待在安静得近乎死寂的地窖里,进行他那漫长而精细的魔药研究的日子。
教职工的圣诞晚宴?
他只在必要的开场露了个面,用他那足以冻结火焰南瓜汁的目光拒绝了所有试图寒暄的意图,便如同蝙蝠归巢般滑回了他的地下王国。
他的办公室比平日更显阴冷,只有坩埚下稳定的火焰提供着些许光和热。
工作台上摊开着几本厚重、书页边缘卷曲的黑皮古籍,旁边是几排闪烁着诡异光芒的魔药试剂瓶。
就在他专注于将月长石粉末研磨到极致细腻的程度时,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噗”声在办公室门外响起。
不是猫头鹰敲窗的声响,更像是某种东西被放在地上的沉重声响。
斯内普的动作瞬间凝固,眼神锐利地扫向门口。
他无声地抽出魔杖,警惕地一步步靠近,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冰冷的石地板和远处走廊火把摇曳的影子。
然而,在他的门前,静静地放着一个包裹。
它不大,用一个材质奇特的暗灰色细密纹路的硬纸包裹着,没有任何彩带或蝴蝶结,只用一种深邃的、近乎黑色的深蓝色蜡封缄口。
蜡封的图案并非霍格沃茨校徽或任何常见的圣诞符号,而是一个复杂且古老的符文,斯内普认得,那代表着“狼”。
没有署名。
没有卡片。
斯内普的眉头死死皱起。他厌恶未知的馈赠,尤其厌恶这种悄无声息、近乎鬼祟的方式。
他用魔杖尖端仔细检查了包裹,没有探测到任何恶咒、毒药或是窥探魔法的痕迹。
只有一层极其微弱却异常精妙的防护魔法萦绕其上,确保它在被预定收件人触碰前不会沾染一丝灰尘或被他人窥探。
他阴沉着脸,用魔杖挑起包裹,将它带回办公室,放在工作台一个空旷的角落,仿佛那是什么需要隔离的危险物品。
他盯着它看了足足五分钟,试图从记忆里搜寻任何一个可能送出这种风格礼物的人。
菲利乌斯·弗利维?他或许会送些精巧的东西,但不会用这种沉默的方式。
米勒娃·麦格?她的礼物总是实用而传统。
邓布利多?那个老蜜蜂更倾向于送些甜得发腻、寓意令人火大的小玩意儿。
都不是。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符号上,一个模糊的、说话时总是带着不经意的平静,但在别人看来整体又很开朗的身影浮现在脑海
——泽尔克斯·康瑞。
只有他。
那个举止古怪、来历可疑、总试图用学术问题来搭讪的占卜教授。
之前聊学术研究的时候,他确实提到过对炼金术颇有研究。
斯内普的嘴唇抿成一条更薄的线。
他极度不情愿地伸出手,划开了那坚硬的蜡封。
包裹自动打开,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可以放在掌心的小巧物品。
主体是一块被打磨得极其光滑的暗银色金属,并非普通的银,闪烁着一种内敛的、如同暗夜星辰般的光泽,触手冰凉却不刺骨。
赠送者还贴心的配了一个链子,让此物可以作为项链随身携带。
主体的金属被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圆盘,中心镶嵌着一颗无比纯净的、如同凝固火焰般的深红色宝石。
围绕着宝石,圆盘表面蚀刻着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无数微型如尼文和炼金矩阵,它们构成了数层环绕的环,彼此交织,形成了一个微小而浩瀚的防护法阵。
这些刻痕并非死物,细看之下,仿佛有极其微弱的能量在其中缓慢流转,如同沉睡的呼吸。
这绝非简单的装饰品。
这是一个极其强大且造价惊人的炼金物品。
斯内普几乎是屏住呼吸拿起它。
他立刻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宁静而强大的力量:一种高度凝聚的防护能量,一种稳定心神的柔和波动,甚至还能隐隐感觉到它对周围魔药材料活性具有极细微的调和作用。
对于一个常年接触最危险魔药、身处间谍生涯刀尖之上、并且精神时刻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的人来说,这几乎是一件梦寐以求的珍宝。
它沉默,强大,实用,没有一丝一毫浮夸的装饰,完全符合他的一切审美和潜在需求。
他甚至不需要任何说明就能理解其核心功用:被动防护(尤其是针对恶咒和魔药事故的能量溅射)、精神稳固(抵抗摄神取念和精神干扰的辅助)、以及微环境能量稳定(对精细魔药制作有不可估量的好处)。
斯内普紧紧攥着这枚冰冷的护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感到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被看穿需求的恼怒,对这份过于贵重礼物的排斥,对赠礼者意图的深度怀疑,以及……一丝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压制的、对于这份“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悸动。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仿佛泽尔克斯正躲在某个角落观察他的反应。
当然,没有人。
那个男人甚至没有当面送来。
他用这种最不引人注目、最不会让他尴尬、也最无法立刻拒绝的方式,将这份沉重而精准的“好意”砸了过来。
斯内普的脸色变幻不定。
他想把它扔进垃圾桶,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写信去斥责对方的冒犯和多管闲事。
但他没有。
他只是久久地站着,盯着手心里那枚仿佛为他量身定制的炼金造物。
地窖里只有坩埚咕嘟冒泡的声音和他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护符放回了那个暗灰色的硬纸中,粗暴地将其包裹起来,然后塞进了工作台最底层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
那里通常存放着他最危险的研究笔记和材料。
“多管闲事。”
他对着空寂的办公室嘶哑地低语,声音里充满了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愠怒。
他转身回到他的坩埚前,试图重新专注于研磨月长石,但他的动作却失去了之前的精准节奏,心神显然已被那份沉默的、来自那个人的圣诞礼物彻底扰乱。
那份礼物安静地躺在黑暗的抽屉里,在霍格沃茨的圣诞夜,于地窖的最深处,过完了整个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