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的效率极高。
根据泽尔克斯从“毒蛇”那里获取的情报,渡鸦中的一名队员亲自带队,以雷霆手段清理了四散各地的那帮纯血残党仓库。
过程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指向纽蒙迦德的痕迹,只留下了一片仿佛被某种狂暴魔法力量彻底湮灭的废墟,以及几具无法辨认、散发着残余黑魔法诅咒气息的焦黑尸体——这是对所有试图挑衅者的最严厉警告。
消息通过隐秘渠道迅速在黑市和某些纯血家族内部传开,带来了预期的震慑效果。
对角巷的两家新店的生意变得更加顺遂,再无宵小敢来骚扰。
泽尔克斯的商业前哨站稳了脚跟,成为了一个既提供优质商品,又笼罩着恐怖传闻的矛盾存在,为其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资金和悄然汇集的信息流。
泽尔克斯坐镇纽蒙迦德,通过加密的水晶球和魔法契约远程处理着各方事务。
他审阅着“渡鸦”送来的报告,批复着资金调动方案,偶尔也会关注一下霍格沃茨地窖那边……是否收到了他的回信。
他知道斯内普大概率不会回信感谢那副手套,甚至可能看都不再看一眼就将其锁进抽屉最深处。
但他了解斯内普——那个对知识和学术有着近乎偏执追求的男人,不可能对他信中那些精妙的推导和解决方案无动于衷。
果然,几天后,又一封来自霍格沃茨的猫头鹰信件抵达了纽蒙迦德。
依旧没有称呼,没有寒暄,只有硬邦邦的、关于另一个艰深魔药难题的探讨与方案,仿佛上一封信和那副手套从未存在过。
泽尔克斯看着那熟悉的、略带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就是斯内普式的“回应”——用更难的学术问题来掩盖内心的波澜,仿佛这样就能将两人的关系重新拉回纯粹的、安全的“同事交流”轨道。
很好。
这正是泽尔克斯想要的。
他不需要立刻得到情感上的回报,他只需要维持这条通道的畅通,让学术交流成为他持续靠近的完美掩护。
他再次投入数小时,极其认真地回复了斯内普所列出的可行方案,同样附上了详细的推导过程和参考文献,甚至额外提供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解决思路供其参考。
在信的末尾,他依旧看似随意地添了一句: “我认为应该使用第二种方案需要用到‘月光蓟’的花粉,但此物性质极不稳定,采摘后活性流失迅速。若需要,我或可提供一些经特殊魔法保存、活性维持在九成以上的样品。——x.c.”
他再次召唤来那只特殊的猫头鹰,将回信送出。
这一次,他附上了一个小小的、用魔法水晶密封的管子,里面是几撮闪烁着微弱银光的粉末——正是活性极高的月光蓟花粉。
…
… …
斯内普再次收到沉甸甸的回信和那份附加的、稀有的、成色极好的样品时,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愤怒于对方再次轻易看穿他的需求?
有。
窘迫于这种无法拒绝的、持续的“馈赠”?
有。
但更深处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欣喜和期待。
泽尔克斯的学识渊博得令人惊叹,他的思路刁钻却总能击中他想要的点,与他进行这种高水平的学术交锋,带来的智力上的愉悦和满足感,是斯内普在孤寂的教学生涯和间谍生涯中极少能体验到的。
他再次将自己关在地窖里,废寝忘食地验证着泽尔克斯提出的方案,完全沉浸在了魔药的奥秘之中。
那盒龙息沉香木不知何时又被点燃了,淡淡的暖香驱散着地窖的阴冷,也仿佛悄然安抚着他内心那些焦躁不安的角落。
当他成功地将一种极其不稳定、困扰他许久的毒液完美提纯,呈现出十分完美的纯净色泽时,一种久违的、纯粹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拿起羽毛笔,将这个消息……分享给那个唯一能理解这个突破意义的人。
笔尖悬在羊皮纸上空,他猛地惊醒。
自己在做什么?
分享喜悦?
向泽尔克斯?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恐慌般的羞耻。
他猛地扔下笔,仿佛那是什么毒蛇蝎子。
不能这样!
这是陷阱!
是温水煮青蛙!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用惯常的冰冷和怀疑来武装自己。
泽尔克斯做这一切肯定有目的!
他是在用知识和资源腐蚀自己,让自己产生依赖!
他最终一定会提出要求,或者……
等到自己彻底卸下心防后,再给予致命一击……
可是……理智分析之下,泽尔克斯图什么呢?
自己除了魔药上的价值,还有什么值得对方如此大费周章?
难道会像伏地魔那样?
还是真的只是为了……?
他烦躁地在地窖里踱步,目光几次扫过那个藏着信件和手套的抽屉,又强迫自己移开。
最终,他没有分享成功的喜悦,也没有回复任何感谢的话语。
他只是再次拿起羽毛笔,写下了一个更加晦涩、更加偏门的问题与话题——一个关于如何在诅咒类魔咒中分离出特定情绪印记的难题。
这几乎触及到了灵魂魔法的边缘,极其危险且罕有人知。
他将问题送出,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试探:
如果泽尔克斯连这个都能解答……如果他真的无所不知……那…… 他不敢再想下去。
…
… …
泽尔克斯收到这个新问题时,眉头微微蹙起。
这不是普通的魔法问题,它涉及到了黑魔法、情绪魔法甚至部分炼金术的领域,危险而禁忌。
斯内普在试探他。
试探他的知识边界,或许也在试探他的……底线。
泽尔克斯沉默了片刻。
他当然知道答案,甚至实践过相关的方法。
但这其中的黑暗与风险…… 他走到窗边,看着下方云雾缭绕的深渊。
教父的警告言犹在耳。
斯内普就像一只极度警惕、受伤很深的黑豹,任何过于急切的靠近或过于黑暗的展示,都可能将他彻底吓跑,甚至激起激烈的反击。 不能直接给出答案。
但也不能拒绝。
思考良久,泽尔克斯回到了书桌前。
他没有直接解答,而是写下了一篇极其详尽的、关于各种分离术理论基础与局限性的综述文章,引经据典,逻辑缜密。
在文章的最后,他写道: “……情绪印记的分离,尤其是与黑魔法诅咒结合的变种,其风险远超常规魔法操作,极易引发不可控的灵魂反噬和精神污染。上述理论或可提供一些思路,但具体实践需极致谨慎,强烈建议在有绝对安全防护及……资深助手在场的情况下进行尝试。恕我无法提供更具体的操作指南,此领域之危险,远超你我想象。——x.c.”
他再次送出了回信。
没有提供答案,却展现了更渊博的学识和……一种明确的、关乎对方安全的顾虑与保护。
这是一种更高级的回应。
既展示了能力,又划定了界限,更传递了关心。
地窖内,斯内普收到这封不像答案的答案时,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看着那篇堪称大师级的综述,心中震撼于对方知识库的深不见底。
但更让他心绪难平的,是最后那段话。
“强烈建议在有绝对安全防护及……资深助手在场的情况下进行尝试。”
“恕我无法提供更具体的操作指南,此领域之危险,远超你我想象。”
泽尔克斯·康瑞……他拒绝了。
不是因为他不懂,而是因为他认为这太危险。
他在……担心自己?
一种极其复杂的感受包裹了斯内普。
有被拒绝的不甘,有对危险本能的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和松动。
那个人,并非无所顾忌地展示黑暗来吸引他,而是理智地、甚至可以说是克制地,将他挡在了真正的危险之外。
这堵他亲手筑起、用来保护自己也隔绝外界的心墙,似乎在对方这种看似拒绝、实则保护的回应下,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默默收起了那篇综述,没有再追问。
只是,在那之后,地窖里点燃龙息沉香木的次数,似乎渐渐多了起来。
而那副被藏在抽屉深处的龙皮手套,在某次处理一种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黏液时,终于被它的主人极其别扭地、小心翼翼地戴上了。
指尖传来完美的触感和强大的防护力,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力量温柔地包裹。
斯内普的心,不由自主地,又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