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地窖的门被轻轻敲响。
斯内普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施了无痕伸展咒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黑色小皮箱放在脚边。
他罕见地没有穿着他那身标志性的、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色教授长袍,而是换上了一套黑色风衣外套,内搭了较为薄一些的高领毛衣,而且貌似还洗了头发。
这身装扮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魔药大师的阴郁,多了几分属于学者的、略显疏离的沉静,却依旧将他与周遭的世界隔离开来。
门开了,泽尔克斯站在门外。
他同样摒弃了平日里那些带有复古巫师风格的服饰,上身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衬衫,领口处的扣子解开了一颗,两只袖子也挽到了小臂处,露出白嫩的皮肤,双手随意的插在裤兜里。
银白色的头发感觉像是精心打理过,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而优雅,像一位正在度假的年轻人或艺术家。
他冰蓝色的眼眸在看到斯内普的瞬间,亮了一下,仿佛被点亮了一般。
“准备好了?”
泽尔克斯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快的笑意,目光在斯内普身上快速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斯内普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拎起了自己的小皮箱。
“可以出发了。”
他们没有选择显眼的飞天扫帚或门钥匙,而是使用了最常规、也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飞路网。
目的地是奥地利萨尔茨堡附近一个隐秘的巫师小村落。
随着绿色的火焰在壁炉中升腾,两人先后消失在地窖。
短暂的旋转和挤压感后,他们出现在一个充满阿尔卑斯风情的小屋壁炉里。
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燃烧的清香和雨后草地的湿润气息,与霍格沃茨地窖阴湿的空气截然不同。
泽尔克斯率先走出壁炉,轻松地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转身,极其自然地向着刚迈出壁炉、还有些微不适地蹙着眉的斯内普伸出手。
不是邀请,而是直接、轻柔却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斯内普的身体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想挣脱,但泽尔克斯的手指温暖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力道。
他抬起黑眸,对上泽尔克斯带着笑意的冰蓝色眼睛。
“willkommen in ?sterreich, Severus.(欢迎来到奥地利,西弗勒斯。)”
泽尔克斯用低沉而流畅的德语说道,声音里仿佛带着阿尔卑斯山风的清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斯内普的德语水平足以听懂这句简单的欢迎,毕竟还是和英语有相似之处的。
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和那异国语言的陌生感,让他一时忘了挣脱。
他抿了抿唇,最终只是偏过头,避开了那过于灼人的目光,默认了这份越界的牵引。
泽尔克斯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些,他没有松开手,就这样轻轻握着斯内普的手腕,领着他走出了这间作为飞路网中转站的小屋。
外面的世界,如同一幅刚刚展开的、饱和度极高的油画,瞬间撞入了斯内普的眼帘。
他们此刻位于一个缓坡上,脚下是蜿蜒的、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两旁是错落有致的、有着陡峭斜顶和精美木雕窗棂的房屋,窗台上盛开着天竺葵和牵牛花,色彩斑斓。
远处,阿尔卑斯山脉连绵起伏,山顶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在湛蓝如洗的天空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芒。
山脚下,哈修塔特湖如同一条巨大的、波光粼粼的蓝绿色绸带,静静地依偎在群山怀抱中,湖面上倒映着雪山、白云和彩色的房屋,美得令人窒息。
空气清冷而纯净,带着松针、湖水和高山草甸的独特气息。
偶尔有清脆的鸟鸣和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教堂钟声,更衬得四周一片宁静祥和。
斯内普常年生活在阴暗的地窖和充斥着魔药气味的霍格沃茨城堡,骤然置身于如此开阔、明亮、色彩鲜艳的自然美景中,一时有些怔忡。
他那总是习惯性蹙起的眉头,在不知不觉中舒展了些许。
“这里是上特劳恩,”泽尔克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适时地拉回了他的思绪,但手依旧没有松开,“一个很小的村子,游客不多,很安静。哈修塔特湖就在前面,我们慢慢走过去。”
他拉着斯内普,开始沿着蜿蜒的小路向下走。
一路上,泽尔克斯用一种平和的、带着分享喜悦的语气,低声向他介绍着沿途的风景。
“看那边,那个尖顶的教堂,据说有七百多年的历史了……”
“这些房子大多是十六、十七世纪的建筑,保留了原来的风格……”
“这边的人们主要以盐矿和旅游业为生,湖对岸就是着名的哈修塔特镇,不过我们不去那边,那边游客太多了……”
“这边夏天的时候,湖面上会开满白色的小花,像星空一样,他们叫它‘天鹅绒’,我们应该也能看到……”
他的声音不高,混合着微风和鸟鸣,像一首舒缓的伴奏,融入了这幅美丽的画卷。
斯内普沉默地听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泽尔克斯的指引,掠过那些色彩明丽的房屋,掠过在阳光下闪烁的湖面,掠过远处巍峨的雪山。
他紧绷的神经,在这宁静的氛围和泽尔克斯平稳的叙述中,一点点松弛下来。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泽尔克斯握着他手腕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下滑,变成了更亲昵的、轻轻握住他手掌的姿势。
而他,没有拒绝。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来此度假的旅人,慢悠悠地走在如画的风景里。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驱散了霍格沃茨带来的阴霾,也仿佛暂时融化了些许斯内普周身的冰冷气息。
走了约莫半小时,他们抵达了湖边一家看起来十分雅致的旅馆。
旅馆不大,由几栋连在一起的古老木屋改造而成,外面挂着锻铁招牌,上面用花体字写着“Seehof am hallst?ttersee”(哈修塔特湖畔旅馆)。
泽尔克斯松开斯内普的手,这让斯内普莫名感到手心一空。
泽尔克斯走到前台,用流利的德语与一位笑容和蔼、穿着传统连衣裙的中年女店主交谈。
“您好,我们预定了房间,名字是康瑞。”
女店主在登记簿上查找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抱歉的神情。
“啊,康瑞先生……非常抱歉,出现了一点小意外。您预定的两间单人房,其中一间因为水管突然爆裂,暂时无法入住。我们正在紧急维修,但恐怕今天之内无法处理好。”
泽尔克斯微微蹙眉。
女店主连忙说道:“不过请您放心,我们有一间豪华双床房空着,视野非常好,正对湖景。我们可以为您免费升级到这间房间,作为补偿,您看可以吗?或者,如果您坚持需要两间房,我们可以帮您联系镇上的其他旅馆,不过这个季节,恐怕……”
泽尔克斯侧头,看向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斯内普,跟他交代了一下大致的情况,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询问,斯内普眼神明显透着“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意味。
斯内普在心中冷笑。
该死的巧合?
还是泽尔克斯刻意安排的?
他审视着泽尔克斯,对方的表情看起来确实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和询问,不似作伪。
分开住?
意味着要拖着行李再去寻找不确定的住处,打破此刻难得的宁静。
而且……内心深处,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他讨厌与人同住,厌恶分享私人空间。
但对方是泽尔克斯…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一起住了……
这个认知,奇异地削弱了那份惯常的排斥。
他抿了抿唇,避开泽尔克斯的目光,声音硬邦邦地,带着一丝认命般的妥协。
“……就这间吧。”
泽尔克斯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和难以抑制的喜悦,他立刻转头对女店主说:“好的,就这间双床房,谢谢您。”
女店主热情地递过钥匙:“房间在二楼,楼梯口右转最里面那间。祝您入住愉快!”
拿着古朴的黄铜钥匙,泽尔克斯和斯内普一前一后走上木制的楼梯。
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响。推开厚重的木门,房间映入眼帘——
正如女店主所说,房间宽敞明亮,布置得温馨而雅致,厚重的木质家具,柔软的羊毛地毯,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就是如同蓝宝石般的哈修塔特湖和连绵的雪山,景色美得令人屏息。
而房间的正中央,并排放着两张铺着洁白床单的单人床。
斯内普的目光在那两张床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耳根似乎又悄悄漫上了一层薄红。
泽尔克斯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那股炽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他将行李放在墙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天堂般的美景,又回头看了看站在房间中央、显得有些拘谨的斯内普,声音带着一丝满足的叹息。
“看来,我们的‘放松’之旅,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