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尾声被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汽笛声驱散,城堡再次充满了喧嚣的活力与青春的躁动。
泽尔克斯告别了纽蒙迦德山巅的孤寂与沉重,他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西塔楼办公室。
离开前,他去向格林德沃辞行。
书房内,格林德沃依旧站在那扇巨大的拱窗前,云海在他脚下翻涌。
但这一次,他手中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捏着一封展开的信件。
泽尔克斯敏锐地注意到,那信纸的质地和颜色,与霍格沃茨常用的款式截然不同,更显日常,边缘甚至有些微卷,显然已被反复翻阅。
更让泽尔克斯心头一动的是,在他轻声告知即将返回霍格沃茨时,格林德沃并未立刻回头,而是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封信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的某个角落。
在那极短的瞬间,泽尔克斯捕捉到了教父侧脸上一种极其罕见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柔软”的神情,那锐利的异色瞳中的光芒也变得有些悠远和……复杂。
泽尔克斯的目光极快地扫过信纸开头的称呼——一个花体的“A”。
他的心猛地一跳,立刻收回了视线,心下了然。
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的信。
所以,那些看似无意义的关于蜂蜜公爵糖果和皮皮鬼恶作剧的絮叨,并未停止,反而……似乎起了作用?
泽尔克斯垂下眼帘,掩去眼底一丝了然的微光。
格林德沃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将信纸随意地折起,塞进了长袍内袋,动作恢复了往常的利落与冷漠。
他转过身,异色的瞳孔再次变得深不可测。
“一切照旧,小泽尔。”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去吧,注意安全。”
“是,教父。”泽尔克斯恭敬行礼,没有多问一句关于那封信的事。
有些东西,心照不宣即可。
重返霍格沃茨,空气中弥漫的糖果甜腻气息和孩子们的喧闹声让泽尔克斯略微有些不适应,但他很快便调整过来,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精心设计过的教授面具。
他的行李箱里,除了必要的衣物和研究资料,还多了一个用魔法恒温保存的小包裹——
一些来自奥地利萨尔茨堡几家老字号糕点店的特色产品,几种口味独特、并非甜得发腻的魔法糖果和一小瓶产于阿尔卑斯山秘境的、据说能极佳搭配苦涩药茶的野生花蜜。
这并非什么贵重礼物,只是一点……地方特产。
一个恰到好处的、不会显得过于用心的借口。
开学前的教职工会议一如既往地冗长而充满琐碎事务。
洛哈特那令人厌烦的夸夸其谈,麦格教授一丝不苟的日程安排,弗立维尖细的补充……泽尔克斯耐心地听着,目光却不自觉地多次飘向长桌另一端。
西弗勒斯·斯内普依旧穿着那身漆黑的袍子,当然,泽尔克斯送的那件炼金黑袍并未出现在这种场合。
他的脸色比暑假前似乎更加阴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对洛哈特的每一次插话都报以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冰冷的死亡凝视。
会议终于结束,教师们纷纷起身离开。
泽尔克斯自然地放缓了脚步,在走廊拐角处“偶遇”了正大步流星准备返回地窖的斯内普。
“暑假过得如何,西弗勒斯?希望地窖的藏书足够解闷。”
泽尔克斯语气轻松地打招呼,仿佛他们昨天才刚见过。
斯内普的脚步猛地顿住,黑沉沉的眼睛扫过他,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至少没有不知趣的打扰和无用的社交。”
话语依旧带刺,但泽尔克斯敏锐地察觉到,那刺似乎不如以往那般尖锐冰冷。
泽尔克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从袖中取出那个小包裹,递了过去。
“一点……奥地利的小东西,甜度不高,或许能帮你调节那些过于苦涩的药,顺便,花蜜据说对缓解某些魔药材料引起的神经性头痛有奇效,你可以试试。”
斯内普的目光落在那个包裹上,眉头蹙起,似乎想拒绝,但泽尔克斯那句“甜度不高”和“顺便”、“缓解头痛”的说辞,精准地堵住了他的嘴。
他沉默地僵持了两秒,最终还是极其快速地、几乎是抢夺般地将包裹抓了过去,塞进自己的黑袍里,动作僵硬得仿佛接了颗炸弹。
“……多此一举。”
他硬邦邦地甩下一句,耳根却似乎有些微微发红,不再看泽尔克斯,转身继续往前走,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泽尔克斯眼底笑意更深,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与他并肩而行。
“听说今年我们又迎来了一批充满‘活力’的新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一个能炸飞坩埚的西莫·斐尼甘。”
“哼,如果真有,我会建议麦格直接给他们准备一套永久性的防护盔甲。”
“奇洛教授的位置还是空出来了,真的希望别再是……”
“那很遗憾,洛哈特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很糟糕,他?他可能都不一定能比巨怪强上一些。”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内容依旧是惯常的尖酸刻薄和对霍格沃茨各项事务的吐槽,但气氛却莫名地……融洽。
斯内普虽然依旧毒舌,却罕见地没有试图用加速离开或更恶毒的语言来终结对话。
就这样,他们并肩走进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礼堂。
四张学院长桌上已经坐满了兴奋的学生,教师席上也几乎坐满。
按照往常,斯内普会径直走向教师席最靠近门口、最偏僻的那个位置,尽可能地远离人群。
而泽尔克斯通常会选择靠近中间、方便观察全场的位置。
但今天,斯内普的脚步略有迟疑。
而泽尔克斯则极其自然地走向了教师席中段一个空位,并且非常“顺手”地拉开了旁边那个空椅子的椅子——那位置恰好离斯内普习惯的位置不远不近,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显得疏远。
斯内普的脚步停顿了一瞬,黑眼睛瞥了泽尔克斯一眼,又看了看那个空位,脸上闪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纠结。
最终,他几乎是咬着牙,极其快速地、几乎是摔坐般地在那个位置上坐了下来,身体绷得笔直,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分院帽,仿佛在研究上面有多少个补丁。
泽尔克斯仿佛毫无所觉,从容地在他身边坐下,甚至还顺手将桌上的盐瓶往斯内普那边推了推。
这一幕,落入了刚刚走上教师席的波莫娜·斯普劳特教授眼中。
这位慈祥的赫奇帕奇院长眨了眨她那双善于发现植物细微变化的眼睛,脸上露出些许惊讶。
她看了看浑身不自在、却罕见地没有立刻换位置的斯内普,又看了看旁边神态自若、甚至嘴角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泽尔克斯·康瑞。
梅林的胡子啊!
斯内普教授居然愿意和别人坐在一起?
还是他们那位年轻英俊、背景神秘、据说连邓布利多都另眼相看的康瑞教授?
而且……这两人之间的气氛,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别扭,但似乎……不像以前那么剑拔弩张了?
甚至有种……别人无法插手的氛围?
斯普劳特教授压下心中的好奇,微笑着在他们不远处坐下,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在这两人之间多停留了几秒。
分院仪式在喧闹中进行,新生们或兴奋或紧张地戴上那顶破旧的分院帽。
泽尔克斯偶尔会低声评论一两个学生的资质或明显紧张过度的表现,斯内普则大多以冷哼或极其简短的毒舌回应,但并没有完全无视。
直到……
“金妮·韦斯莱!”
那个红头发、满脸雀斑、显得异常瘦小紧张的女孩跌跌撞撞地跑上前,戴上分院帽。帽子几乎刚碰到她的头发就尖声叫道:“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长桌爆发出热烈的欢呼,韦斯莱家的兄弟们尤其激动。
但泽尔克斯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就在帽子接触金妮头发的那个瞬间,他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
被动又触发了。
也就是说,碎片被补齐了。
一股潮湿黏腻的波动被动出现,被泽尔克斯所感知到。
那波动极其隐秘,混杂在礼堂巨大的魔法嗡鸣和情绪浪潮中,几乎难以察觉。
泽尔克斯看到了。
那感觉……
黑暗、潮湿、古老。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个正害羞地跑向格兰芬多长桌的红发小女孩。
……要开始了吗?
他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身旁的斯内普低声道。
“很有趣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职位,不是吗?总是能吸引一些……不同寻常的持有者,希望这不是他的最后一年。”
斯内普正盯着洛哈特那令人作呕的表演,闻言黑眼睛猛地转过来,狐疑地看了泽尔克斯一眼,似乎没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但他还是冷冷地回了一句:“如果‘不同寻常’指的是灾难频发,那么确实。”
泽尔克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下方的学生长桌,蓝眼睛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做好准备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