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尔克斯正在自己位于纽蒙迦德塔楼侧翼的房间里整理行装。
霍格沃茨的圣诞假期即将结束,密室的阴影依旧笼罩,他需要尽快返回。
他将几件换洗衣物和重要的研究笔记收入施展了无痕伸展咒的行李箱,动作利落,思绪却不由得飘向了那座阴冷城堡里的地窖,以及那个别扭的魔药大师。
教父昨夜那番关于往事的沉重告诫犹在耳边,但他心中的决心却愈发坚定。
就在这时,他隐约感觉到塔楼主体方向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魔力波动。
但很快就一闪即逝,仿佛被什么力量迅速掩盖了下去。
泽尔克斯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轻蹙。
是错觉吗?
…
… …
格林德沃的书房内,气氛凝滞得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阿不思·邓布利多站在房间中央,他那身绣着星星月亮的紫色长袍与纽蒙迦德冰冷灰暗的格调格格不入。
他蓝色的眼睛透过半月形眼镜,锐利而复杂地注视着坐在壁炉旁高背椅上的男人。
盖勒特·格林德沃看起来……与往常有些不同。
他依旧有些削瘦和苍白,但银金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换上了一件看似朴素、实则用料极其考究的深灰色长袍,甚至连指甲都似乎精心修剪过。
他并没有像面对其他人时那样散发出迫人的威压,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异色瞳中的光芒深沉难辨,仿佛早已预料到这场会面。
“盖勒特,好久不见。”
邓布利多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法消弭的戒备,“我以为我们的通信,已经足够‘友好’地交换了近况。”
格林德沃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弧度。
“确实‘友好’,阿不思。聊聊糖果,聊聊皮皮鬼,聊聊霍格沃茨的冬天……就像两个普通的、年迈的笔友。”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那么,解释一下。”
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为什么是泽尔克斯·康瑞?为什么是霍格沃茨?你把他安排到我身边,盖勒特,你到底在谋划什么?以你的性格,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让他去当个安安分分的教授。”
这是邓布利多此行的核心目的。
泽尔克斯这个变量太过特殊,他的能力、他的背景、他与格林德沃的关系,尤其是他在霍格沃茨看似低调实则影响力渐增的表现,都让邓布利多无法安心。
他需要直接从源头得到答案。
格林德沃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似乎在斟酌词句。
“谋划?”
他轻笑一声,异色瞳扫过邓布利多紧绷的脸,“如果我说,我对他去霍格沃茨之后的具体行为,知之甚少,甚至……乐见其成,你信吗,阿不思?”
邓布利多的眉头皱得更紧,显然不信。
“泽尔克斯……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
格林德沃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骄傲的平淡,“他有自己的道路和想法。我将他引入魔法世界,给了他知识和力量,但并不意味着我能操控他的一切。他去霍格沃茨,是你邀请了他,而且或许有他自己的理由。比如……嗯,霍格沃茨的图书馆确实冠绝欧洲?或者,他只是想找个远离纽蒙迦德的寒冷与我这个严厉的父亲,找了个相对平静的地方做点研究?”
他避重就轻,将泽尔克斯的所有行为都归结于个人意愿。
“至于没有行动?”
格林德沃摊了摊手,做出一个略显无奈的表情,“我已经是个被囚禁的老人了,阿不思。还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行动?看着年轻一代成长,偶尔通过信件回忆一下往事,这就是我现在的全部生活了。我们早就不再是那个夏天里那对狂妄少年了,不是吗?”
邓布利多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一个关键点,蓝色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丝,带着难以置信:“孩子?你刚才称他……‘孩子’?你还说你是他父亲?盖勒特,你从未如此称呼过他。在以往所有的信息里,他都是你的‘教子’。”
空气瞬间凝固。
格林德沃敲击扶手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异色瞳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懊恼,但迅速被更深沉的平静所覆盖。
他没想到邓布利多会注意到这个细微的用词差别。
他看着邓布利多那充满探究和震惊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酸涩。
看啊,阿不思,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你对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用词,都依然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和分析。
你对我的算计,渗透到了骨子里,就如同我当年对你、对所有人的算计一样。
我们,终究是同一类人。
都被过去那道深刻的烙印,永远地改变了。
“有区别吗?”
格林德沃最终淡淡地反问,试图掩饰过去,“一个称呼而已。我抚养他长大,教导他,看着他取得如今的成就——比如那篇关于荧光闪烁的论文,确实精彩,不是吗?这难道不足以让我偶尔流露出一点……长辈的欣慰?”
邓布利多深深地望着他,仿佛要穿透他那层故作平静的表象,看到底下真实的意图。
他确实被泽尔克斯近期的举动所震动,那篇论文所展现的革新思想,与格林德沃昔日宣扬的某些理念有着微妙的重合,但表现形式却更加温和、更具渗透性。
眼前的格林德沃,也与丽塔·斯基特笔下那个依旧野心勃勃的囚徒形象相去甚远。
他显得……更加内敛,更加沧桑,甚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
泽尔克斯之前见面谈话的时候所提及的“教父已不复当年之志”的话语,似乎并非完全虚言。
但这反而让邓布利多更加不安。
一个沉寂的、难以捉摸的格林德沃,比一个张牙舞爪的格林德沃更令人担心。
“欣慰……”
邓布利多重复着这个词,语气沉重,“盖勒特,我希望你是真的感到欣慰,而不是在欣慰于一颗棋子,正准确地落在你期望的位置上。”
格林德沃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看,这就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信任早已在那场决斗和之后的半个多世纪里消耗殆尽。
“你还是如此看待我,阿不思。”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淡淡的悲哀,“仿佛我做的每一件事,背后都隐藏着颠覆世界的阴谋。”
邓布利多沉默了。
他看着格林德沃眼中那抹真实的痛楚,心中也充满了挣扎。
他何尝不希望眼前的故人真的已经放下?
但过往的教训太深刻,他不敢赌,尤其是关系到霍格沃茨的安危和整个魔法界的未来。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心照不宣的对峙。
书房里只剩下壁炉火焰的噼啪声。
空气中弥漫着半个多世纪的恩怨情仇、未尽的言语和无法消融的坚冰。
格林德沃看着邓布利多依旧戒备的神情,心中酸涩更甚。
他当然想多见见他,哪怕只是这样充满火药味的对峙,也好过永不相见。
但他也知道,每一次见面,都是在提醒对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和彼此无法调和的立场。
就在这时——
“叩叩叩。”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泽尔克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清晰而平静。
“教父,是我,我准备回霍格沃茨了,我来跟您告别。”
书房内的两人同时一怔!
格林德沃异色瞳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打扰的不悦,有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一种……仿佛被撞破秘密般的微妙感觉。
邓布利多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严肃,他迅速看向格林德沃,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警告和质问。
格林德沃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表情,用尽量平稳的语气扬声道。
“进来吧,泽尔。”
门被推开。
泽尔克斯迈步走了进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壁炉旁的教父,然后,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当看清那位穿着星星月亮长袍、须发皆白的老人时,泽尔克斯的瞳孔猛地收缩,脚步瞬间顿住,脸上露出了毫无掩饰的震惊!
“邓布利多……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