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霍格沃茨本该是owLs考试季那种混合着焦虑、专注和淡淡紫藤花香的独特时节。
然而今年,城堡里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压抑、愤怒,还有一种在表面平静下蠢蠢欲动的、近乎叛逆的能量。
卡塞尔兄弟,艾弗里和伊桑,与韦斯莱双胞胎的“友谊”,在乌姆里奇统治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升温。
起初只是走廊里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接着是在厨房夜宵时压低声音的抱怨,然后迅速发展到某个隐蔽角落里的小型“战略会议”。
“她昨天扣了格兰芬多二十分,因为一个二年级学生在走廊里‘奔跑可能造成安全隐患’。”
伊桑在某个深夜的交谈中冷笑,手指敲击着桌子,“二十分……就因为他想赶去上魔药课,避免被斯内普关禁闭。”
乔治往嘴里扔了一颗滋滋蜜蜂糖。
“她甚至要求把‘禁止在走廊使用魔法’的牌子挂在了每一幅画像下面。好像我们走路时喘气太大声都会违反校规。”
“这不仅仅是校规的问题。”艾弗里是哥哥,他缓缓开口,“这是关于思想控制。乌姆里奇想要的是顺从的、不会提问的、接受一切权威的学生。她不关心教育,只关心服从。”
弗雷德靠在墙上,脸上挂着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眼里没有笑意。
“所以我们该怎么做?继续在她的‘教育令’下面偷偷画癞蛤蟆?往她的粉红色水杯里加巴波块茎脓汁?”
卡塞尔双胞胎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知道泽尔克斯允许他们在“安全范围内”传播思想,但这场反抗需要更强烈的火花——字面意义上的。
“owLs考试。”伊桑轻声说,“所有五年级和七年级学生都会集中在礼堂和大教室。乌姆里奇肯定会亲自监考,展示她的权威。”
艾弗里接上话,嘴角勾起一个和韦斯莱兄弟如出一辙的狡猾笑容:“想象一下,在考试最安静、最严肃的时刻……”
乔治的眼睛亮了起来:“一场烟花秀?”
“不止是烟花。”弗雷德站直身体,脸上逐渐浮现出那种预示恶作剧的兴奋光彩,“一场宣言。一场让所有人都看到、听到、记住的反抗。”
接下来的两周,四个男孩,在秘密地点进行“研发”。
韦斯莱双胞胎贡献了他们最尖端、最华丽、最难以控制的烟花产品。
卡塞尔兄弟则提供了改良思路和更精准的控制方法。
毕竟,他们长期接受圣徒的指导,对魔法物品的精细操控颇有心得。
“我们需要烟花不仅仅是爆炸。”乔治在某个实验后说,脸上沾着烟灰,“它们要传递信息。比如这个——”他挥动魔杖,一个银色烟花炸开,在空中短暂地形成了一个握拳的图案。
“或者这个。”弗雷德兴奋地演示另一个,烟花炸开后化作一只翱翔的凤凰,虽然只维持了三秒,但栩栩如生。
他们的计划逐渐成形:在owLs考试最关键的魔法笔试上,发动突袭。
目标不是伤人,而是制造一场无法忽视的混乱,一场公开的、欢乐的、让乌姆里奇颜面扫地的反抗。
…
… …
考试日清晨,礼堂被魔法拓展,容纳了所有五年级学生。
长桌被临时改造成了考桌,羽毛笔、墨水瓶和羊皮纸整齐排列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在石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但气氛凝重得像参加葬礼。
乌姆里奇坐在最前方的高台上,穿着她最粉红、最蕾丝边的一套长袍,胸前别着那个“高级调查官”的徽章,脸上挂着那种自鸣得意的微笑。
她旁边站着费尔奇,手里拎着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眼睛像猎犬一样扫视着下面的学生。
“记住,”乌姆里奇尖细的声音在施了放大咒后响彻礼堂,“任何作弊、交谈、或者不符合考试规范的行为,都将被立即取消考试资格,并面临更严厉的处分。魔法部高度重视owLs考试的严肃性——”
她的发言被宾斯教授飘进来打断。
幽灵教授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异常,用他单调乏味的声音开始宣布考试规则和发卷。
试卷分发完毕。
礼堂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和偶尔的压抑咳嗽。
哈利坐在中间一排,努力集中精神回忆妖精叛乱的日期,但脑子里不断冒出秋最后哭泣的脸、格洛普笨拙的笑容、还有邓布利多消失在金色火焰中的画面。
赫敏在他旁边,羽毛笔飞快移动,已经写完了第一道大题。
罗恩在另一侧,额头冒汗,咬着羽毛笔尾端,盯着那道关于巨怪迁徙路线的题目发呆。
时间过去一半。
阳光移到了礼堂中央,空气闷热而凝滞。
乌姆里奇满意地扫视着下方俯首疾书的学生们,觉得自己终于完全掌控了霍格沃茨。
就在这时——
一道金色的火花从礼堂侧面的高窗射入,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越过乌姆里奇的头顶,在考场正中央的上空悬停了一瞬。
所有人都抬起头。
乌姆里奇瞪大眼睛。
火花炸开了。
不是巨响,而是一声清脆的、像玻璃破碎般的“叮”!
金色光点四散,在空中迅速重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发光的单词:
“enough!”
单词悬浮了三秒,然后消散成金色尘埃。
死寂。
然后——
“是谁?!”乌姆里奇尖叫着站起来,魔杖抽出,“立刻站出来!”
回答她的是更多的火花。
红色、蓝色、绿色、银色,从不同方向的窗户射入,像一场反向的流星雨,在礼堂上空交织、碰撞、炸开。
“自——由——”红色火花拼成。
“笑——声——”蓝色火花拼成。
“反——抗——”绿色火花拼成。
最后一个银色火花炸开后,化作一个巨大的、竖起中指的简笔画手——显然是韦斯莱兄弟的品味。
“抓住他们!费尔奇!”乌姆里奇的脸涨成猪肝色,挥舞着魔杖试图击落火花,但火花太灵活,太分散。
真正的表演这才开始。
礼堂大门被“砰”地撞开。
接着,两个穿着格兰芬多魁地奇队服、但戴着夸张彩色假发和滑稽眼镜的身影,从门外骑着另外两把扫帚冲了进来——是乔治和弗雷德,但装扮得几乎认不出来。
他们在礼堂上空盘旋,带起的风掀飞了靠近门边的几张考桌上的试卷。
羊皮纸像受惊的白鸟一样漫天飞舞。
“我的试卷!”一个拉文克劳女生尖叫,试图抓住飞走的羊皮纸。
“女士们先生们!”乔治的声音通过一个施了放大咒的滑稽喇叭响起,“请暂时放下你们关于妖精叛乱的思考,欣赏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特别呈献——”
“——‘去你的乌姆里奇’烟花秀!”弗雷德接上,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烟花,像撒种子一样扔向空中。
烟花在半空炸开。
不是普通的火花。
第一条火龙从烟花中冲出——虽然只有三英尺长,但栩栩如生,鳞片反射着火光,嘴里喷出无害但逼真的火焰。
它直冲乌姆里奇而去。
乌姆里奇尖叫着后退,绊倒在自己的椅子上,狼狈地爬起来,魔杖乱挥:“昏昏倒地!昏昏倒地!”
火龙灵巧地躲开,绕着她盘旋,喷出的火焰烧焦了她帽子上的蝴蝶结。
但最精彩的部分来了。
乔治骑扫帚飞过墙上那排乌姆里奇颁布的教育令牌子,手里拿着一罐特制涂料。
他不用魔杖,只是按下罐子上的按钮,喷出的不是涂料,而是小小的、会爆炸的彩色泡泡。
泡泡粘在牌子上,噼里啪啦地炸开。
不是毁掉牌子,而是——神奇地改变了上面的字。
“禁止三人以上集会”变成了“建议多人聊天,有益心理健康”。
“禁止未经批准学习防御术”变成了“鼓励自学成才,生命宝贵”。
“禁止质疑教授权威”变成了“请多提问,笨蛋才盲目服从”。
每炸一块牌子,学生中就爆发出压抑的笑声和掌声。
起初是零星几个,接着像野火一样蔓延。赫奇帕奇的学生在拍桌子,格莱芬多的学生在吹口哨,连一些斯莱特林都忍不住嘴角上扬——毕竟,乌姆里奇的统治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折磨。
乌姆里奇已经彻底崩溃。
她追着火龙,又被狐媚子骚扰,头发散了,粉红长袍沾满了灰尘和烟灰,尖叫声几乎要震碎玻璃。
“我要开除你们!我要把你们送进阿兹卡班!你们这些——这些无法无天的——”
弗雷德飞到她正上方,优雅地行了个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深紫色的烟花球。
“最后的大礼!”他喊道,松开手。
烟花球垂直落下,在乌姆里奇头顶三尺处炸开。
没有巨响,没有火焰,只有一阵紫色的、闪亮的粉末,像一场微型流星雨,精准地落在了乌姆里奇身上。
粉末粘在她头发、脸、衣服上,开始发光。
不是普通的光,是那种荧光粉色,在黑夜里能当灯塔用的亮度。
更妙的是,粉末组成了发光的字,在她身上移动:
“我是癞蛤蟆” 在她额头。
“仇恨欢笑” 在胸口。
“最爱扣分” 在肚子上。
乌姆里奇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字,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捂着脸冲出了礼堂——她身上的荧光在昏暗的走廊里拖出一道滑稽的紫色轨迹。
礼堂陷入短暂的寂静。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始鼓掌。
掌声从角落响起,迅速席卷全场。
学生们站起来,欢呼,吹口哨,把飞得到处都是的试卷抛向空中。
压抑了整个学期的愤怒、委屈、挫败感,在这场荒谬而华丽的烟花秀中找到了宣泄口。
哈利、罗恩和赫敏站在人群中,和其他人一样大笑、鼓掌。
哈利感到一种久违的、纯粹的快乐,像一道阳光刺破厚重的云层。
他看着乔治和弗雷德骑着扫帚在礼堂上空盘旋,接受众人的欢呼,脸上是那种灿烂的、毫不掩饰的胜利笑容。
卡塞尔兄弟站在下方的学生中间,没有欢呼,但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眼神。
乔治和弗雷德飞到礼堂中央,在空中悬停。
两人摘掉滑稽眼镜和假发,露出他们本来的脸——被烟灰弄脏,但笑容明亮。
“记住今天!”乔治喊道。
“记住笑声比恐惧更强大!”弗雷德接上。
“记住霍格沃茨属于我们——属于每一个相信魔法应该自由、欢乐、用于创造而非压迫的人!”
他们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两个烟花球,抛向高空。
烟花在礼堂穹顶下炸开,化作两只巨大的、交织飞行的凤凰,拖着金色和红色的尾焰,绕场一周,最后撞在一起,炸成漫天闪烁的星尘。
“再见,霍格沃茨!”两人齐声喊道,“我们要去开创更大的事业了!”
他们调转扫帚,像进来时一样,从大门冲了出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欢呼声追随着他们,久久不散。
学生们开始收拾东西,兴奋地交谈,脸上是几个月来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
赫敏抹着笑出来的眼泪,罗恩拍着哈利的背。
“你看到她的脸了吗?像只被踩到的癞蛤蟆!”
哈利点头笑着,刚想说什么——
突然,世界倾斜了。
视野边缘暗了下来,像墨水渗入纸张。
欢呼声变得遥远、扭曲,像是从水下传来的。
膝盖发软,他伸手想扶住桌子,但手指抓空了。
“哈利?”赫敏的声音,但听起来像隔着厚厚的玻璃。
剧痛——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从脑子里炸开的。
一幅画面强行闯入:
一条长长的、黑暗的走廊……石墙……冰冷的空气……一个声音在低语,不是英语,是蛇佬腔……“打开……让我进去……”
然后,他看到了门。
一扇古老的、厚重的石门,上面雕刻着纠缠的蛇。
门后有什么在呼唤他,在拉扯他,在低语……
“哈利!”
他最后听到的是罗恩的惊叫,然后地面迎面扑来,黑暗吞没了一切。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他隐约看到礼堂天花板上,那些烟花留下的星尘还在缓缓飘落,像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金色的雨。
而在这美丽的光点之下,他晕倒在地,面色苍白如纸,额头的伤疤灼烧般发亮,在皮肤下透出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赫敏和罗恩跪在他身边,惊恐地呼喊他的名字。
周围的学生们围拢过来,脸上的笑容冻结成担忧和恐惧。
在礼堂侧面的阴影里,一直默默观察着这场闹剧的麦格教授脸色煞白,转身快步离开。
她知道,有些事,比乌姆里奇的羞辱和学生的反抗重要得多。
有些危险,已经悄然越过了霍格沃茨的围墙,直接侵入了这座城堡最脆弱也最宝贵的学生心中。
代表反抗的烟花秀结束了。
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露出它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