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的穿堂风裹着铁锈味砸在脸上,沈砚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测怨仪的警报声就尖锐得刺耳 —— 数值从 78 猛地跳到 85,红色指示灯在昏暗里闪得像颗濒死的火星。
风卷着碎木屑打在他手背上,冰凉的触感里还掺着一丝黏腻,低头一看,竟是片带着黑渍的墙灰,指尖搓开时,能闻到玄阴宗聚怨粉特有的腥气。
“主阵眼在那。”
林砚辞的声音比风还冷,地脉罗盘的铜壳被他攥得发烫,指针死死钉在平台中央 ——
那里散落着三根断裂的钢筋,钢筋围成的圈里,五个黑陶罐呈 “五芒星” 状摆放,每个罐口都贴着黄符,符纸上的朱砂纹路泛着黑气,像活蛇一样在纸上扭动。“五个陶罐对应五个坠楼业主,怨气锁在罐里,毁了罐才能断阵眼。”
沈砚刚迈出半步,眼前的景象突然天旋地转 —— 空荡的顶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热闹的工地:
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扛着钢筋往来,搅拌机的轰鸣声震得耳膜发疼,有人举着安全帽朝 “刘总” 喊话,声音里满是焦急:“工资拖了三个月了,我娃还等着交学费!”
五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里走出来,正是那五个坠楼业主,他们的工装沾着水泥,眼神空洞得像蒙了层灰,一步步朝沈砚逼近,嘴里反复念着:“还我血汗钱…… 我要回家……”
“是怨气幻影,别被执念勾走!” 林砚辞的清灵剑瞬间出鞘,淡青色剑光劈向最前面的幻影,“嗤啦” 一声,幻影被劈成两半,却像泼出去的黑水一样,瞬间又重新凝聚,甚至比刚才更清晰 —— 业主的工装破洞里,竟露出了渗血的伤口,和他们坠楼时的伤痕一模一样。
沈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 —— 这些业主的执念,是他最能共情的软肋。
他闭上眼,运转中阶净化术,守界石碎片在掌心发烫,金色光芒顺着劳宫穴缓缓溢出,再睁眼时,掌心的光已经凝成了稳定的光团。“清灵散怨,天地归正!”
他低喝口诀,光团朝着幻影拍去,落在业主们身上时,发出 “滋滋” 的轻响,像冰雪融化在炭火上,幻影的轮廓渐渐透明,嘴里的念叨声也弱了下去。
可就在这时,沈明宇的惊喊突然炸响:“哥!身后!”
沈砚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一道黑影带着风声从他肩侧掠过 —— 是赵强!
他不知什么时候摸上顶楼,手里攥着根生锈的钢筋,钢筋头还沾着水泥渣,刚才那一下,要是慢半秒,就能砸在沈砚的后心。
沈明宇的反应比声音更快,手里的辨邪符早已经掷了出去,符纸精准地贴在赵强后颈,瞬间就被怨气染成墨黑,“啊 ——” 赵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钢筋 “哐当” 掉在地上,他捂着头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像被火烫到的虫子。
“还说不是玄阴宗的人?”
沈明宇快步上前,一把按住赵强的肩膀,指腹蹭过他后颈的符纸,黑符已经开始冒烟,“你身上的怨气是‘养魂怨’,专门用来引导别人入阵的,普通沾染根本不会这么浓!”
赵强的脸惨白如纸,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还在硬撑:“我…… 我只是担心你们,怕你们出事才跟上来的…… 这符纸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林砚辞走到赵强面前,清灵剑的剑尖轻轻挑起他的衣领,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 赵强的脖颈左侧,露出了一块硬币大小的纹身,是玄阴宗特有的蛇缠怨魂图案,纹身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黑气,显然是用怨气纹上去的。
“玄阴宗核心成员的纹身,你说你不知道?”
林砚辞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像冰锥一样扎进赵强的心里,“上个月青水镇子母阵,死的玄阴宗成员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纹身。”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赵强的心理防线,他瘫坐在地上,肩膀剧烈颤抖,却还是不肯说实话,只是反复念叨:“我是被逼的…… 玄阴宗的人抓了我妈,说我不配合,就把我妈扔进聚怨阵…… 我没办法……”
沈砚没有再逼问 —— 现在破阵才是最紧要的。
他转身走向主阵眼,对张鹏说:“张队,用灵气锁链绑住他,看好了,别让他再搞小动作。”
张鹏的小队成员立刻上前,泛着淡蓝光的灵气锁链缠上赵强的手腕脚踝,锁链一碰到他身上的怨气,就发出轻微的 “噼啪” 声,吓得赵强不敢再动。
沈砚蹲在陶罐前,指尖抚过罐口的符纸,能清晰感觉到里面汹涌的怨气 —— 那是五个业主带着不甘和绝望的执念,被玄阴宗强行锁在罐里,当成养阵的 “肥料”。
他握紧守界石碎片,将灵气缓缓注入,碎片的金光越来越亮,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淌到符纸上。
“腾” 的一声,符纸燃起了青绿色的火焰,火焰没有温度,却带着强烈的净化力,罐子里的黑色怨气像被烧疼的活物,在罐里疯狂扭动,最后渐渐化为清水,顺着罐口淌出来,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顶楼裸露的钢筋,显得格外刺眼。
测怨仪的数值开始稳步下降,从 85 降到 70,再降到 60,顶楼的风也似乎没那么冷了。沈砚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林砚辞的声音突然传来:“还有副阵眼。”
他指着地脉罗盘,指针不再盯着主阵眼的方向,而是朝着楼下疯狂转动,最后指向了地下车库的位置,指针边缘还泛着淡淡的蓝光 ——
那是水脉被怨气污染的迹象,“困魂阵是‘水陆双生阵’,主阵眼在顶楼吸‘空怨’,副阵眼在地下车库吸‘水怨’,必须一起毁掉,不然阵眼会再生。”
众人刚走到一楼,张卫国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脸色比刚才更白,手里的手机还亮着,是业主群的聊天记录:“沈先生!不好了!孙亮…… 孙亮进去拿工具了!就是之前帮我们修维权海报的那个,现在群里喊他他也不回,电话也打不通!”
“他去了地下车库?”
沈砚心里一沉 —— 副阵眼在水里,孙亮十有八九是被怨气控制了。“张大爷,您带其他业主离烂尾楼远一点,我们去地下车库找他。”
他话音刚落,就带着林砚辞、沈明宇和张鹏往地下车库跑,刚下楼梯,一股浓重的霉味就扑面而来,比顶楼的铁锈味更呛人。
地下车库漆黑一片,手电筒的光扫过地面,全是没排干的积水,最深处能没过脚踝。
积水里倒映着手电筒的光斑,像无数双眼睛在水里盯着人,每走一步,脚步声都在空荡的车库里回响,带着诡异的回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突然,前方传来 “扑通” 一声,紧接着是人的惨叫声,虽然微弱,却能清晰地分辨出是孙亮的声音。
“在那边!”
沈砚朝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手电筒的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 孙亮正站在积水最深的地方,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双手在水里胡乱抓着,指甲缝里夹着水草,眼睛直勾勾的,没有一点神采,嘴里反复喊着:“我的扳手…… 在下面…… 拿了扳手就能去讨薪……”
他的脚还在往水深处挪,再走两步,就能掉进车库中央的排水井里,那口井没有井盖,黑黢黢的像个无底洞。
“孙亮!别动!”
沈砚刚想上前,林砚辞就已经甩出了清灵剑的剑穗 —— 剑穗是用灵脉蚕丝编的,泛着淡青色的光,精准地缠住了孙亮的胳膊,轻轻一拉,就把他从水里拉了出来。
孙亮还在挣扎,嘴里依旧念叨着 “扳手”,沈砚赶紧上前,掌心的净化光团拍在他后心,金色光芒顺着他的经脉游走,孙亮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眼神也慢慢恢复了清明,后怕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刚才…… 刚才好像有人在水里拉我的脚,跟我说‘拿了扳手就能讨回工资’,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腿……”
沈明宇蹲在积水边,手电筒的光照向刚才孙亮站的地方 —— 水面上飘着一张黑色的符纸,符纸一半浸在水里,一半露在外面,正泛着淡淡的黑气,符纸下方的水里,还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像是个小小的陶罐。
“副阵眼在水里!”
沈明宇指着符纸,“玄阴宗用符纸引着人往水里走,再用‘水怨’控制他们跳井,和顶楼的坠楼形成‘水陆双杀’,这样怨气积累得更快!”
林砚辞用清灵剑的剑尖挑起符纸,符纸一离开水面,就立刻燃起青火,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他再用剑尖搅动水面,积水里的黑气像被打散的墨汁一样,渐渐消散,露出了水底的黑色陶罐 —— 和顶楼的主阵眼陶罐一模一样,只是罐口多了个小小的铜铃,刚才孙亮听到的 “声音”,应该就是铜铃在水里晃动发出的。
“现在可以审赵强了。”
沈砚走到被押着的赵强面前,语气沉稳却带着压迫感,“你说你被胁迫,那玄阴宗让你做什么?刘天虎到底在哪?别再撒谎,你知道的,我们有办法让你说实话。”
赵强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小声说:“刘天虎没跑路…… 玄阴宗的人把他藏在附近的废弃仓库里,用他女儿的命威胁他,让他提供业主的信息,比如谁最急着讨薪,谁的意志力最弱…… 我负责把这些业主引到烂尾楼里,让他们被怨气控制,这样阵眼的怨气积累得更快……”
“玄阴宗布置困魂阵,到底想干什么?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沈砚追问,手指已经按在了守界石上 —— 只要赵强再撒谎,他就用净化术逼出他体内的怨气,虽然会让赵强受点苦,却能问出实话。
可就在这时,赵强突然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然后猛地捂住嘴,黑血瞬间从他的指缝里涌出来,溅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是滴在了烧红的铁板上。
他的身体像抽风一样抖了两下,最后直挺挺地倒下去,眼睛还圆睁着,里面满是不甘和恐惧。张鹏上前检查,从他的嘴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瓷瓶,瓶身上刻着玄阴宗的符号:“是‘怨魂散’,玄阴宗的剧毒,入口即死,他早就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该死!”
沈砚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 差一点就能问出玄阴宗的阴谋了。林砚辞蹲下身,仔细检查赵强的口袋,从他的外套内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地址:“城郊废弃面粉厂仓库,3 号库。”
“这应该是刘天虎被藏的地方。”
林砚辞把纸条递给沈砚,地脉罗盘的指针突然又开始转动,这次是朝着仓库的方向,却比刚才更剧烈,指针边缘甚至泛着黑色的光,“只是…… 罗盘感应到的怨气,比烂尾楼还浓,像是个更大的阵眼。”
沈砚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地址,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 赵强自杀得太及时,这张纸条,会不会是玄阴宗故意让他带的,就是为了把他们引到仓库这个陷阱里?
他抬头看向城郊的方向,远处的天空已经开始变暗,像是有乌云正在聚集,而那片乌云的中心,正是纸条上写的废弃面粉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