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张建国家的灶房就飘着粥香。
铁锅里的小米粥熬得黏糊糊的,腌萝卜脆生生的,炒青菜还带着锅气,可张建国却没心思吃,攥着筷子的手不停抖:
“昨晚我起夜,听见古宅方向有锣响,跟民国戏班敲的调门一模一样…… 你们俩千万小心。”
沈砚喝了口热粥,暖意刚顺到胃里,便携测怨仪就 “嘀嘀” 响了两声,屏幕跳成浅红:
“78,比半夜降了点,但还是中阶怨气。” 林砚辞把聚气丹塞进沈砚兜里,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腕 —— 确认他灵气平稳,才背上长剑:“走吧,趁天亮,子阵的怨气流动慢。”
两人背着背包往张家古宅走,晨雾还没散,青石板路上的露水沾湿了裤脚,冷得像冰。
刚到古宅朱红大门前,就见门虚掩着,昨晚挂在枝头的戏服碎片不见了,只剩藤蔓在门楣上蠕动,像要往人身上缠。
沈砚先跨进门,脚刚落地,身后突然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 —— 大门猛地关上,门闩 “咔嗒” 自动落下,灰尘从门梁上簌簌掉下来,砸在肩头发沉。
“是困魂术。” 林砚辞瞬间抽出长剑,剑身泛着冷冽的青光,扫过地面时,剑尖在青砖上划出道浅痕,“别踩砖缝!里面的引魂符泛着黑气,踩中会被怨气缠脚。”
沈砚低头一看,青砖缝里果然藏着细小的黑色符文,像蜈蚣似的趴在缝里,还隐隐冒着淡黑的气。
他跟着林砚辞踩在青砖中心,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阴冷,像有无数只冰凉的手在扯他的裤脚,连鞋底都透着寒意。
院子里的杂草比昨天疯长了不少,有的都快没过膝盖,藤蔓顺着墙壁爬到二楼窗户,缠着几片破碎的红戏服,风一吹,碎片飘起来,像滴着血的招魂幡。
正对着大门的红木戏台更显诡异 —— 栏杆上的牡丹雕花积着厚灰,却在灰下隐隐透着暗红,像染过血;台檐下的红绸褪成了土色,垂下来的布条扫过戏台,发出 “沙沙” 声,像有人在偷偷拉绸子。
“小心!” 林砚辞突然低喝,左手猛地拽住沈砚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几乎同时,戏台的幕布 “哗啦” 被掀开,十几个戏服鬼影飘了出来 —— 有的穿素白孝衣,衣摆沾着黑污;有的穿大红嫁衣,裙摆破了个大洞,露出的布料上还挂着几根头发;
最吓人的是他们的脸,五官处是黑洞洞的窟窿,往外冒黑气,手里的锣鼓碎成了渣,绣花针的针尖泛着冷光,直直扑过来。
“是戏服怨魂,被玄阴宗的控怨符绑着,杀不完的。” 林砚辞长剑一挥,青色剑光劈向最前面的嫁衣鬼影,剑光扫过,鬼影发出 “滋啦” 的惨叫,身体淡了几分,却没消散,“用净化符压着!别硬拼,我找母阵阵眼!”
沈砚立刻掏出净化符,指尖注入灵气,符纸 “腾” 地燃起白光,他对着扑来的孝衣鬼影扔过去 —— 白光裹住鬼影,鬼影的窟窿眼冒黑烟,踉跄着后退。
可刚解决一个,戏台后面又飘出两个新鬼影,手里的绣花针还淬着黑气,擦着沈砚的胳膊划过去,留下道凉飕飕的痕。
“这样拖下去不行!” 沈砚又扔出两张符,余光瞥见林砚辞正盯着戏台的木板,“你快去破阵!我撑得住!”
林砚辞犹豫了一秒,看沈砚攥符的手虽紧,眼神却没慌,才点头:“别硬扛,守界石能挡怨气!”
他纵身一跃,踩着戏台栏杆落在侧面,指尖灵气一探,推开块松动的木板,钻了进去,木板合上时,还能听见里面传来 “哐当” 的碰撞声。
没了林砚辞的剑光掩护,怨魂更疯了。一个嫁衣鬼影绕到沈砚身后,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肩膀 —— 那触感像抓着块冰,寒意顺着肩膀往血管里钻,沈砚瞬间觉得丹田像被冰锥扎,灵气 “乱撞”,一口腥甜涌上来,血溅在青砖上,晕开小红点。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戏台柱子上,柱子上的灰簌簌掉,迷了眼。
“沈砚!” 林砚辞的声音从戏台下面传来,带着急意。他猛地从木板缝里钻出来,看见沈砚嘴角的血,眼神瞬间冷得像冰,长剑高高举起,青色灵气在剑刃上暴涨:“都散!”
剑光像道青屏障,扫过整个戏台。所有怨魂都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化作黑雾气,被剑光搅碎,散在空气里。
林砚辞快步跑过来,蹲下身扶住沈砚的后背,掌心的灵气温和地渗进去,帮他捋顺紊乱的灵气,自己的鬓角却渗出细汗,白大褂的领口都被汗浸湿了:“伤到内脏没?别硬撑。”
“我没事。” 沈砚攥住他的手腕,感觉到他掌心的凉意,心里发紧,“你是不是强行催了修为?”
林砚辞没答,从怀里掏出个黑色陶罐 —— 罐身凉得像冰,上面贴的黑符纸画着玄阴宗的三角符号,边角还沾着几根褐色的头发:“母阵阵眼在戏台地下暗格,里面是苏伶的头发和指甲,符纸我撕了,但子阵还在转,她的怨气核心在化妆间。”
沈砚在林砚辞的搀扶下走到戏台后面的化妆间。
门一推开,一股霉味混着胭脂味扑过来,地上堆着老旧戏服,有的戏服领口还缠着蛛丝,墙上挂着张泛黄的照片 —— 照片里的女子穿大红戏服,凤冠霞帔,眉眼精致,嘴角噙着浅笑,正是苏伶。
照片边缘卷了边,还沾着点褐色的霉斑,下面的首饰盒裂了道缝,里面的银钗氧化得发黑,钗头的珍珠也掉了。
“她的怨气核心在衣柜里。” 沈砚指着角落的旧衣柜,掌心的守界石烫得厉害,怨气波动越来越浓,连空气都透着红。
话音刚落,衣柜 “吱呀” 一声开了,浓烈的红怨气涌出来,像血雾似的裹住整个房间,渐渐凝出个红戏服女子的虚影 —— 苏伶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手里的绣花针密密麻麻排着,针尖的黑气凝成小水珠,她盯着两人,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玄阴宗骗我,说帮我复活师兄,结果拿我养怨气…… 现在又来两个人?你们都得死在这!”
她说着,手里的绣花针突然 “咻” 地飞出去一根,直刺沈砚的胸口 —— 守界石瞬间泛出金光,挡住了针,可针上的黑气却炸开,在金光上留下道黑痕,苏伶的虚影又往前飘了飘,红戏服的裙摆扫过地上的戏服,那些戏服突然动了起来,像要往两人身上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