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林卫国办公室内。
来来来,老杨,老王,尝尝我新到的龙井!林卫国笑呵呵地给两人斟茶,白瓷杯里碧绿的茶汤氤氲着清香。
他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心里却直打鼓:这两个老小子平时请都请不来,今天主动上门,准没好事!
肯定是我家那丫头又闯祸了,这是兴师问罪来了!不行,得先稳住他们。
杨师长和王伟民看着林卫国这一反常态的热情,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平时雷厉风行的林旅长突然变得这么和蔼可亲,这比直接拍桌子骂人还吓人。
王伟民悄悄往杨师长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老杨,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冷?
杨师长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茶汤险些洒出来。
他觉得王伟民这话说得太委婉了——这哪是有点冷,分明是寒气刺骨!看着林卫国那三分虚伪、四分讨好的笑容,还有那双时不时闪过精光的眼睛,他只觉得坐立难安。
咳咳,林卫国又给两人添了遍茶,笑容可掬地说,二位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我们家笙笙在你们那儿......表现还不错?
他故意把还不错三个字说得特别重,眼睛紧紧盯着两人的表情。
杨师长差点被茶水呛到,连忙放下茶杯:这个......林笙同志确实......很特别。
特别?林卫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笑得更灿烂了,这孩子是有点小聪明,要是给你们添了什么麻烦,你们尽管说!
我肯定好好管教!说着重重放下茶壶,发出的一声响。
王伟民被这声响惊得一个激灵,连忙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林笙同志很好,非常好!
真的?林卫国眯起眼睛,身子往前倾了倾,那你们今天来是......
杨师长赶紧接话:就是来看看老战友!顺便汇报一下林笙同志的工作情况!
工作情况?林卫国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危险起来,她一个后勤的,能有什么工作需要劳烦二位亲自来汇报?
办公室里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杨师长和王伟民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完蛋了三个字。
林卫国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说吧,那丫头到底闯了什么祸?是把谁的办公室炸了,还是又把哪个领导的宝贝闺女气哭了?
没有!绝对没有!王伟民急忙否认,林笙同志最近......特别安分!
安分?林卫国挑眉,我家笙笙和两个字什么时候扯上关系了?
杨师长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强作镇定:老林啊,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林卫国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前,什么好消息?该不会是那丫头终于想通要调回总部了吧?
这个......杨师长一时语塞,求助地看向王伟民。
王伟民急中生智:是这样的!林笙同志最近在业务上很有建树,我们打算给她记个功!
记功?林卫国终于收起了那副假笑,疑惑中带的正色道,你们别瞒着我了。那丫头要真立了功,你们早就敲锣打鼓来报喜了。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报告!门外传来警卫员的声音,王首长来电话,说有急事找杨师长和王参谋长!
杨师长和王伟民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老林,首长找我们,得赶紧去接电话!
林卫国狐疑地看着两人仓皇离开的背影,摸着下巴喃喃自语:这两个老小子,肯定有事瞒着我......
而逃出办公室的杨师长和王伟民,在走廊上长舒一口气。
外交部张部长办公室内,檀木办公桌上的紫砂壶正袅袅冒着茶香。
李雪站在办公桌前,指尖微微收紧,将那份调职申请书轻轻放回桌面。
张部长,她声音清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文彬他认真想过了,他不打算调职了。他请我帮他把申请书拿回来。
张部长正要端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打量眼前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
他记得这丫头,是医院李主任家的孙女,从小就跟在叶轩身后跑,前段时间在外交部医护室来着,却不知什么原因转走。
张部长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那小子昨天还信誓旦旦说要调去南边找林笙,怎么一夜之间就改主意了?
二字像根细针,轻轻扎进李雪的心口。
她想起昨天在办公室门外偶然听到的对话,那个向来以事业为重、把前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他,竟会为了林笙说出调职申请我已经递上去了那样决绝的话。
酸涩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那个在军事演习中冷静指挥、在重要会议上侃侃而谈的他,那个连父亲都称赞“前途不可限量”的他,居然会为了一个林笙,甘愿放弃大好前程,申请调去偏远的南部军区。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开,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不可以!”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尖叫,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又死死咬住下唇,将那两个字堵在喉咙里。凭什么?凭什么林笙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他如此的牺牲?
而她多年的注视与陪伴,却只能换来一个“妹妹”的头衔?这不公平!她绝不允许他这样毁掉自己的未来,绝不允许!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面上却强撑着得体笑容:是啊!怎么会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的前途呢?您说是不是,张部长?
这句话既是在说服部长,更是在质问那个为爱痴狂的自己——明明知道不该越界,却还是忍不住在他每次提起林笙时心如刀绞。
张部长沉吟不语,修长的手指在申请书封面上轻轻敲击。办公室里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李雪紧绷的心弦上。
你告诉他,张部长终于开口,语气深沉,人生有些决定,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
李雪的心猛地揪紧,却见部长将申请书往前轻轻一推:拿回去吧。
她如释重负地伸手,指尖刚触到微凉的纸张,就听见部长补充道:不过你转告他,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再来找我。
他不会改变主意的!李雪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低下头,声音也弱了几分,我的意思是......叶轩他向来说到做到。
张部长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却也不点破:那就好。
李雪紧紧攥着那份被她私自截下的申请书,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办公室。直到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她才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长舒一口气,手中的文件早已被捏得发皱。
而此时,正在宿舍兴高采烈收拾行装的叶轩,对这场发生在部长办公室的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