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招待所柔软的被褥里,林笙正抱着枕头呼呼大睡,对门外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陆云川在她房门外站了许久,抬手轻轻敲了敲:“林笙。”里面毫无动静。他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回应他的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这丫头昨晚折腾到那么晚,看来是真累坏了。陆云川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没再打扰,转身往办公楼走去。
前往审讯室的路上
清晨的军区笼罩在薄雾中,操场上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晨练,整齐的口号声穿透晨雾传来。
刚走到审讯室所在的楼层拐角,就撞见了正端着搪瓷缸子、哼着小调的江团长。
“团长早。”陆云川立正敬礼。
“哟,小陆!”江团长眼睛一亮,端着茶缸就凑了过来,“巧啊!昨晚你们回去……没怎么样吧?”他压低声音,脸上写满了“我想听八卦”几个大字。
陆云川被问得一愣,一脸茫然:“什么怎么样?”
“啧,还跟我装!”江团长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挤眉弄眼,“林笙不是给你上药去了吗?
你们俩……发展得怎么样了?”他特意加重了“发展”二字,那眼神活像是自家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老农。
陆云川脑海里瞬间闪过昨晚林笙靠近时身上淡淡的皂香、她指尖触碰伤口时细微的颤抖、还有那个猝不及防的拥抱……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但他很快意识到——江团长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招待所的隔音应该不差……除非是有人刻意关注。
他立刻警觉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微微皱眉,用严肃中带着几分困惑的语气说:“团长,您在说什么?我不知道。这些都是谣言!”
他的眼神清澈坦荡,甚至带上了一丝“您怎么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谴责意味。
他刻意加重了“谣言”二字,眼神坦荡地直视江团长,那副“您被不实信息误导了”的表情做得天衣无缝。
江团长被他这真诚又困惑的眼神看得一愣,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难道真是我听错了?那些小子传的是假的?
“团长,”陆云川正色道,“林笙同志是去给我送药,这是同志间的正常关心。待的时间稍长,是因为我们顺便讨论了下一步的安保部署。这话传出去,对女同志的名声不好。”
他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情况,又凸显了为林笙名声着想的用心。
江团长盯着他看了几秒,见他眼神清明、表情自然,不由信了几分,心里那点八卦之火顿时熄了大半,竟生出几分失落:“这样啊……啧,白高兴一场。”
他越想越觉得没劲,抬手就在陆云川脑壳上敲了一记:“你说说你,真没用!”
陆云川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更加茫然:“谣言是假的,你被骗,怎么成我没用了?”
“对象都没有!”江团长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你这年纪,我们家小白都能打酱油了!”
提到自家五岁的儿子,他语气里满是得意,转而又变成担忧,“你说你,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怎么就在个人问题上这么不积极呢?
组织上为你这事都头疼多久了,好不容易以为你开窍了……”
陆云川被他这番话砸得有点懵,一时分不清这是在夸他条件好还是在骂他不争气。
但他面上丝毫不显,依旧站得笔直,一本正经地反驳道:“顾政委的爱人还没生呢。”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顾政委比我年纪大、级别高,人家都还没当爹呢,我急什么?
这话回得既严谨又巧妙,既符合事实又抬出了更有说服力的例子,非常符合陆云川一贯的行事风格:逻辑清晰,直击要点。
江团长被他这四两拨千斤的回答噎了一下,瞪着眼睛,端着茶缸的手都顿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竟无法反驳。可不是么,顾政委的爱人确实才刚怀上,预产期还有好几个月呢。
“你……你这小子!”江团长好气又好笑,指着他,“那是迟早的事!人家顾政委好歹成了家,你呢?连个对象都没影!”
这时晨练的战士们路过,看到两人立刻立正敬礼:“团长好!营长好!”
目光在脸色越来越黑的陆营长和跟在后面喋喋不休的江团长之间转了一圈,心里顿时明了——得,自家营长又被催婚了。
陆云川加快脚步想摆脱江团长的“魔音贯耳”,江团长却锲而不舍地跟在后面,一路唠叨:
“不是我说你,云川啊,林笙那丫头多好!聪明、勇敢,长得也精神!你要抓紧啊!”
“你看看人家二营的小赵,去年相亲,今年孩子都怀上了!”
“咱们当兵的不容易,能遇到合适的就要把握住!等你转业回地方,好姑娘早被挑完了!”
“你说你条件也不差,怎么就这么不着急呢?是不是心里有人了?有你就说啊!组织上给你做工作!”
陆云川被念得太阳穴直跳,偏偏又不能对上级发作,只能闷头快步走,心里却在想:看来招待所那边得加强管理,这种捕风捉影的传言对她影响不好……不过,江团长这么着急,是不是说明大家都觉得我们很般配?
这个念头让他脚步微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江团长眼尖地捕捉到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立刻又来了精神:“笑了?是不是想通了?我跟你说,追求女同志要主动!要……”
“团长,”陆云川终于停下脚步,转身认真地说,“我们到了。该提审犯人了。”
江团长这才发现两人已经站在审讯室门口,悻悻地住了嘴,但眼神里分明写着“这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