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川刚走出审讯区不远,就见警卫连的李连长气喘吁吁地跑来,脸色发白:“团长!陆营长!不好了!军医诊断,赵铁柱……他没呼吸了!”
“什么?!”
江团长和陆云川同时一震。江团长眼睛猛地瞪圆,一把抓住李连长的胳膊:“救不过来吗?再试试!”
“军医尽力了,说是颅骨损伤太重,颅内大量出血……”李连长声音发颤。
陆云川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拳头瞬间握紧,指节捏得发白。他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吐出几个字,声音干涩:“线索……断了。”
强烈的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如果他再谨慎一些,如果他预判到这种极端情况,如果他能在赵铁柱动作前就察觉异样……
与此同时,军区招待所
林笙正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摊开一张手绘的图纸,旁边摆着从莫小七那里缴获的那支手枪,此刻已经被她拆解得七零八落。
这支枪入手时她就觉得不对劲。表面看是常见的54式手枪,但击发机构、复进簧的力道反馈,甚至枪管内部的膛线磨损,都有些微妙的差异。
在60年代,我军制式枪支虽然可靠性高,但在人机工程、精度和后坐力控制上仍有很大提升空间。
昨晚近距离使用缴获的美制m40狙击枪(虽然只开了一枪),那种相对更平顺的后坐力和精密的工艺,更让她对改进现有装备有了具体的想法。
图纸上正是她根据现有条件构思的几处简易改良点:一个可附加在握把后方、用废旧弹簧和皮革自制的简易缓冲垫,用来减缓连续射击时手腕承受的冲击。
一个对准星和照门的微小修形方案,用最简陋的锉刀就能实现,旨在提高快速瞄准的直觉性。
“材料是个问题……”她咬着铅笔头嘟囔。想要更有效的改进,需要特定的钢材和弹簧,这在物资调配严格的当下很难弄到。
“不过……东拼西凑一下,也许能先搞个简易版本试试。”
就在她对着图纸冥思苦想时——
“咚咚。”
敲门声响起。
林笙瞬间警觉,以极快的速度将图纸卷起塞进枕头下,同时双手如同变魔术般拂过床面。那些散落的枪械零件眨眼间消失不见——被她收进了手腕空间。
她又飞快地将那支恢复原状的手枪也塞了进去。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整理了一下表情,她才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陈强,就是之前在她“病重”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用猪脑给她“补身子”的那位。
林笙脸上刚露出一点想调侃他“是不是又带了什么补品”的笑意,却在看到对方表情时立刻收住了。
陈强脸上没有往常的憨厚或焦急,而是异常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紧绷。
“林同志,”陈强的声音很低,很正式,“江团长让你立刻过去一趟。”
林笙心里“咯噔”一下。陈强这神情,这语气,绝不是小事。她收起所有玩笑的心思,点了点头:“好,我马上过去。”
陈强在前面带路,两人快步走在营区路上。林笙忍不住追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陈强摇摇头,眉头紧锁:“具体不清楚,我只奉命来叫你。但我来时……看到陆营长从审讯室那边出来,身上……衣服上全是血。”
“血?!”林笙脚步猛地一顿,随即脸色一变,“那你还用走的!用跑的啊!”
她话音未落,已经一把揪住陈强的后衣领,力道之大差点让这位壮实的战士一个趔趄。
“哎!林同志你……”
陈强的抗议还没来得及说完,林笙已经像一阵风似的拽着他,朝着江团长办公室的方向拔腿狂奔起来。
她速度极快,陈强只能踉踉跄跄地被拖着跑,军装领口勒得他直翻白眼。
沿途正在打扫卫生、或是抱着文件路过的小战士们,只感觉两道人影“嗖”地从身边掠过,带起一阵凉风。
“刚才……那是陈班长和林同志?”一个新兵揉揉眼睛,不确定地问。
另一个小战士抱着训练器材,小声嘀咕:“陈班长这是……被林同志绑架了?”
“嘘!别瞎说!”班长模样的人呵斥道,但自己也忍不住伸长脖子张望,“不过……林同志这跑起来,比咱们武装越野冲刺还快啊……”
走廊尽头,传来陈强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声:“林……林同志……慢点……我……我能自己跑……”
但林笙充耳不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陆云川受伤了?严重吗?是枪伤?还是…… 揪着陈强衣领的手,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
“额——呃——唔——我的……脖子……”陈强被她勒得脸都憋红了,双手徒劳地扒拉着领口,双脚几乎离地,像只被拎着后颈皮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大狗,只能从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哀鸣。
江团长办公室内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江团长背着手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声音压着怒火:“线索断了!就这么断了!云川,你调进特战队都有五年了,立功无数,审讯经验丰富,难道一点自杀的预兆和动作都看不出来吗?!”
陆云川站得笔直,军装上喷溅状的血迹已经干涸成暗红色,衬得他脸色愈发冷峻。
他没有辩解,沉声道:“是我的失误,判断不足,处置不当。我回去就写详细报告,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处分能换回活口吗?处分能……”江团长的话说到一半,就被一声巨响打断。
只听“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林笙一只手还揪着气喘吁吁、脸色发白的陈强的后衣领,维持着踹门的姿势,就这么突兀地闯了进来。
她焦急的目光在室内一扫,瞬间就定格在陆云川身上——那身军装前襟和袖口上,大片大片刺目的暗红血迹,像利刺一样扎进她的眼睛。
空气仿佛凝固了。江团长训斥的话卡在喉咙里,陆云川错愕地转头看向门口。
林笙松开陈强,几步冲到陆云川面前,声音都变了调:“你受伤了?!伤哪了?严不严重?”
她的手几乎是本能地就要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口,完全忘了场合,也忽略了旁边脸色铁青的江团长。
“让我看看!”林笙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伸手就去扒拉陆云川的军装外套,想看看血迹到底在哪里,伤势如何。
陆云川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脸上“唰”地爆红,耳朵尖都红得能滴血。
他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襟,身体僵硬地向后躲,那模样活像被登徒子调戏、誓死守护自己贞洁的良家妇男。
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罕见的慌乱:“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林笙!住手!这里是办公室!”
一旁的陈强刚刚把气喘匀,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眼睛瞪得溜圆,连呼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