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
江团长看着在自己办公室里公然“拉拉扯扯”、“不成体统”的两人,原本就因为赵铁柱之死而阴郁愤怒的情绪瞬间被点燃,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力道震得桌上的钢笔都跳了起来,发出一声巨响。
这一声怒吼,终于让拉扯中的两人同时僵住。
林笙的手还抓着陆云川的衣领,陆云川的手也还按在她手腕上,两人维持着一个极其尴尬的姿势,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怒发冲冠的江团长。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笙眨了眨眼,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眉头一皱,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你吼什么吼?”
江团长被她这倒打一耙的架势怼得一愣,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差点没背过气去。
陆云川迅速恢复冷静,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石化的陈强,沉声道:“陈强,你先出去。把门带上。”
“是……是!”陈强如蒙大赦,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紧了门。
门关上的一刹那,他还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刚才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会不会被灭口?太刺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人。
林笙这才松开揪着陆云川衣领的手,但脸上丝毫没有这个年代女孩子该有的羞怯或矜持,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傲娇模样。
要知道,在六十年代,男女之间公开拉扯可是要被戴红袖标的人抓典型批评的,更何况是在团长面前。
江团长看着这位“祖宗”,心里默念了十遍“这是祖宗不能打不能骂”,强行压下火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还不松开!”
林笙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哦”了一声,松开了手,还顺手帮陆云川捋了捋被她抓皱的衣领:“知道了。”
江团长看她这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上来:“林笙!你有没有一点女孩子家家的样子!”
林笙立刻挺直腰板,一副“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性别”的认真表情:“我怎么就没有女孩子家家的样子了?我哪里不像女孩子了?”
“你……你看你刚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江团长指着她,手指都在抖。
林笙却不接这个话茬,眼珠一转,直接切入正题,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强慌慌张张跑来说你找我,还提到血……”她的目光落在陆云川军装袖口那团已经发暗的污渍上,眼神锐利起来,“陆云川,你受伤了?”
陆云川下意识地将手臂往后收了收:“不是我的血。”
“那是谁的?”林笙追问,敏锐地察觉到办公室里的气氛异常沉重,“审讯出事了?”
江团长和陆云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江团长重重地叹了口气,示意陆云川来说。
陆云川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痛而自责:“赵铁柱……就是那个狙击手,在审讯过程中,突然撞墙自尽了。我们没能抢救过来。”
林笙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消失,瞳孔微缩:“自尽?他招了什么没有?”
“只写了一个‘周’字,最后一笔没写完。”陆云川将那张染血的纸从口袋里取出,小心翼翼地铺在桌上。
粗糙的纸张上,那个残缺的“周”字和旁边深深的破洞,触目惊心。
林笙凑近仔细看了看,眉头紧锁:“周福生?”
“极大概率是他。”江团长接口,面色阴沉,“但赵铁柱这一死,直接证据链就断了。我们现在只有旁证和推测,动不了周福生。”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林笙盯着那个血字,脑子飞速运转。她想起莫小七,想起那个疯狂射击的狙击手,想起周福生那张看似温和实则深不可测的脸。
“所以,你们找我来,是想问我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或者……”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人,“需要我做什么?”
江团长看着眼前这个瞬间进入状态、眼神清亮锐利的姑娘,心里那点火气早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感慨。这丫头,平时看着没正形,关键时刻却比谁都靠得住。
林笙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微蹙,陷入沉思。办公室里的空气安静下来,陆云川和江团长都屏息等待着。
只见林笙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敲击,眼神放空,仿佛在脑海中快速回放每一帧画面。几秒钟后,她抬起头,神情极其认真。
就在江团长以为她要说出什么关键的、被忽略的线索时——
林笙语气肯定地回答:“没有。”
江团长:“……” 他感觉自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准备好的记录本都僵在了手里。这丫头,思考半天就得出这个结论?
看着江团长那副无语凝噎的表情,林笙眨眨眼,补充道:“该说的,我之前都汇报过了。暂时……真想不出别的。”
江团长:“……?”
他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抹了把脸,决定暂时放过这个问题
林笙立刻转头看向陆云川,你这身是怎么回事!
陆云川下意识又想拉紧衣襟,但面对她纯粹的担忧,动作顿住了,低声解释道:“不是我的血。是……赵铁柱的。他在审讯时撞墙自尽,就在我眼前。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自责,“血……是在抢救时溅上的。”
林笙的目光在他脸上和染血的军装上扫过,迅速理清了情况。
她没有表现出震惊或恐惧,而是非常平静地陈述:“所以,你不是故意没看住犯人,也尽力上前阻止和抢救了,不然不会被溅一身血,对吗?”
陆云川愣住了。他预想过林笙可能会安慰他“别太自责”,或是像江团长那样责备他“不够周全”,却万万没想到.
她首先想到的,是从结果反向推断过程,用最直观的证据(一身血)来证明他并非失职,而是确实尽力了,只是结果无法挽回。
这种不带任何主观情绪、纯粹基于事实逻辑的理解和肯定,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他心中淤积的沉重负罪感。
他望着她清澈见底、写满了“我相信你已经尽力了”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