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军械库里回荡,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令人动容的坚定力量。那不仅仅是对林笙能力的信任,更像是一种深植于血脉的信念在发声:
“我相信她能做到。我也相信,只要我们这一代人敢于尝试,勇于创新,不惧失败,总有一天……”
陆云川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军械库厚重的墙壁,望向了更远的地方,那里有他无数次在边境线上凝视过的山河,有他誓言要用生命守护的国土与人民。
“……总有一天,我们国家会变得比任何国家都要强大!”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份沉甸甸的期望和灼热的决心:
“强大到我们的领空、领海、边境线,再也没有人敢轻易觊觎和挑衅!强大到我们的孩子可以在阳光下无忧无虑地奔跑,我们的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不用在睡梦中被枪炮声惊醒!”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回林笙身上,那眼神清澈而炽热,如同淬炼过的钢:
“强大到……我们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铸就最坚固的盾牌,扞卫每一寸国土的完整与尊严。
让战火与离愁,永远成为历史的尘埃,让和平的朝阳,能够普照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的人们。”
这番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字字千钧,敲打在听者的心上。那是一个经历过匮乏、目睹过差距的年轻军人,最朴素也最宏大的愿望。
是一个守护者,对未来最深情也最坚定的承诺。
林笙静静地听着,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在她来的那个时代,他所畅想的一切,早已是寻常的日常。
可此刻听他用这样赤诚而充满力量的语言说出来,她才真切地感受到,那份“寻常”背后,是多少代人像陆云川这样的人,用青春、热血、智慧乃至生命,一点一点铺就的道路。
江团长也沉默了,他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他想起牺牲的战友,想起边境线上不熄的烽烟,想起国家积贫积弱时遭受的屈辱……陆云川的话,何尝不是他们这一代军人埋藏在心底最深处、却无时无刻不在为之奋斗的梦想?
军械库里安静得能听到灯丝轻微的嗡嗡声。
空气中,硝烟味、枪油味似乎都淡去了,弥漫开的,是一种更为厚重的东西——是希望,是责任,是薪火相传的、奔向光明的决意。
“好了,”江团长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挥了挥手,像是要挥去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也像是终于做出了某个艰难的决定,“别光说漂亮话了。我不罚你们就是了。”
林笙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嘿!还有这好处?早知道我也多说点漂亮话了! 她甚至开始畅想,等回到中部军区,以后每天睡懒觉被老爹林卫国逮住骂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来一句“我这是为了未来研发养足精神”?不过转念一想,就凭她爹那没多少文化的暴脾气,估计不但不会听,还会直接抄起鞋底给她“啪啪”两下……
就在她思绪越飘越远,脑子里已经上演到老爹追着她满院子跑的画面时——
“哎哟!”
左脚不知道怎么就绊了右脚一下,林笙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下意识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结果一把扯住了盖在旁边另一堆小零件的油纸!
“哗啦啦啦——!!”
油纸被扯飞,里面数十个细小精密的螺丝、弹簧、垫片、撞针零件,如同天女散花般,朝着四面八方飞溅出去!噼里啪啦地滚落在地上、工作台下、甚至弹到了远处的墙角!
“啊啊啊!我的零件!”林笙的惨叫响彻军械库。
“妈呀!”江团长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脏差点再次骤停,眼睛瞪得铜铃大。
陆云川反应极快,在林笙趔趄的瞬间就已经起身想去扶,但终究没赶上零件“大爆炸”的速度。
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看着瞬间变得“遍地开花”的库房地面,一向冷静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痕。
军械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几颗顽强的螺丝还在光滑的水泥地上“咕噜噜”地滚动着,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声响。
林笙站稳了身体,看着眼前这堪比灾难片的场景,眨了眨眼,然后默默地、用无比清晰又带着点无辜的语气,对着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江团长补充了一句:
“团长……您的宝贝……现在,在飘了。而且……到处都是。”
江团长:“……”
陆云川:“……” 他默默地抬手,捂住了脸。
家属院
半夜,江团长家的灯还亮着。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早就没了刚出锅时的香气。江小白趴在桌上,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困……”江小白揉着眼睛,含糊地问。
江嫂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叹了口气:“可能有重要的事耽搁了吧。你爹他……唉。” 她想起自家男人出门前那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爹再不回来,菜又要凉了……”江小白盯着桌上那盘已经热得有点发蔫的青菜,吞了吞口水,忽然灵机一动,“我觉得……放我肚子里,比放在盘子里更暖!”
江嫂子被儿子这歪理逗笑了,轻轻戳了戳他的脑门:“你这小子,又饿了吧?晚饭你不是吃得挺饱的吗?”
“嘿嘿……”江小白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就……我就替爹尝尝味儿!万一凉了不好吃,爹会不高兴的!”
如果此刻正在军械库“匍匐寻宝”的江团长能听到儿子这番“孝心”宣言,恐怕会哭笑不得地回一句:我谢谢你嘞!
军械库
“哎!你找到了没?那个带凹槽的、像小弯月牙的簧片!” 林笙蹲在工作台边,手里已经拼出了一小半枪机结构,头也不抬地催促。
陆云川和江团长此刻正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在零件堆和灰尘里仔细摸索。昏暗的光线下,两个穿着军装的高级军官撅着屁股找零件,场面着实有些滑稽。
“这个嘛!是不是这个?” 江团长从一堆螺丝钉旁边捏起一个小金属片,凑到眼前。
林笙瞟了一眼:“不对!比那个大一圈,边缘更薄!肯定还有另外一个差不多大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