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出来时，暮色已经漫过了村口的老槐树。乐乐还趴在小敏肩上，小手扒着门框偷偷朝他挥手，小奶音软软糯糯的：“大哥哥早点回来，我和二姐等你讲故事。”陈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乖，早点睡觉，故事明天讲。”发动车子时，他习惯性地看了眼后视镜——母亲张玉芬还站在院门口的篱笆旁，手里攥着围裙角，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被拉得很长，直到车子拐过村头的石桥，那道身影才渐渐模糊。
心里泛起一阵暖意，陈炎踩下油门，车子沿着国道向县里驶去。晚风从车窗钻进来，带着田野里玉米秸秆的清香，他随手打开收音机，里面正播放着邓丽君的《甜蜜蜜》，舒缓的旋律让赶路的疲惫消散了不少。昨晚和白凤凤通电话时，两人约好今天细谈农产品收购的事，他特意绕路去了镇上的“老王烧烤摊”——那是镇上生意最火的烧烤摊，烤鸡翅和烤鱿鱼是招牌，想着边吃边聊能让气氛更轻松些，便多买了几样肖红可能爱吃的素菜。
车子驶过镇口的加油站时，陈炎又拐进去买了一提冰镇啤酒。他记得白凤凤说过夏天就爱喝口冰啤酒解乏，肖红年纪轻，想必也喜欢这清爽的口感。付钱时，加油站的老板笑着打招呼：“陈炎啊，这是又去县里办事？你最近可是咱们镇的名人，听说要在村里盖大房子还搞农产品收购，有出息！”陈炎笑着应了几句，心里却盘算着收购点的事——村里的张大爷家种了三亩西红柿，李叔家的黄瓜也快成熟了，得尽快把收购价定下来，免得村民们心里没底。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白凤凤的农产品店门口。这家店开在县城老商业街的中段，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凤凤农产品批发”，旁边还摆着两筐新鲜的苹果和梨，表皮带着清晨露水的痕迹。陈炎拎着手里的烧烤和啤酒下车，抬手敲了敲店门——门板是老式的木门，敲上去发出“咚咚”的闷响。
店里很快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白凤凤略显慵懒的声音：“来了来了，谁啊这么晚还敲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白凤凤站在门后，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棉麻家居服，领口绣着几朵小小的蓝花，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带着刚从床上起来的惺忪感。看见陈炎，她眼睛亮了亮，连忙侧身让他进来：“这么快就到了，路上没堵车吧？刚还跟小红说你估计得半小时才能到，没想到你这么准时。”
陈炎走进店里，一股混合着大米、面粉和新鲜蔬菜的气息扑面而来。店里的陈设很简单，靠门的位置摆着两个货架，上面整齐地码着袋装的大米和面粉；中间是一张长条桌，上面放着几筐刚卸下来的青菜；最里面是一个小柜台，柜台后堆着几个账本和计算器。他把手里的烧烤和啤酒放在长条桌上，笑着说：“路上车不多，就快了点。你这店看着挺热闹啊，今天生意怎么样？”
“谁啊！”白凤凤懒洋洋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我，陈炎。”
“这么快就到了！”白凤凤打开门，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家居服，长发随意挽在脑后，带着刚歇下的慵懒感。她侧身让陈炎进来，笑着说：“刚还跟我妹妹念叨你呢，快进来坐。”
陈炎走进店里，把手里的烧烤和小菜放在桌上：“路上没堵车，就快了点。你说的小姐妹呢？”他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注意到柜台旁边的墙角放着一张折叠床，床上铺着粉色的床单，还堆着一个毛绒熊玩偶，想来是肖红临时住在这里。
“在里屋呢，刚还在跟我抱怨服装店老板抠门，说要不是店里装修，她才不会来我这‘寄人篱下’。”白凤凤笑着朝内屋喊了一声，“小红，别玩手机了，人来了，出来吃点东西！”
“来啦来啦！”内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穿着红色碎花家居服的女孩子从门帘后探出头来。她个子约莫一米六，身材匀称，两条腿又细又直，踩着一双粉色的拖鞋，手里还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看见陈炎，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弯成了月牙，快步走过来大大方方地打招呼：“你就是凤凤姐常提起的陈炎吧？我叫肖红，是她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发小，关系铁得很！”
陈炎笑着点头：“你好，肖红。听凤凤姐说你在这，特意多买了点烧烤，有鸡翅、鱿鱼还有你爱吃的烤茄子，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他说着打开装烧烤的袋子，一股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在里屋呢！”白凤凤朝内屋喊了一声，“小红，人来了，出来吃点东西。”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红色碎花家居服的女孩子从里屋走了出来。她个子约莫一米六，身材匀称，一张瓜子脸上嵌着双灵动的大眼睛，鼻尖小巧，嘴角带着俏皮的笑意。看见陈炎，她大大方方地打招呼：“你就是凤凤姐常说的陈炎吧？我叫肖红，是她的发小。”
“你好，肖红。”陈炎笑着点头，“听凤凤姐说你在这，特意多买了点烧烤，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哇，都是我爱吃的！”肖红眼睛一亮，拉过椅子坐下，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串烤鸡翅啃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凤凤姐可小气了，平时我要吃烧烤，她总说不健康不让我吃，也就你来了她才舍得让我开荤。”
白凤凤端着三瓶冰镇啤酒从柜台后走过来，轻轻拍了下肖红的胳膊：“就你嘴馋，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人家陈炎是来谈正事的，你别光顾着吃，也帮着听听，给点意见。”她把啤酒放在桌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三个玻璃杯，一一倒满啤酒，递给两人，“天热，喝点冰啤酒解解暑。”
陈炎接过酒杯，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喝了一口，清爽的啤酒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驱散了赶路的燥热。白凤凤也喝了一口啤酒，放下杯子后转向陈炎，神色认真起来：“之前跟你说的农产品收购的事，你具体有什么想法？比如收购哪些品类，怎么定价，还有怎么运输，这些都得好好合计合计。”
白凤凤端着三瓶啤酒走过来，轻轻拍了下肖红的胳膊：“就你嘴馋。人家陈炎是来谈正事的，别光顾着吃。”她把啤酒递给两人，转向陈炎说：“之前跟你说的农产品收购的事，你具体有什么想法？”
陈炎打开啤酒，喝了一口说：“我打算在村里建个收购点，就选在村东头那个闲置的仓库，离国道近，运输方便。收购品类主要是村里现有的蔬菜、水果和粮食，比如现在快成熟的西红柿、黄瓜、茄子，还有秋天的苹果、梨，冬天的大白菜、萝卜，都是城里商超需求量大的品类。”
他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说：“我这几天跟村里的种粮大户和菜农都聊过，大致统计了一下产量。张大爷家种了三亩西红柿，预计能收五千斤左右；李叔家两亩黄瓜，能收三千斤；王婶家的茄子也有两千斤。粮食方面，全村水稻产量大概有五万斤，玉米三万斤。这些量咱们先消化，等以后口碑做起来了，再带动周边村子一起加入。”
“至于分工，我负责在村里把控品质和收购，每天早上六点到八点收购，下午安排车辆把当天的农产品运到你这。你这边有现成的销售渠道，负责对接城里的商超和饭店，咱们利润五五分。我算了下，扣除运输费、人工费和损耗，每斤农产品咱们大概能赚五毛钱，按现在的产量，一个月纯利润能有两万多，以后规模扩大了，利润还能翻番。”
白凤凤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等陈炎说完，她思索着说：“这个方案可行，但品质把控是关键。城里的超市对新鲜度和品相要求高，比如西红柿不能有磕碰，黄瓜要直溜，茄子不能有虫眼。咱们得制定个收购标准，让村民们心里有数，也方便咱们验收。”
白凤凤思索着点头：“这个方案可行，但品质得把严点，城里的超市对新鲜度和品相要求高。我之前给城南的‘家家乐’超市供货，他们就要求蔬菜必须是当天采摘的，叶子菜不能发黄，根茎类的要干净无泥。有一次我送过去的白菜因为带了点泥，他们就扣了我五十块钱，还说下次再这样就不收货了。”
“另外收购价也得定合理，不能让村民吃亏，不然以后没人愿意跟咱们合作。”她喝了一口啤酒，继续说，“去年我从邻村收西红柿，给的价是八毛钱一斤，结果后来另一个批发商给九毛，村民们就都把西红柿卖给人家了，我那半个月都没收到货。咱们得比市场价高个一毛钱，让村民们觉得跟着咱们干划算。”
陈炎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品质和价格都是关键。收购标准我明天就拟出来，打印出来贴在收购点门口，让村民们都能看到。收购价就按你说的，比市场价高一毛，比如现在市场价西红柿七毛，咱们就八毛收；黄瓜六毛，咱们七毛。这样村民们有积极性，咱们的货源也能稳定。”
“这点你放心，我已经跟村里几个种粮大户聊过，他们都愿意先试试。张大爷还说，只要咱们价格合理、说话算数，他不仅自己的西红柿卖给咱们，还能动员他那几个邻居一起。”陈炎说着，夹了一串烤茄子递给肖红，“肖红平时也在农产品店帮忙吗？看你对这一行好像挺熟悉的。”
肖红嘴里塞满烤茄子，含糊不清地说：“我不在这帮忙，我在附近的‘时尚前线’服装店上班，卖女装。最近店里装修，要停半个月，我没地方去，就来凤凤姐这蹭住。她这店忙的时候我也来搭把手，比如帮着搬搬东西、算算账，不过我这人比较懒，搬两箱大米就喊累，经常被她骂。”
她咽下嘴里的食物，又拿起一串烤鱿鱼：“其实我挺喜欢农产品这行的，比卖衣服有意思多了。卖衣服每天要对着顾客笑，还得跟她们讨价还价，有的顾客特别难缠，试了十几件衣服最后一件都不买，还说咱们衣服质量差。上次有个阿姨试了一件连衣裙，把口红蹭到衣领上了，还不承认，最后还是凤凤姐过来帮我解的围。”
肖红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我在附近的服装店上班，最近店里装修，放假几天就来凤凤姐这蹭住。她这店忙的时候我也来搭把手，不过我这人比较懒，经常被她骂。”
白凤凤无奈地笑：“她啊，上班总爱迟到，每个月全勤奖都拿不到。上个月店里搞活动，要求七点半到岗，她愣是睡到八点半才来，老板把她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扣了她两百块钱。我说她两句，还总找借口说睡眠不足，说什么‘晚上不睡觉，白天起不来’。”
肖红不服气地反驳：“那是因为服装店老板太抠门了！一个月工资才一千二，扣完迟到的钱，到手就一千块左右。租房子要五百，吃饭要三百，剩下的两百块钱买化妆品都不够，更别说买新衣服了！我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再不换工作就要喝西北风了。”
她放下烤串，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炎：“陈炎，你那收购点缺人不？我去给你帮忙怎么样？我算账可快了，小学的时候数学就经常考一百分，加减法口算比计算器还快。我还能帮你验菜，哪些菜新鲜，哪些菜有问题，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给我开一千五的工资就行，比服装店高三百，我就满足了！”
“那是因为服装店老板太抠门了，工资低还事多！”肖红不服气地反驳，“我正打算换工作呢，陈炎，你那收购点缺人不？我去给你帮忙怎么样？我算账可快了！”
陈炎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目前收购点刚起步，就我和村里的王叔两个人，王叔负责称重，我负责记账和安排运输，暂时还够人。不过等以后规模扩大了，比如咱们开始收周边村子的农产品，就需要增加人手了。要是你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倒是可以给你留个位置，到时候让你负责记账和品质验收，工资给你两千，怎么样？”
肖红一听工资两千，眼睛都亮了，激动地站起来：“真的吗？太好了！那可说定了，你可不能反悔！等你收购点需要人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马上就辞职过来。”她说着拿起酒杯，“我先敬你一杯，提前感谢未来老板！祝咱们合作顺利，收购点生意兴隆！”
陈炎笑着和她碰了碰杯：“合作顺利！”两人一饮而尽，啤酒的清爽在嘴里散开，气氛更加热络起来。白凤凤看着两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心里想着有肖红帮忙，以后收购点的事也能更省心些。
“那可说定了！”肖红高兴地举起酒杯，“我先敬你一杯，提前讨好下未来老板！”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渐渐热络起来。肖红性格活泼，像个话痨，时不时讲些工作中遇到的趣事。比如有一次她卖衣服，遇到一个顾客问她：“这件衣服显瘦吗？我穿上能年轻十岁吗？”她想都没想就说：“阿姨，这件衣服穿上能让您年轻二十岁，直接回到少女时代！”结果顾客高兴地买了衣服，第二天又来找她，说她骗人，因为她孙子说她穿上像“老妖精”。
这个故事逗得陈炎和白凤凤哈哈大笑，白凤凤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这丫头，就会说瞎话哄人。”肖红吐了吐舌头：“我那不是为了卖衣服嘛，再说顾客开心最重要。”
白凤凤也放下了平日里的拘谨，和陈炎聊起村里农产品的具体品类和产量。她还说起自己的销售渠道：“我现在主要给城南的‘家家乐’超市、‘好又多’超市供货，还有几家小饭店也在我这拿货。上个月‘家家乐’超市搞促销，西红柿卖得特别好，我一天就给他们送了两千斤，忙得饭都没顾上吃。”
陈炎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记在笔记本上：“以后咱们的产量上去了，还可以开拓新的渠道，比如给学校食堂、工厂食堂供货，那些地方需求量大，也不挑品相，只要价格合理就行。”
聊到一半，肖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凤凤姐，你之前说想换个大点的住处，我昨天路过城西那个新小区，好像有合适的两居室，价格也不贵，咱们改天去看看？”
白凤凤叹了口气：“我也想换，但手里的钱还不太够。这店刚有点起色，也不敢把资金都投到房子上。”
陈炎听了，从包里拿出一个存折递过去：“凤凤姐，这里有一百万，你先拿去买房子。收购点启动资金我这边还有，不用操心。你和肖红住得舒服点，也能更安心地帮我打理生意。”
白凤凤连忙摆手：“这不行，太多了，我不能要。咱们只是合作关系，我怎么能拿你这么多钱。”
“你就拿着吧。”陈炎把存折塞到她手里，“这钱算是我提前预支的合作分红，以后咱们生意好了，你再慢慢‘还’我。再说你换个大点的地方，以后谈事或者存货也方便。”
肖红也在一旁劝道：“凤凤姐，陈炎也是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咱们住得近点，我还能天天来给你做饭呢！”
白凤凤看着手里的存折，心里又感动又犹豫。陈炎看出她的顾虑，补充道：“你别想太多，这只是正常的合作投资。要是你实在过意不去，以后收购点的账目就交给你管，咱们互相监督。”
见陈炎说得真诚，白凤凤终于点了点头：“那行，这钱我先收下，我给你打个欠条。以后我一定好好帮你把收购点做起来。”
“欠条就不用了。”陈炎笑着摆摆手，“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明天我带你去村里看看收购点的场地，咱们把具体的合作合同拟出来。”
肖红起身说：“我送你到门口吧！陈炎，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以后缺人了一定要找我！”
陈炎笑着应下，和白凤凤、肖红道别后，发动汽车离开了。车里，他想着刚才聊定的合作方案，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农产品收购点只是第一步，未来还有更多的事要做，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总能把日子越过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