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宏山县中心的川香楼出来时,午后的日头正烈得晃眼,阳光像融化的金子般泼洒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陈炎抬手遮在额前,视线扫过停在路边的那辆银灰色摩托车——这是他前几天刚从县城摩托车行提的新车,本田cb125t,双缸引擎,车身线条流畅利落,在这年头的草山村绝对算得上是“稀罕物件”。他拉了拉头盔的卡扣,指尖触到头盔内侧微凉的海绵,心里还回味着刚才和王老师吃饭时的对话。王老师是宏山县第一小学的教务处主任,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有些花白,说话温和又亲切,饭桌上还一个劲地夸乐乐眼神透亮,灵气十足,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让陈炎放心把孩子交到学校。
“得赶紧回去,乐乐这丫头估计早就等急了。”陈炎嘀咕了一句,跨上摩托车,脚尖轻轻一踩启动杆,引擎发出一阵低沉而有力的“嗡嗡”声,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小兽。他拧动油门,摩托车缓缓驶离路边,朝着草山村的方向而去。县城到草山村的路不算远,约莫二十来里地,但一半是平整的柏油路,一半是崎岖颠簸的沙石路。柏油路上还算平稳,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夏末特有的燥热,路边的白杨树叶子被晒得蔫蔫的,卷曲着边缘,偶尔有几片打着旋儿落下,飘到车把手上,又被风卷着飞向远方,像是追逐自由的蝴蝶。
驶离柏油路,进入沙石路段后,摩托车开始剧烈颠簸起来,车把在手里微微晃动。陈炎放慢车速,双手紧紧握着车把,手臂肌肉微微绷紧,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坑洼。这路是村里前几年凑钱修的,没钱铺柏油,只用碎石和沙土简单填平,一到雨天就泥泞不堪,深一脚浅一脚难走得很,晴天则尘土飞扬,过往车辆驶过都会扬起一阵“灰雾”。路的两侧是大片的稻田,此时稻穗已经泛黄,沉甸甸地垂着,像一串串饱满的金珠子,风一吹,掀起一层层金色的稻浪,“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稻穗特有的清香,混杂着泥土的芬芳,让人闻着心里踏实。偶尔能看到几个农人戴着草帽在田里劳作,弯腰割着稻子,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进泥土里,瞬间就被吸收,只留下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陈炎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来田里干活,扛着小锄头,学着大人的样子除草、施肥,深知这农活的辛苦。他想起上辈子自己高考失利后,就是在这片田里埋头干了半个月,毒辣的太阳晒得皮肤脱皮,腰也累得直不起来,那时候心里满是迷茫和不甘,后来才背着简单的行囊去城里打工,受尽了委屈。这辈子有了重来的机会,他攥了攥拳头,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不再受这份苦累。正想着,摩托车突然碾过一个凸起的石块,车身猛地一震,他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下意识地握紧车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的路面,生怕再遇到什么障碍物。
快到草山村村口时,路边突然窜出一个人影。那人似乎是从旁边长满杂草的田埂上跳下来的,动作有些急促,手里还提着一个边缘磨得发亮的竹编篮子,篮子里装着满满一筐绿油油的猪草,叶片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大概是没料到会有车过来,那人吓得往旁边一躲,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差点摔进路边半米深的灌溉水沟里,幸好及时抓住了沟边的野草才稳住身形。陈炎反应迅速,猛地踩下刹车,摩托车的轮胎在沙石地上摩擦出一阵刺耳的“吱呀”声,滑出一小段距离才堪堪停下。由于惯性,他的身体往前倾了一下,胸口撞到车把上,闷疼了一下,好在双手牢牢抓着车把,才没有摔下去。
“你没事吧?”陈炎摘下头盔,甩了甩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对方惊魂未定、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的样子,关切地问道。他这才看清,眼前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裤脚卷起三分之一,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上面沾了些湿润的泥土,显得格外接地气。上身是件宽松的白色运动背心,领口有些轻微的磨损,却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味。姑娘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透着自然的光泽,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锁骨处,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她的头发乌黑浓密,像墨染的一般,在脑后扎成一个高马尾,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两侧,更添了几分娇俏。
姑娘缓过神来,拍了拍胸口,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红晕,连忙放下手里的篮子,快步走到陈炎身边,眼神里满是愧疚,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路,差点撞到你。你的车没事吧?有没有摔坏哪里?”她伸出手,想要去摸摩托车的车把,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金属,又像是怕碰坏了似的,犹豫着缩了回去,指尖微微蜷曲着。
陈炎摆摆手,笑着把摩托车扶稳,绕着车身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磕碰痕迹后才放心地说:“没事,我车速慢,没大碍。倒是你,刚才差点摔进沟里,没伤到吧?”他看着姑娘脚踝上的泥土,又看了看她手里装得满满的篮子,“你这是去割猪草?这么热的天,也不怕中暑。”
“嗯,家里养了三头猪,每天都得割点新鲜的猪草回去,不然猪吃不惯饲料。”姑娘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轻轻绞着衣角,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我刚才在田埂上看到一只灰兔子,雪白雪白的尾巴,跑得飞快,一时没忍住就追了两步,结果忘了看路,真是对不起。”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做错事的孩子。
陈炎被她委屈又可爱的样子逗笑了,嘴角扬起一抹温和的弧度:“没事,兔子跑了就跑了,下次再遇到就是了,安全最重要。对了,你看着有点眼熟,眉眼间像村里的陈大叔家的孩子,你是草山村的人吗?”他仔细打量着姑娘的眉眼,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让他觉得格外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具体在哪里见过。
姑娘听到陈炎的话,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像星星突然亮了起来,她往前凑了两步,仔细看着陈炎的脸,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你是不是陈炎哥?小时候大家都叫你黑子哥的那个?我记得你,你小时候总带着我们一群小孩上山掏鸟窝、烤地瓜,还帮我赶走过大狼狗呢!”
陈炎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用力拍了下脑袋,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你是……陈宁雅?小名丫丫?”记忆里那个留着鼻涕、扎着两个羊角小辫子、总穿着花布衫跟在自己和小敏身后跑的小丫头,一下子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那时候丫丫才七八岁,胆子小得很,每次上山都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躲到自己身后,声音细细的喊“黑子哥保护我”。没想到短短几年不见,她竟然长这么大了,褪去了儿时的稚嫩,模样也变得清秀动人,像田野里悄然绽放的野花。“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你。”
丫丫听到陈炎认出自己,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和纯真:“黑子哥,你总算记得我了!我还以为你在城里待久了,早就把我们这些村里的小伙伴忘了呢。”她顿了顿,又好奇地问道,“你这几年去哪了?我听村里人说你去城里打工了,还赚了不少钱,连这么气派的摩托车都买上了。”
“也没去哪,就在县城做点小生意,倒腾点日用品什么的。”陈炎笑了笑,不想说得太详细,毕竟重生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前段时间刚回来,打算在家乡发展,总在外面飘着也不是办法。对了,你现在还在读书吗?”他记得丫丫比自己小两岁,按道理应该还在念高中,这个年纪正是读书的好时候。
提到读书,丫丫的眼神暗了一下,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落:“去年夏天就辍学了,我爸得了风湿,腿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厉害,干不了重活,家里的担子都压在我妈身上,我实在不忍心,就回来帮衬着。”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篮子边缘,“本来我也想考高中,将来考个师范学校当老师的,可是……现实不允许。”说到梦想,她的声音里满是遗憾。
陈炎看着她失落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他知道农村家庭的难处,很多女孩子因为家里穷或者需要照顾家人,早早地就放弃了学业,一辈子被困在黄土地上。“没关系,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他安慰道,语气真诚,“你这么聪明,手又巧,只要肯努力,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好,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丫丫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光芒,像被点亮的蜡烛,她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现在除了帮家里干活,还跟着村里的张婶学刺绣,张婶是咱们这有名的刺绣能手,她绣的花鸟鱼虫可好看了,能卖到城里的工艺品店去。等我学好了,也能拿到城里去卖,赚点钱给我爸治病,说不定还能攒钱开个小绣品店呢。”她说起刺绣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张婶说我手巧,学东西快,再过半年,我就能绣出像样的绣品了。”
“那挺好的,刺绣是门传统手艺,越老越吃香,学好了很有前途。”陈炎真心为她高兴,“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比如绣品找不到销路,或者需要买材料什么的,尽管跟我说,我在县城认识几个人,说不定能帮上忙。”
丫丫脸颊一红,像抹了层胭脂,连忙摇头:“不用了黑子哥,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能行,不想麻烦你。”她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便又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了,不然我妈该着急了,猪还等着喂呢。黑子哥,你要是有空,就来我家玩啊,我妈经常念叨你呢,说你小时候就懂事,下雨天水坑深,还帮我们家挑水浇菜。”
“好,有空我一定去,到时候还得尝尝阿姨做的南瓜饼,我记得小时候最爱吃了。”陈炎笑着点头,“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别再追兔子了。”
丫丫提起篮子,朝陈炎挥了挥手,清脆地喊道:“黑子哥再见!南瓜饼我让我妈给你留着!”说完,她转身快步朝村里走去,脚步轻快,像一阵风,走了几步还回头朝陈炎笑了笑,马尾辫在身后甩动着,像一只轻快的小鹿。陈炎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村口那棵老槐树的拐角处,才重新骑上摩托车。阳光依旧刺眼,但他的心里却暖暖的,想起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在山上疯跑打闹的趣事,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没过多久,陈炎就到了家。推开那扇熟悉的木栅栏院门,一股淡淡的饺子香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柴火的气息,让人闻着就觉得温馨。院子里,张玉芬正蹲在石磨旁揉面,石磨是祖辈传下来的,表面被磨得光滑发亮,她双手用力按压着面团,动作熟练而有力,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乐乐则坐在小板凳上,小小的身子还够不到石磨,手里拿着一个圆溜溜的饺子皮,笨拙地往里面放馅料,小脸上沾了好几处面粉,像个小花猫,可爱极了。
“妈,乐乐,我回来了!”陈炎笑着走进院子,把摩托车停在墙角的阴凉处,那里还放着几个装满粮食的麻袋。张玉芬抬起头,看到陈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停下手里的活,用围裙擦了擦手:“回来了?手续办得怎么样了?没遇到什么麻烦吧?乐乐明天能顺利上学吗?”一连串的问题,充满了关切。
“放心吧妈,手续都办好了,王老师人很好,都安排妥当了,明天乐乐就能去学校报到,分到一年级三班,班主任也挺和蔼的。”陈炎走过去,拿起一块面团,学着母亲的样子揉了起来,面团在他手里渐渐变得光滑,“今天王老师还夸乐乐聪明呢,说看乐乐的眼神就知道是个机灵的孩子,肯定能好好学习。”
乐乐听到陈炎的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两颗亮晶晶的葡萄,她丢下手里的饺子皮,小短腿快步跑到陈炎身边,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哥哥!真的吗?老师真的夸我了?我还以为老师会觉得我笨呢。”她仰着小脸,期待地看着陈炎,小脸上满是雀跃。
“当然是真的,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陈炎抱着乐乐,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脸上的面粉擦掉,“不过乐乐也要加油,上课认真听讲,积极回答问题,不能辜负老师的期望,知道吗?等你考了第一名,哥哥给你买新书包。”
“嗯!我知道了哥哥!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考第一名给你看,还要给爸爸妈妈争光!”乐乐重重地点头,小脸上满是坚定,像个小大人一样。张玉芬看着两人的互动,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容:“你这孩子,回来就知道逗乐乐。快洗手,准备包饺子了。乐乐刚才还念叨你呢,说等你回来一起包,说要跟你比赛谁包得好。”
陈炎放下乐乐,走到井边,拿起水桶摇了半桶水,井水冰凉刺骨,洗去了手上的尘土和燥热,让人瞬间清爽了不少。他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景象,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地面被扫得一尘不染。墙角种着几株月季,开得正艳,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在阳光下格外醒目。屋檐下挂着几串干辣椒和金黄的玉米,透着浓浓的农家气息,充满了生活的烟火味。他想起上辈子家里的样子,那时候院子里堆满了杂物,墙壁斑驳脱落,父母脸上总是愁眉不展,和现在简直是天壤之别。这辈子,他一定要让这个家变得越来越好,让父母脸上的笑容永远都在。
洗完手,陈炎回到石磨旁,拿起饺子皮开始包饺子。张玉芬的手艺很好,包的饺子个个饱满圆润,像小元宝一样整齐地摆放在盖帘上。乐乐则在一旁学着包,可是她的小手还不够灵活,手指也没力气,包出来的饺子不是馅料放太多合不上口,馅料从边缘挤出来,就是捏不住边,软塌塌的不成样子,弄得满手都是面粉,连鼻尖上都沾了一点。
“乐乐,你看哥哥怎么包。”陈炎拿起一个饺子皮,放在手心,用小勺舀了适量的馅料放在中间,然后对折饺子皮,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出一个个均匀的褶皱,动作娴熟流畅。不一会儿,一个像模像样的饺子就包好了,立在盖帘上稳稳当当。乐乐看得眼睛都直了,小嘴巴张成了“o”形,她学着陈炎的样子,拿起饺子皮,小心翼翼地放馅料,然后笨拙地对折、捏边。这次她放的馅料少了一些,虽然捏出来的褶皱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还捏重了,把皮都捏薄了,但总算把饺子包成了形状,不像之前那样软塌塌的了。
“哇!哥哥,我包成了!我包成了!”乐乐兴奋地举着自己包的“成果”,踮着脚尖朝张玉芬喊道,声音清脆响亮,“妈,你看我包的饺子!虽然没有哥哥包的好看,但我包成啦!”她的小脸上满是自豪,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张玉芬走过来,凑过去看了看乐乐手里的饺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们乐乐真厉害,第一次包就能包成这样,比你哥哥小时候强多了。你哥哥小时候第一次包饺子,把馅料都弄撒了,还哭鼻子呢。”
陈炎不服气地说:“妈,你怎么老揭我老底啊,我小时候包的饺子也挺好的,就是你忘了而已。再说了,那时候我才五岁,能包起来就不错了。”他说着,又快速包了一个饺子,得意地朝母亲扬了扬下巴。
“你呀,就会嘴硬。”张玉芬笑着点了点陈炎的额头,眼里满是宠溺,“快包吧,包完饺子还要给你爸送过去呢。你爸在医院肯定想吃家里的饺子了,昨天还跟我念叨,说食堂的饭菜没滋没味的。”
提到父亲,陈炎的心里一紧,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父亲陈建国前段时间在县城的工地上干活时,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摔伤了腿,现在还在县城医院住着。这些天,都是母亲每天早早起来做好饭菜,然后坐半个多小时的中巴车去医院送吃送喝,来回奔波,辛苦得很。“妈,今天我去吧,你在家歇着,好好陪陪乐乐。”陈炎说道,手上包饺子的速度也加快了,“我送完饺子,再在医院陪爸一会儿,跟他说说乐乐上学的事,让他也高兴高兴。”
“不用了,你刚回来,跑了一天也累了,歇会儿吧。”张玉芬摇了摇头,继续包饺子,“我已经习惯了,再说你还要陪乐乐呢。明天乐乐第一天上学,你得送她去学校,让她熟悉熟悉环境,别到时候害怕。”
“妈,我不累,年轻人力气旺,跑这点路不算什么。”陈炎坚持道,语气坚定,“乐乐明天上学我肯定送她去,今天就让我去医院吧。你在家好好休息一下,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黑眼圈都出来了。”他看着母亲眼角的疲惫,心里有些心疼。
张玉芬看着陈炎坚定的眼神,知道他是真心疼自己,心里暖暖的,像被暖流包围着,她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那好吧,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晚上路黑,骑车别太快。到了医院,跟你爸说一声,让他安心养病,别惦记家里,家里一切都好,我会照顾好乐乐的。”
“知道了妈。”陈炎答应着,加快了包饺子的速度,手指翻飞间,一个个饺子快速成型。乐乐也在一旁帮忙,虽然包得还是不怎么样,有的甚至还需要陈炎再加工一下,但却很认真,小脸上满是专注。一家三口说说笑笑,温馨的氛围弥漫在整个院子里,不一会儿就包好了两大盘饺子,满满当当的。
张玉芬去厨房烧水,厨房是老式的土灶,她添了些柴火,火苗“噼啪”作响,映得她的脸颊红红的。陈炎则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乐乐在院子里追着一只彩色的蝴蝶跑,蝴蝶飞得忽高忽低,乐乐也跟着跑前跑后,小小的身影在院子里穿梭,清脆的笑声像银铃一样回荡在院子里,充满了童真童趣。陈炎看着她的身影,心里充满了满足感。上辈子他孤苦伶仃,父母早早离世,没有家人的陪伴,尝尽了世间的冷暖。这辈子有了父母,有了妹妹,还有了乐乐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他一定要好好守护这个家,让他们都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
没过多久,饺子煮好了。张玉芬用漏勺把饺子捞出来,盛进一个保温盒里,又细心地放了一些醋和蒜泥,这些都是父亲爱吃的。陈炎接过保温盒,沉甸甸的,里面装满了家人的牵挂。他背上背包,对乐乐说:“乐乐,哥哥去医院看爸爸,你在家跟妈妈好好待着,不许调皮,早点睡觉,知道吗?”
乐乐跑到陈炎身边,拉着他的衣角,仰着小脸,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舍:“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你回来给我讲《三只小猪》的故事,上次你讲到大灰狼吹倒草房子就没讲了。”
“哥哥很快就回来,最多一个小时。你乖乖睡觉,等你睡醒了,哥哥就回来了,到时候接着给你讲故事,好不好?”陈炎揉了揉乐乐的头发,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留下一个淡淡的印子。乐乐用力点头,松开了拉着衣角的手。陈炎转身走出了院门,回头看了一眼,乐乐还站在院子里朝他挥手。
夕阳已经西斜,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像一幅绚丽的油画,远处的山峦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陈炎骑上摩托车,朝着县城医院的方向驶去。路上的车辆渐渐少了,风也变得凉爽起来,吹在脸上很舒服。他看着远方的天空,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挑战,但只要家人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一切困难都不算什么,一切就都值得。
摩托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引擎的声音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路边的稻田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芒,偶尔有几只晚归的鸟儿从头顶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陈炎想起白天遇到的丫丫,想起她眼里的光芒和对未来的憧憬,心里不禁感叹,每个人都在为了生活努力着,都在为了梦想拼搏着,自己更不能懈怠。他要抓住这个时代的机遇,努力奋斗,不仅要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还要为这个村子做些实事,比如修修这条路,或者引进一些好的农产品品种,让草山村变得越来越富裕,让村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想着这些规划,陈炎的心里充满了干劲。摩托车已经驶上了柏油路,县城的灯光渐渐出现在眼前,璀璨而温暖,像无数颗星星落在了人间。陈炎加快车速,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他知道,父亲还在等着他,家人还在等着他,他肩上的责任重大,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想着想着,摩托车已经驶上了柏油路。县城的灯光渐渐出现在眼前,璀璨而温暖,像撒在黑夜里的珍珠。陈炎加快车速,朝着医院的方向驶去。他知道,父亲还在等着他,家人还在等着他,他肩上的责任,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宏山县医院是一栋三层的红砖小楼,墙皮有些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青砖,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宏山县人民医院”几个大字,字迹有些模糊。门口停着几辆老式的自行车和几辆摩托车,还有一辆破旧的绿色救护车,车身上沾满了灰尘,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陈炎停好摩托车,提着保温盒走进医院。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味道,有些刺鼻,让人不太舒服。走廊里人不多,光线有些昏暗,墙壁上贴着一些卫生宣传海报,边角已经卷起。偶尔能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匆匆走过,脚步轻快,还有几个病人家属坐在长椅上低声交谈,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陈炎熟门熟路地走到二楼的骨科病房,病房里有三张床位,靠窗的那张是父亲的,采光最好。他轻轻推开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看到父亲正靠在床头,背后垫着一个厚厚的靠枕,手里拿着一份皱巴巴的旧报纸,戴着老花镜,看得很认真,眉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思考什么。听到开门声,陈建国抬起头,看到是陈炎,眼睛一亮,连忙放下报纸,脸上露出笑容:“黑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妈来送吗?她人呢?没累着吧?”
“妈累了,我让她在家歇着了,我来送一样的。”陈炎走到床边,把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床头柜上还放着一个搪瓷缸和几瓶药。“爸,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吗?今天医生来看过了吗?”他伸手轻轻摸了摸父亲的腿,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看起来还很肿,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父亲。
“好多了,医生上午来看过了,说恢复得不错,骨头长得挺好,再过半个月就能出院了。”陈建国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像被抚平的纸张,“你妈跟我说你给乐乐办好了入学手续,真是辛苦你了。这孩子命苦,从小没了爹妈,以后你多照顾着点她,别让她受委屈。”
“爸,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乐乐的,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陈炎打开保温盒,一股浓郁的饺子香味飘了出来,弥漫在病房里,“妈包了你最爱吃的白菜猪肉馅饺子,还放了你喜欢的姜末,快趁热吃吧。”他拿出筷子,递到父亲手里,又把醋碟放在父亲面前。
陈建国接过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熟悉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是家的味道,温暖而踏实,他眼眶有些湿润,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还是你妈包的饺子好吃,皮薄馅大,味道正。在医院里吃那些食堂的饭菜,都快淡出鸟来了,一点滋味都没有。”
陈炎看着父亲吃得香甜,心里也很高兴,脸上露出笑容:“爸,你多吃点,不够的话家里还有,我明天再给你送。”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父亲的脸。父亲比以前苍老了许多,头发里添了不少白发,像落了一层霜,脸上的皱纹也深了,那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是为这个家操劳的证明。陈炎心里一阵酸涩,上辈子自己不懂事,总是让父母操心,惹他们生气,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孝敬他们,让他们安享晚年。
“黑子,你在县城做的生意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陈建国吃着饺子,突然问道,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要是不好做就回来,别硬撑着,家里还有几亩地,饿不死人。咱们农民,靠天吃饭也踏实。”
“爸,生意挺好的,你就放心吧,没遇到什么困难。”陈炎笑了笑,语气轻松,“我打算在县城开个小店,卖些日用品和农资,咱们村很多人买东西都要去县城,不方便,我开个店也能方便大家。以后稳定了,就把你和妈接到县城去住,让你们也享享清福,不用再这么辛苦地种地了。”
陈建国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放下筷子,看着陈炎,眼神严肃:“我和你妈在农村住惯了,去县城反而不自在,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连个说话的邻居都没有。再说,家里的地不能丢,那是咱们老陈家的根,是祖宗传下来的,不能在咱们手里断了。”他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说,“黑子,爸知道你有本事,想干大事,但你记住,做人要踏实,一步一个脚印,不能投机取巧,钱要一分一分地赚,这样心里才安稳,花着也踏实。”
“我知道了爸,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陈炎认真地点头,父亲的话虽然朴实无华,却蕴含着深刻的道理,像一盏明灯照亮了他的方向,“我会一步一个脚印,好好干的,靠自己的努力赚钱,让咱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父子俩又聊了一会儿家常,陈建国问起了村里的情况,问起了邻居家的收成,问起了村头老槐树的长势。陈炎一一耐心回答,把村里的新鲜事都跟父亲说了一遍,比如谁家买了新拖拉机,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聊着聊着,陈建国的眼神渐渐有些疲惫,眼皮也开始打架,陈炎知道父亲需要休息,便说:“爸,你累了,好好睡一觉吧,我明天再来看你,给你带妈做的南瓜饼。”
“好,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晚上骑车别太快。”陈建国点了点头,慢慢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陈炎帮父亲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然后收拾好保温盒,轻轻走出了病房,关门时特意放轻了动作,生怕吵醒父亲。
走出医院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笼罩着大地。月亮挂在天上,像一个银色的圆盘,洒下清冷的月光,照亮了路面。路边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陈炎骑上摩托车,朝着草山村的方向驶去。路上很安静,只有摩托车的引擎声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他想起父亲的话,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努力奋斗,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行驶到半路时,陈炎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卖部还开着门,昏黄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显得很温暖。他便停下车,走了进去。小卖部不大,货架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和日用品,琳琅满目。老板是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柜台后看电视,手里还织着毛衣。“老板,给我拿两袋奶粉,要全脂的,还有一包水果糖,要橘子味的。”陈炎说道。
“好嘞,稍等。”老板放下手里的毛衣,起身从货架上拿了两袋全脂奶粉和一包橘子味的水果糖,“一共二十八块五。”陈炎付了钱,接过东西,放进背包里。奶粉是给乐乐买的,小家伙正在长身体,需要补充营养,全脂奶粉营养丰富;水果糖则是给村里的孩子们买的,小时候自己最喜欢吃水果糖了,可惜那时候家里穷,很少能吃到,现在条件好了,也让村里的孩子们尝尝甜头。
回到摩托车上,陈炎继续往家赶。快到草山村村口时,他看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坐着几个老人,手里拿着蒲扇,正在乘凉聊天,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看到陈炎回来,老人们纷纷打招呼:“黑子,回来了?这么晚才从县城回来?”“这摩托车真好看,是新买的吧?看着就气派。”
“是啊,刚买没多久,方便出门办事。”陈炎笑着停下来,支起摩托车支架,和老人们聊了几句,“张大爷,李奶奶,王大叔,你们身体都挺好的?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乘凉,小心着凉。”
“好着呢,能吃能睡,身体硬朗得很。”张大爷笑着说,手里的蒲扇摇得更欢了,“黑子,听说你在县城赚大钱了?什么时候也带带我们村里的年轻人,让他们也跟着你混口饭吃,别总在村里瞎混。”其他老人也纷纷附和,眼神里满是期待。
“张大爷,我哪赚什么大钱啊,就是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陈炎谦虚地说,“等以后我生意稳定了,要是村里的年轻人愿意,我肯定带着他们一起干,大家一起赚钱,把咱们村建设得更好。”
老人们听了,都很高兴,脸上露出笑容,纷纷夸陈炎懂事、有良心,不忘本。陈炎又和老人们聊了一会儿,聊了聊村里的发展,聊了聊未来的打算,才骑着摩托车回家。老人们看着
回到家时,院子里的灯还亮着,乐乐已经睡着了,张玉芬坐在灯下缝补衣服。看到陈炎回来,张玉芬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回来了?你爸怎么样了?吃了饺子吗?”
“爸挺好的,吃了不少饺子,还说妈包的饺子好吃呢。”陈炎笑着说,把背包里的奶粉和水果糖拿出来,“这是给乐乐买的奶粉,让她早上冲着喝;这是给村里孩子们买的水果糖,明天让乐乐带去分给大家。”
张玉芬看着陈炎,眼里满是欣慰:“你这孩子,总是想着别人。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赶紧去休息吧,明天还要送乐乐上学呢。”
“知道了妈。”陈炎点了点头,走进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很平静。今天一天虽然忙碌,但却很充实,遇到了儿时的玩伴,和家人开开心心地包了饺子,去医院看望了父亲。他知道,这样的日子虽然简单,却充满了幸福。
想着想着,陈炎的眼皮渐渐有些沉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看到自己开了一家很大的商店,父母和乐乐都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草山村也变得越来越富裕,村民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