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寂静,唯有昂贵香薰与烟草混合的暧昧气息,沉沉地悬浮在空气里。
西村移至壁橱前,屈起指节,在同样绘着春画的门板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
“出来吧,见月。”
mitsuki……
这段音节清晰地钻入绿川光——诸伏景光的耳中,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沿着脊椎窜升。
不……不可能……
理智如闪电般劈下,斩断这荒谬的联想。
只是巧合的同名罢了。shiro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然而胸腔里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重重擂动,沉闷的回音震得指尖微微发麻。
壁橱内一片死寂,毫无回应,也无人现身。
绿川光立刻垂下眼睑,姿态恭谨地提议:“西村先生,那我先出去等候?”他猜测里面或许是位脸皮薄的女招待或舞伎,自己在场只会平添尴尬。
“不必,”西村却笑着否决,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落在他身上,“绿川君就留在这里。”
这个新人,加入的时间不算长,却以近乎呆板的“洁身自好”在组里出了名。理由?简单得可笑——没钱。沉迷玩枪,之前还拿着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笔报酬在黑市淘了把华而不实的旧式手枪。
外形、胆识都属上乘,本该前途大好,却拒绝了所有投怀送抱的艳色,甚至回绝了一位女性干部的示好。若非这次行动缺人手,只怕还要在底层打转。
眼下,其他人西村都信不过——都是些在生死线上游走的人,行事无忌,若见壁橱里藏着的美人,怕不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西村毫不怀疑银发青年的诱惑力足以让任何人失态。
至于绿川……就算真起了心思,一个根基浅薄的新人,处理起来也费不了多少手脚。
接下来要料理神辻会的收尾工作,这边的“果实”也到了可以采摘的时刻。但,白川见月可不是什么温顺的家猫,派个暂时还没被欲望浸透的新人盯着,更稳妥些。
西村不再多言,直接伸手拉开了壁橱滑门。里面的人几乎将自己完全埋进了堆叠的被褥中,只露出一小片衣料和凌乱散落的银发。
果然,刚才绿川的“功绩”威慑力十足。此刻,在这个新人面前,壁橱里的“小猫”恐怕比面对自己时还要瑟缩。就算爪子再锋利,终究是没尝过真正血腥的普通人。
“这么闷着,不难受么?”西村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与方才的冷酷判若两人,若让离去的手下听见,怕是要惊掉下巴。
“抱歉,我有急事要去处理,今晚让绿川君送你回去,好吗?”
回应他的是更深地埋进去的动作。只有一双惊惶的赤色眼眸从被褥缝隙里露出来,如同受困的小兽,无声却剧烈地摇着头,表达着强烈的抗拒。
给我换个人啊!白川见月在心底呐喊。
这么大一个黑道组织,就非得挑中这只在敌方阵营杀了个七进七出(虽然夸张了)的蓝眼猫猫吗?明明才立了功,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他现在但凡发出一点声音,都可能被那双敏锐的猫耳捕捉到。
“见月……”眼前人这副难得一见的脆弱抗拒模样,几乎要融化西村的心脏。可惜今晚他是真的有要事,不然……
里面的人简直像条滑不留手的鱼。
西村不耐地拽开几床碍事的被褥,眼看就要抓住那片衣料。就在指尖即将触及时,刺耳的手机铃声骤然打断了室内堪称幼稚的僵持。
“喂。我是西村。是。非常抱歉,我立刻就到。”西村迅速挂断电话,再次俯身探进壁橱,晃了晃手机屏幕,“你看,我是真的有急事。先出来好不好?” 语气带着哄劝,同时将之前被嫌弃推拒的狐狸面具和那件华丽的羽织递了过去。
这一次,里面的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抓过面具扣在脸上,又将宽大的羽织兜头罩下,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留一个模糊的轮廓。
“现在总行了吧?”西村总算握住白川的手臂,带着几分急切将人往外带。动作匆忙,白川的肩膀“咚”一声撞上了壁橱上方的隔板。
“小心!”绿川光的声音同时响起。
话音未落,一个原本搁在隔板边缘的精致木盒应声翻落。盒盖弹开,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倾泻而出,散落一地。
这里是风俗店的核心区域,即使装潢再雅致,某些物品的存在也是心照不宣。散落一地的物件五颜六色,造型各异,种类繁多,但功能指向却无比明确——无一例外都是服务于某单一行为的“玩具”。
一个造型格外夸张、颜色扎眼的粉色柱状物,不偏不倚,恰好骨碌碌滚到了刚探出半边身体、头顶披着羽织的人脚边。
白川见月.exe再次刷新中……
好不容易探出一点的身影如同受惊的蜗牛,瞬间又猛地缩回了壁橱深处。裹着羽织的手臂大力一扫,将眼前散落的“障碍物”挥开一片,随即“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壁橱,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西村盯着紧闭的门板,额角青筋跳动了一下,显然已到耐心极限。他深吸一口气,推了推下滑的眼镜,转向绿川光,语气恢复冷硬的命令式:“绿川君,交给你了。务必把人安全送出去。”
“是。”绿川光依旧垂首,声音平稳。
“但是……”西村大力按着绿川的肩膀站起,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冷冷警告道,“我的猫……爪子还有点利。别看他现在胆小怕生,当心点,别被挠伤了。”说完,他又折返到壁橱前,拉开一条缝隙。
里面的人裹在羽织里,只露出一双隔着面具也难掩不悦和戒备的眼睛,仿佛随时准备伸爪子挠人。
西村俯身,将那条镶嵌着硕大碧蓝宝石的波洛领带强硬地塞了进去,“这个,收好。专门为你订做的。以后……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拒绝。”
也不管里面的人作何反应,他迅速撤身,没再关上壁橱门,只对绿川丢下一句:“收拾干净,从后门走。”
一串车钥匙被随意抛在榻榻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即,西村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离去。
室内瞬间陷入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绿川光依旧如同石像般端坐着,面前是散落满地的“玩具”和乱七八糟的被褥堆。若不是亲眼见到房间是怎么乱成这样的,怕是会误以为闯入了某种“激烈战斗”后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