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没有等来沙发上的人回应,西村上前一步,缩短了最后的社交距离。
银发青年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我不困。”
“是吗。”西村闻言,顺势坐到了他身旁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倾过去,语气状似随意,“那我们来聊聊天吧。见月,你愿意跟我离开东京吗?”
白川见月没有躲闪,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西村顺势握住他放在膝上的手,声音压低:“我不想瞒你。现在外面有点乱,也许会有麻烦找上门。我想先带你离开避一避。放心,只是暂时的,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们还会回来。”
“现在就要走?”白川见月下意识拿起外套想穿上,手臂不经意地格开了西村的手。
西村按下他的动作,语气缓和了些:“当然不是现在,你需要休息。明天我还要做些安排,确保路线绝对安全。”
白川见月低下头,额前发丝垂落,遮住了半张脸:“……让我考虑一下。”
“好。不急,你慢慢考虑。”西村欣然点头,仿佛对他的犹豫毫不意外。他说着,便伸手握住白川的手臂,想将人从沙发上拉起来,“今天你也累了,先睡吧,养足精神。”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吉井急促的声音。
“健先生!有情况!”
银发青年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狠狠惊到,身体猛地一颤,刚从沙发上被拉起的身体瞬间脱力,又重重跌坐回去,撞在沙发靠背上,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左手迅速按住了腿上又开始隐隐渗出血迹的绷带。
西村不悦地皱眉,转头拍了拍白川微微颤抖的肩膀:“我出去看看,你待在这里别动。”
说完,他大步走到走廊,并带上了房门。楼下隐约传来一些嘈杂的嗡嗡声。
“吵什么!”西村压低声音呵斥道。
“我将您吩咐的任务交给了村上他们处理,顺便去检查车辆,发现院子里停着的几辆车都出了点问题!”
吉井语速极快,说完便猛地扭头,凶狠地瞪向一旁垂手而立的绿川光,“你刚才鬼鬼祟祟出去过吧?是不是你搞的鬼!”说着就要上前揪住绿川光的衣领。
绿川光敏捷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开,脸上露出几分错愕,愤懑道:“吉井先生!你还是先把问题解释清楚吧。就算要抓人顶罪,也得讲证据!”
西村警告地瞥了吉井一眼:“吉井。”
吉井这才悻悻地收回手,但仍用怀疑的目光死死瞪着绿川。
西村转向吉井,语气沉肃:“车出了什么问题?”
吉井:“一辆是燃油蒸气回收管疑似泄漏,另一辆发动机舱的线路绝缘皮有磨损痕迹……”
这些更像是车辆本身老化或日常损耗造成的“意外”隐患,但偏偏凑在了一起,还是在这种时候,格外可疑。
西村追问:“有发现人为破坏痕迹吗?”
吉井摇了摇头:“粗略检查没有发现……”
西村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犹豫:“现在就走。吉井,你去后面把那条备用通道里的车准备好,立刻!”
“是!”吉井领命,立刻转身快步离开,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诸伏景光内心暗自凛然。西村的警惕性和果决远超预期。难怪能成为组织里情报泄露最少、隐藏得最深的干部之一……
西村看向绿川光,正要下达新的指令:“绿川,你去确保后门通道畅……”
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白川见月披着那件黑色外套,靠在门框上,微喘着气,泛红的眼睛不安地扫过走廊里的两人,“……出什么事了?”
西村看了两人一眼,目光快速权衡,瞬间改变了主意:“正好。计划提前,现在就走。绿川,你负责带着他。”
绿川光闻言,神色为难道:“西村先生,带着……白川先生,是不是有点不方便……”
他的原计划本是利用可能出现的混乱制造间隙,趁机带shiro脱离;或者,等到深夜再寻找机会……但眼下的突发状况和西村的决定,彻底打乱了他所有的步调和预案。
白川见月下意识地往西村身边靠了靠,几乎把全身重量倚在他身上充当拐杖,脸上写满了明显的不情愿和抵触,手指攥紧了西村的衣袖。
“本来就是你把他带来的。现在自然也该归你负责到底。”西村语气冷硬,不动声色地挣脱了手腕上的束缚感,催促道,“别磨蹭了,走!”
“……是。”绿川光只能应下。他上前一步,在银发青年一声轻微的惊呼中,直接俯身,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和后背,将人拦腰扛上了肩头。
这个姿势确保了移动速度,也避开了腿上的伤口,但显然绝不舒服。腰侧还被某人极其隐蔽地偷偷掐了一把。
西村边快步走向楼梯,边拍了拍银发青年瞬间绷紧的脊背,语气放软了些:“见月,别任性,先忍耐一下。”
白川见月:“……”好乱,放弃思考.jpg。
不过,他还是象征性地瞪了西村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拍掉了西村再次试图伸过来的手。
……
宅邸后门隐蔽的通道出口处,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然发动,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白川见月被塞进了后座。
吉井皱紧了眉头,显然对这样的安排极度不满,但他只是狠狠剜了绿川光一眼,没好气地低吼道:“你开车!”
诸伏景光只得坐进驾驶座。
现在计划全乱,在西村和吉井的双重监视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从刚才的表现看,shiro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应变能力似乎远超预期,甚至还能这种关头反过来安抚自己……至少暂时不需要担心他的精神状态会面临崩溃。
诸伏景光只能如此无奈地宽慰自己。
西村坐进白川身边,刚关上车门——
“砰!!轰——!”
震耳欲聋的巨大爆炸声从宅邸主楼方向传来!即便隔着一段距离和车体,也能感受到隐约的冲击波和气浪的震颤。
诸伏景光几乎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猛踩油门,车辆如同受惊的野兽般猛地蹿了出去。
“啊!”一般市民白川见月似乎被吓得够呛,脸瞬间失了血色,惊叫出声,下意识紧紧抓住身边西村的手臂,声音发颤,带着真实的惊恐,“……什么声音?爆炸了吗?!怎么回事?”
零星的枪声和隐约的呼喊声、叫骂声从后方传来,随着车辆的疾驰,迅速变得遥远而模糊。
西村一把揽过他的肩膀,语气强作镇定:“不用担心,一点小麻烦,已经没事了。”
绿川光:“听起来像是院子里的车被引爆了。还好健先生英明,洞察先机,早有准备,我们才能提前离开。晚上几秒恐怕就……”
后视镜里,别墅方向已然亮起冲天的火光和翻滚的浓烟,将墨黑的夜空撕开一道狰狞的橘红色裂口。
绿川光握着方向盘,目光紧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却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道路,询问道:“健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里?”
西村的目光阴鸷地从那片火光中收回,脸色铁青,报出一个地名:“去江东区新砂4丁目,旧渡边纤维仓库。”
绿川光却担忧道:“现在回东京市区,会不会反而更危险?”
西村冷笑一声:“正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会像丧家之犬一样往外县逃窜,现在折回市区才更出奇不意。那地方废了很久,没人知道,绝对安全。注意看好后面有没有尾巴跟上来。”
绿川&吉井:“是。”
诸伏景光扫了一眼副驾驶座。吉井的一只手始终若有若无地按在西装内侧的口袋附近,那里毫无疑问藏着手枪,戒备的姿态从未松懈。
这家伙的疑心丝毫没有减轻,甚至可能间接影响到shiro,必须尽快想办法把人安全地送出去……
但,从这里返回市区,可供选择的路线并不多。且很可能都在对方的监控或预料之中,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真的能平安抵达那个所谓的绝对安全的仓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