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已过。万籁俱寂,一栋高层公寓的某扇窗户却还固执地亮着灯火,在沉沉睡去的城市夜景中格外显眼。
萩原研二有气无力地趴在桌面上,指尖捏着一张画着潦草猫爪印的便签纸,第一百零一次地喃喃:“阵平酱……真的会没事吗?”
“……我们真的不用做点什么吗?”他又补上一句,声音闷在臂弯里。
心里其实早就知道答案,但有个人并肩等待的夜晚……让焦虑的人又多了一个。
松田阵平咬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滤嘴已被咬得微微变形。他有些烦躁地一把抽过那张被反复揉捏的便签,指尖用力点着上面故意歪扭的字迹:“这家伙不是写了吗?‘明天回来’。”
“可现在已经是‘明天’了!”萩原研二猛地抬起头,双手插入发间用力揉搓,几乎要将自己薅成鸟窝,“‘明天’都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松田阵平懒得再跟他纠结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转而说道:“就算现在报警,也根本不会立案。你看,有他亲笔留的便签,门口的监控还被提前关了……所有迹象都表明是那个笨蛋自己主动出去的。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下去,“我们现在能做的,除了等,就只能相信他们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既是安慰焦躁的幼驯染,也像是在强行压下自己心底的不安。
萩原研二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
头顶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在他向来明朗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此刻的表情显得格外凝重。
松田阵平抬头看着僵在原地、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的幼驯染,一时分神,嘴里的烟掉了下来。他连忙弯腰去捡。
几乎同时,耳边炸响了萩原研二彻底抓狂的喊声:“啊啊啊啊啊到底怎么办啊!shiro酱连手机都没带,完全联系不上——”
叮咚——
就在这时,玄关处突然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门铃声。
两人瞬间弹射起步,猛地冲向了玄关。
萩原研二的手已经按上了门把。
“等等!”松田阵平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凑到猫眼前,谨慎地向外望去——门外站着的确实是那个擅自失踪的笨蛋。只是……他身上的衣服颜色和风格完全不对?印象中他出门时穿的是一件深色外套,现在却变成了一套极其扎眼的粉蓝撞色休闲装。
他立刻拧开门锁,猛地拉开门。
白川见月站在门口,刚抬起手:“我回来……”
“shiro酱!”\/“笨蛋!”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里交织着如释重负和压抑不住的怒火。
白川见月肩头下意识一缩,试图从两人之间的缝隙挤进屋里,声音微弱:“那个……”
但他话还没说,就被一左一右几乎架着胳膊“请”进了家门。鞋子在玄关被踢得东倒西歪,人则被按在了客厅沙发正中央,如同被审讯的焦点。
萩原研二蹲在他面前,目光紧张地在他身上来回扫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松田阵平则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出门连手机钥匙都不带?”
白川见月试图挣扎一下:“让我换个拖鞋……还有,你们小点声,大半夜的扰民……”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玩失踪!”松田阵平没好气地抬手,最终却只是用指尖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音量倒是下意识压低了。他还是转身拿了双拖鞋过来,扔在他脚边。
……不是留字条了吗?哪里算失踪了。但白川见月没有将任何会被视为挑衅的解释说出口。
萩原研二很快端来了一杯温热的牛奶,塞进他手里,“先喝点东西,缓一缓。”
“谢谢。”白川见月捧着杯子,一口气喝完了。
松田阵平看着他喝完,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依旧严肃:“具体发生了什么细节,我可以先不问。我只问一句,麻烦都彻底、干净地解决了吗?”
白川见月放下空杯子,点了点头:“嗯。彻底搞定。以后都不会再有麻烦了。”
萩原研二的注意力却放在了他那身突兀的新衣服上,眼里的担忧并未完全散去:“shiro酱怎么突然换了一身衣服?真的没受伤吗?”
白川见月摆了摆手:“没有。”
这个小世界法则还不完善,这种反常识的事情只要不被人发现就没事。反正hiro也不能来盯着枪伤愈合。
松田阵平显然没那么好糊弄,他伸出手指,勾了一下白川新衬衫领口那条亮闪闪的、极其不符合他平时简易风格的装饰链,追问道:“没受伤你突然换这么一身?大半夜去时装周走秀?”
白川见月:“……”因为裤子被子弹擦破了,外套也没了……半夜还开门的只有那几家潮流集合店,能挑出这么一套相对低调的已经尽力了……
他低下头,手指揪着牛仔裤上故意做旧的破洞边缘,含糊其辞:“衣服不小心弄脏了……不能穿了……”
松田阵平的目光落在了他鼓囊囊的外套口袋,伸手按了按明显凸起的轮廓:“这里面装了什么?”
白川见月默默地开始从各个口袋里往外掏东西。先是几叠万元面值的纸币,然后是一把散钞,最后哗啦啦地倒出了一小堆硬币,五颜六色的金属圆片在茶几面上旋转、跳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松田&萩原:“…………”
三人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视线齐齐聚焦在桌上那堆数量颇为可观的现金上,直到最后一枚硬币也晃晃悠悠地倒下,彻底静止。
萩原研二的声音有点发飘:“……shiro酱,你晚上到底……出去干什么了?”
白川见月眨了眨纯然无辜的眼眸:“演戏。这是报酬。”
松田阵平手肘搭上他的肩膀,凑近了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你这‘片酬’的厚度和这零钱的比例……我怎么看都更像是打劫了哪个倒霉蛋的全身家当吧?连钢镚儿都没给人留下?”
白川见月一把扒开他的手臂,义正辞严地反驳:“才不是呢!我捡到了一个钱包!然后这是善良的猫仙人为了表扬我给的奖赏!”
萩原和松田瞬间变成了豆豆眼,面面相觑。
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是忙了一天又熬到大半夜,精神高度紧张后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趁着两人还在震惊和消化这离谱解释的愣神间隙,白川见月如同泥鳅般滑下沙发,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往自己房间溜:“那个……已经很晚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早点洗洗睡吧!晚安!”
“喂!你给我站住!”松田阵平伸手想将人抓住,却只摸到了一阵风。
“……又让他跑掉了。”萩原研二按着还有点晕乎的脑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满心疑惑,但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算了……总之,shiro酱没事就好。”
“嗯。”松田阵平望着那扇已然关上的卧室门,点了点头。看那家伙刚才脚下生风的模样,确实半点看不出有什么伤。
现场至少还有另一位警察看着,景老爷总不至于真让他做出什么太离谱的事情……吧?
等等!
松田阵平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那个被打劫得连钢镚都不剩的“猫仙人”……
该不会是指景老爷……?
突然想通了关窍的卷毛青年顿时神情古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