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了有惊无险(主要是两位敏锐且心思缜密的警视厅精英不太好糊弄)的夜晚,白川见月的生活似乎又重新回归了平静。
唯一的小烦恼就是……家里的“猫猫管理暂行条例”似乎进入了全面升级状态。现在就连出门买个菜,都要提前发消息报备行程,偶尔还会接到突然的“查岗”确认电话。
怎么感觉应激状态非但没有缓解,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了呢……
……
深秋的寒意渐浓,一阵萧瑟的秋风卷过,细密的冷雨便悄然而至,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玻璃,带来属于这个季节的湿冷。人们早已换上厚实的外套,步履匆匆地抵御着扑面而来的寒意。
唯有白川见月仿佛自成一体,安然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绒毯,手边放着热饮,与窗外渐冷的季节彻底隔绝,享受着宅家的终极奥义。
一想到家里那两只每天还要顶着寒风冷雨起早贪黑……顿时感觉更幸福了。明天早上炖点好吃的补补猫猫警官吧。
……
玄关忽然传来响动,加班到天色彻底漆黑才回来的卷毛猫猫带着一身未散的寒意踏进家门。
“欢迎回来。”窝在沙发里的声音带着慵懒的暖意。
“我回来了。”松田阵平的声音却低沉紧绷。
他脱下沾着雨气的外套,连踩上拖鞋的脚步声都带着一股压抑的、掷地有声的烦躁。他径直走到窝在沙发里的“十级宅”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投下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白川见月在卷毛猫猫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意识到气氛不太对,立刻放下吃到一半的薯片袋,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研酱呢?”
“萩原去刑事部那边处理点事情。”松田阵平简短地回答,重重地坐到了沙发另一侧,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隐隐的怒气。
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白川见月被沙发的震动带着抖了抖,默不作声地将自己怀里暖烘烘的绒毯递了过去。
松田阵平随手扯过搭在腿上,冷硬的嗓音里还带着一串低沉的气泡:“那个炸弹犯……抓住了。”
白川见月微微一怔:“诶?”
hiro的效率这么高?他不是应该很忙吗?而且应该还不能完全确定。定罪不是要讲确凿证据吗?
松田阵平盯着他脸上毫不作伪的诧异,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那家伙几乎是主动投案的,还没等审问,就倒豆子一样全招了。代价是两只手都是多段粉碎性骨折,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两只手就算养好也基本废了。初步调查,据说是极道组织下的手。”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向白川,“shiro,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
白川见月这下是真的有些震惊了。
这就是西村被狙击前提到的所谓“惊喜”?负责这件事的吉井,估计现在也落在公安手里了吧……西村底下的人大概还不知道顶头老大已经没了,但“任务”倒是被一丝不苟地执行完毕了……
没等到银发青年的即时回答,松田阵平更加单刀直入地追问,每个字都像敲在砧板上:“那个西村健一,据说是三叶会的资深干部,一直藏得很深。你想利用那家伙的势力追查炸弹犯,结果碰巧撞上了也在调查他的景老爷?”
……直觉系猫猫没法玩啊。
白川见月:“差不多吧……我手里也没有多少线索,只是想借此暂时拖住西村,没想到情况会变得那么复杂……”
松田阵平的眉头皱得更紧:“然后呢?你就没想过万一玩脱了怎么办?”
白川见月摊了摊手,“然后我就遇到了hiro,后续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他处理了。不过……之前被hiro‘绑架’的时候,西村知道了我托他找的人和爆炸案有关,所以可能……”
松田阵平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又像是终于将堵着的那口气狠狠吐出,“我知道了……”
“总之,结果还不算太坏,对吧?”白川见月试图缓和气氛,又拿起桌上还剩几块的小熊造型曲奇饼干盒,递到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卷毛猫猫面前,“阵酱工作辛苦了,吃点甜的放松一下?”
“哼!”松田阵平没好气地一把夺过饼干盒,看也不看就拿出一块,直接塞回了白川见月嘴里,“还是你自己吃吧!最好吃成个球,卡在门上,连房间都滚不出去!”
说着,他又掀开毯子丢向一旁,然后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卧室,“嘭”地一声关上了门。墙壁都仿佛震了震。
白川见月默默地拨掉落在身上的饼干碎渣。
……明天又要打扫卫生了。
又过了近一小时,玄关再次传来响动。这次是长毛猫猫回来了,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
不过这只可比那只时不时就炸毛的卷毛猫好哄多了,仅仅一块递到嘴边的曲奇饼干,就让他瞬间重新变得笑容灿烂,疲惫的神情一扫而空。
……
第二天,萩原和松田两人难得都没有加班,准时回到了家。
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粉色,云层舒展。明天也许是个好天气。
只是眼下,门口的光线被外面站着的“人墙”堵了个严严实实。
两人身后,跟着一位陌生的访客。
这位男士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也许是长得有点老成……眉毛有亿点稀疏,眼下生着黑眼圈浓重,仿佛眼睛上面的那抹黑色不小心掉错了位置。他穿着一略显陈旧的西装,胳膊下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整个人透着一股被案牍劳形和巨大压力长期浸泡后的疲惫与谨慎。
“冒昧来访,非常抱歉。白川先生,我是警视厅公安部的外事第三课理事官,佐佐木浩志。”
男人开口是一口标准到近乎刻板的官方腔调,双手恭敬地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有家里的两只警察猫猫在场,白川见月乐得省去所有不必要的社交辞令和寒暄。
“你好。”他简短地打了个招呼,接过名片扫了一眼,便侧身让开了通路。
四人很快在客厅的桌前落座。
接下来的将近半个小时里,白川见月安静地听着这位佐佐木理事官用极其严谨、甚至有些迂回官腔的措辞进行冗长的说明,并签署了一摞又一摞的文件——包括严格的保密协议、事件情况知悉确认书、以及后续配合调查的意向书等等。这些文件摞起来,厚度几乎快赶上一本杂志。
此举旨在使公安部后续的“监控”和“保护”工作在法律与程序上更加无懈可击。这也意味着,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将在公安系统“保护性”的视野严密覆盖之下。
白川见月在整个过程中表现得异常配合,最多只是在萩原或松田作为“代言人”提出疑问或确认某些细节条款时,配合地点点头。
从那些协议条款的字里行间可以读出,之后还会有公安的人员在“暗中”进行“保护”,具体结束时间则语焉不详,写着“视情况而定”。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会被跟踪监视,且结束日期遥遥无期。
事实上,那种若有若无的被监视感,从“被绑架”回来的第二天起,就已经隐约存在了。
无论这位官方代表的用词如何恭敬委婉、态度如何充满歉意,都难以完全掩盖这其中侵犯个人隐私和自由的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