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玄关,白川见月不紧不慢地开始解下身上的装备。帽子、围巾、手套、大衣……逐一脱下,仔细挂好,动作从容不迫。
松田阵平率先开口:“hagi刚来消息,说新宿站那边的危机已经解除,嫌疑犯也被抓获了。体貌特征跟你之前描述的完全吻合。”
白川见月略有惊讶的抬眼:“诶?这么快吗?”
松田阵平向前逼近一步,恰好挡在玄关通往室内客厅的台阶前,形成一种微妙的、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据现场的人说,那个男人被发现时昏迷在了废弃的瓦楞纸箱堆里,而那个炸弹……已经被专业地拆除了,变成了一堆零散的零件。”
他紧紧盯着白川见月,“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头绪吗,白川?”
白川见回以一个无辜又灿烂的笑容:“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一定是某位不愿留名的好心人恰巧路过,见义勇为吧。”
卷毛青年的手瞬间握紧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微显。
一股没来由的、极其强烈的笃定感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就算记忆缺失,也有99%的直觉在疯狂叫嚣: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干的!就算不是亲手所为,也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明明顶着一张极具欺骗性、轻易就能让人心生好感的脸,内里却偏偏是这副我行我素、胆大包天、能轻而易举把人气到血压飙升的混蛋德行……
这种强烈的反差和随之而来的无力感,如同冰水浇头,却反而点燃了更深的怒火。
松田阵平在这一刻,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潜意识里,总会冒出那种强烈得近乎手痒的冲动,想要揪住这家伙的衣领,或者干脆给他的脸上来上一拳,好让他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欠揍笑容。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擅长用美貌作为伪装的麻烦聚合体!
而此刻,这个“麻烦聚合体”正用极其无辜、甚至称得上纯良的眼神回望着,仿佛完全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愤怒。
松田阵平有种模糊却又无比强烈的预感——关于这个叫白川见月的家伙,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恐怕远比他现在所能想象的,还要多得多,也……危险得多。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了一下,强行压下刨根问底的冲动,换了个相对“安全”的审问角度:
“那么,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发现炸弹的第一时间,你的反应是给我打电话?你明明再清楚不过,我当时在家里,还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白川见月轻盈地向前迈了一步,从浑身紧绷的卷毛猫猫身旁擦过,踏上了通往卧室的台阶。
“因为上次某人特意要求,‘以后有事第一个联系我’。我只是遵守约定而已。”
松田阵平顿时愣住了,一时语塞,准备好的质问卡在喉咙里。
余光瞥见某人试图溜回房间的姿势,他猛地转过身,怒火再次升腾:
“你明明知道我现在没有关于你的记忆!再说那种危急关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被嫌疑人发现你在打电话报告会怎么样?到时候不仅是你,整个电车上的人都可能有危险!”
“啊啦~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有点后怕。”白川见月立刻抬手扶住额头,作出一副虚弱受惊的样子,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尾滑溜的鱼,飞速闪向自己的房间,“看来我需要回房间稍微休息一下……”
“砰”的一声轻响,卧室门在卷毛青年身后关上,将所有的质问、怒火和担忧都彻底隔绝在外。
松田阵平:(▼皿▼#) 这个混蛋!!
一阵气血上涌之后,他突然感到额角传来一阵隐隐的抽痛,莫名有点熟悉。
大概不是第一次被这家伙的肆意妄为和顾左右而言他气到这种程度了……
他抬手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有些脱力地深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试图平复躁动不安的心绪。
就在这时,模糊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撞入脑海。
起初只是一些零散难辨的碎片,随后渐渐凝聚,变得清晰——
视线所及是冰缎般的银色发丝,在记忆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有人曾坐在身旁,身体微微倾斜,将手机屏幕转向自己,指尖点着屏幕上的什么,嘴唇开合,正认真地说着关于“约定”的话语,眼神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有人曾像只耍赖的猫,整个人扒在门框上,无论怎么劝说,就是不肯踏出家门一步去医院。
紧接着,画面陡然切换——
有人被自己猛地扑倒在地,他的手掌正用力地按在对方的肩颈处,将人牢牢抵在冰冷的墙面。那人微微偏过头,大半张脸都埋进了自己的手背里,只露出一双湿润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绯色的眼瞳如同浸在水中的宝石,晃动着细碎而脆弱的光,仿佛涟漪中破碎的月影,漾开一种引人心颤的脆弱感。
一滴水珠不堪重负地坠在微微发红的眼尾,很快顺着那异常白皙光滑的皮肤蜿蜒滑落,一路迤逦至耳际,留下一道微亮的湿痕。
青年微哑的、难以辨明情绪的声音,透过手背模糊地传来:“……为什么总是只欺负我一个……”
画面在此定格。连带着当时心中那股混杂着懊恼、焦躁、以及想要确认什么的灼热迫切感,都重新变得鲜明滚烫。
记忆中的自己感到异常口渴,浑身燥热难耐,喉咙里像是烧着一团灼人的火,呼吸都带着烫人的温度。
松田阵平的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一下,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仿佛再次被那记忆中的灼热席卷。
那是……什么?
不……不可能!那个总是游刃有余、笑得像只狐狸的家伙,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样子!这根本就是视觉欺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