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宿舍楼里的灯光像濒死的萤火虫,忽明忽暗地悬在走廊尽头。小明攥着皱巴巴的宿管纸条,指腹把“307”三个字磨得发毛——这是他转校后的新宿舍,可整栋楼安静得不正常,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像敲在空棺材上,回声裹着一股潮湿的霉味,黏在脚踝上甩不脱。
“有人吗?”他推开门时,门板发出指甲刮玻璃似的怪响。靠窗的下铺猛地弹起个人影,吓得小明差点把行李摔在地上。“新来的?”那人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小明看清他脸上的淤青,“我叫小刚,这屋就咱俩。”
宿舍里的霉味比走廊浓,墙角堆着半人高的纸箱,上面印着模糊的“旧物处理”。小刚往嘴里塞着薯片,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晚上别出宿舍,尤其是十二点后,听到啥都别抬头。”
“为啥?”小明刚把床铺好,就听见走廊传来拖东西的声音,像有人拖着湿抹布在地上蹭,“是保洁吗?”
小刚的薯片咔嗒碎在嘴里:“那是‘它’在找拖鞋。”他突然压低声音,指了指天花板的水渍,“前阵子307住了个新生,半夜听见有人敲门,问‘看到我的红拖鞋没’,他开门看了眼,第二天就疯了,说天花板上挂着双红拖鞋,鞋跟全是血。”
小明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这时拖东西的声音停在了门口,紧接着是指甲刮门板的动静,一下,又一下,像在数着什么。“同学,”门外的声音黏糊糊的,像含着水,“看到我的红拖鞋没?”
小刚猛地捂住小明的嘴,眼睛瞪得滚圆。那声音在门口盘旋了半晌,拖东西的动静又响了起来,慢慢挪向走廊深处。直到彻底没了声,小刚才松开手,胸口剧烈起伏:“说了别理它。”
后半夜小明睡得不安稳,总觉得天花板在滴水,嗒,嗒,砸在被子上凉丝丝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借着月光看见天花板的水渍越来越大,像张人脸在慢慢膨胀。突然一滴“水”滴在脸上,带着铁锈味——那不是水,是血。
他吓得差点叫出声,想起小刚的话,死死咬着嘴唇不敢抬头。这时旁边的小刚突然坐了起来,直挺挺地盯着天花板,嘴角咧开诡异的笑:“找到了……红拖鞋……在这儿呢……”
小明的心脏像被攥住了。他眼睁睁看着小刚慢慢抬起手,指尖朝着自己的脖子抓来,指甲缝里还沾着暗红的血痂。“你不是小刚!”小明猛地踹开他,抄起桌上的台灯砸过去。
台灯砸在墙上炸开,玻璃碎片溅了一地。“小刚”的脸在灯光下扭曲着,皮肤像泡发的纸,慢慢剥落下来,露出底下青灰色的肉。“它”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指着墙角的纸箱:“它藏在里面……藏了好久了……”
墙角的纸箱突然晃动起来,一只惨白的手从缝隙里伸出来,抓着双红拖鞋,鞋跟果然全是血。拖东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就在宿舍里,从纸箱那边慢慢靠近。
小明突然想起小刚脸上的淤青,还有他塞薯片时发抖的手——原来他早就被“它”盯上了。他抓起地上的碎片朝纸箱扔去,转身就往门口冲,可门像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它”的手已经完全从纸箱里钻了出来,红拖鞋在地上拖出两道血痕,离小明越来越近。这时身后传来小刚的痛呼:“快!掀床板!床底下有暗道!”
小明回头看见小刚捂着流血的额头,刚才的诡异笑容消失了,眼里全是惊恐:“我上次躲进去才活下来的!它怕黑!”
两人合力掀开床板,底下果然有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更浓的霉味涌上来。拖东西的声音已经到了背后,小明甚至能感觉到“它”的呼吸,带着腐肉的腥气。
他们滚进暗道的瞬间,听到宿舍门被撞开的巨响,还有“它”尖利的嚎叫:“把拖鞋还给我——!”
暗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彼此的喘息和远处的滴水声。小刚的声音带着哭腔:“三年前307死过个女生,穿红拖鞋跳楼的,头先着地,拖鞋飞进了宿舍……学校封了楼,可总有人说半夜看见她在找拖鞋,找到的人……都会被她拽着一起跳楼……”
他们摸着墙壁往前爬,突然小明的手摸到团软乎乎的东西,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一看,是团湿漉漉的头发,缠着半只红拖鞋。
“找到你了。”头顶传来黏糊糊的声音。小明猛地抬头,看见暗道顶部贴着张人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咧到耳根,正往下滴着血。那双红拖鞋就挂在“它”的脖子上,鞋跟蹭着小明的脸。
小刚尖叫着往前爬,小明却被“它”的头发缠住了脚踝,越收越紧。他拼命拽着头发,却发现那头发像钢丝一样勒进肉里,血顺着脚踝流进鞋里。
“你的拖鞋……在这儿啊……”小明突然想起小刚说的话,抓起地上的半只红拖鞋,朝着“它”的脸砸过去,“还给你!”
“它”的尖叫震得暗道嗡嗡响,头发瞬间松开了。小明连滚带爬地跟上小刚,终于看到前方有微光。两人跌跌撞撞爬出来,发现竟是宿舍楼后的小树林,月光洒在地上,照出满地的红拖鞋,密密麻麻的,像一片淌血的花海。
第二天早上,宿管发现307宿舍空无一人,墙角的纸箱倒在地上,里面全是发霉的红拖鞋。而小明和小刚的名字,出现在了学校的失踪名单上,旁边还印着三年前那个女生的名字——她当年住的,也是307。
有新生搬进307的那天,半夜又听见了敲门声,黏糊糊的声音在门外问:“同学,看到我的红拖鞋没?”
这次,门内传来两个声音,笑着说:“在这儿呢,快来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