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转账记录，指尖在“确认”键上悬了三分钟。屏幕光映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旁边的沙发上，小刚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敲着代码，键盘声在寂静的出租屋里格外刺耳——那是他们合租的第三个月，也是小刚欠他八千块房租的第二个月。
“明哥，再宽限我一周，我这项目一结，立马把钱还你。”小刚头也没抬，语气里带着惯常的敷衍。小明喉结滚了滚，把手机揣回兜里，没说话。他知道小刚又在撒谎，昨天他还看见小刚在网上下单了最新款的游戏手柄，地址填的是他老家。
这栋老楼是他们凑钱租的，顶楼带个阁楼，房东说阁楼常年锁着，里面堆的是前租客留下的杂物，让他们别碰。可自从上个月小明发现小刚挪用了他们一起攒的“创业启动金”去买股票，还赔了个精光后，他夜里总听见阁楼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有人在翻东西，又像有人在耳边磨牙。
“我去阳台抽烟。”小明起身，走到阳台时，余光瞥见阁楼的门虚掩着一条缝——他明明记得早上出门时，那扇门还是用铁丝牢牢拴住的。风从门缝里钻出来，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鬼使神差地，小明推开了阁楼门。里面没开灯，只有天窗透进的月光，照亮了满地的纸箱。他刚走进去，脚下就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弯腰捡起来一看，是个巴掌大的木盒，盒面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小孩子写的“我的影子”。
“谁让你进来的？”身后突然传来小刚的声音，小明吓得手一抖，木盒掉在地上，“啪”地一声开了。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老楼的楼下，奇怪的是，照片里的小男孩没有影子——阳光明明照在他身上，地面上却只有一片空白。
“你怎么来了？”小明捡起照片，心里发毛。小刚的脸色在月光下格外白，他一把抢过木盒，死死抱在怀里：“这是我的东西，你别碰！”
“你的东西？”小明突然想起，小刚搬来的时候，确实带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木盒，当时他问是什么，小刚只说是老家带来的纪念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小明的声音发紧，最近小刚总是躲着他，夜里还会偷偷去阁楼，每次回来都满身是汗，像是刚做了什么亏心事。
小刚没回答，转身就往阁楼外走，小明伸手去拉他，却不小心碰掉了小刚口袋里的东西——那是一张医院的缴费单，上面写着“精神科”，患者姓名是小刚的弟弟，缴费金额是五千块，缴费日期是上周，也就是小刚说自己没钱交房租的日子。
“你弟弟？”小明愣住了，他只知道小刚有个弟弟，却不知道他弟弟有精神病。小刚的身体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弟去年摔断了腿，后来就精神失常了，医生说要长期吃药，我爸妈身体不好，家里的钱都给他治病了……我没挪用启动金，我是真的没办法……”
小明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刚想说点什么，阁楼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东西从高处掉了下来。两人同时抬头，看见天窗上挂着一个黑影，那黑影没有脸，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形，正慢慢往下爬，指甲刮在玻璃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那是什么？”小明的声音在发抖，他想跑，却被小刚拽住了胳膊。“是‘影子’。”小刚的声音很奇怪，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前租客的儿子，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小孩，他十岁那年在阁楼里上吊了，因为他爸妈总说他是‘多余的影子’，不想要他……从那以后，这阁楼里就会有‘影子’，它会找心里有邪念的人，帮他们‘解决’麻烦。”
小明浑身一凉：“你什么意思？”
“我上个月来阁楼，看见它了。”小刚的眼睛开始发直，“它问我，是不是想让你别再催我还钱，是不是想让我弟的病快点好……它说，只要我把‘多余的东西’给它，它就能帮我。”
“多余的东西？”小明突然想起什么，他猛地推开小刚，冲向阁楼的角落——那里堆着一个巨大的纸箱，刚才他进来时没注意，现在才发现，纸箱上有个洞，洞里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正是他刚才闻到的铁锈味。
他伸手去掀纸箱盖，小刚突然扑过来，死死按住他的手：“别碰！别碰它！”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小明嘶吼着，用力推开小刚，一把掀开了纸箱盖。里面的东西让他瞬间僵在原地——那是一个用保鲜膜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穿着小刚常穿的灰色卫衣，脸被裹在里面看不清，但从身形来看，分明就是小刚的弟弟！
“你……你杀了他？”小明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看着小刚，小刚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嘴角在慢慢往上扬，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是‘影子’让我做的，它说我弟是‘多余的影子’，只要把他给它，我就能轻松了……你看，现在没人催我要钱了，也没人要我花钱治病了……”
就在这时，天窗上的黑影突然掉了下来，落在小明身后。小明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贴在他的后颈，像是有人在对着他的耳朵呼气。他慢慢回头，看见那个黑影没有身体，只有一片模糊的黑色轮廓，轮廓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你心里也有邪念，对不对？”黑影突然开口，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你想让小刚还你钱，想让他消失，想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把‘多余的东西’给我。”
小明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看着小刚那张扭曲的脸，又看着纸箱里的人，突然想起昨天他还在心里骂小刚“死不足惜”，还想过如果小刚消失了，他的钱就不用还了……这些念头，此刻像是被黑影勾了出来，在他的脑子里疯狂打转。
“我……我没有……”小明想否认，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他的手慢慢抬起来，指向小刚：“他是多余的……”
“不要！”小刚突然清醒过来，他扑向小明，想阻止他，可黑影已经动了。它伸出一只漆黑的手，抓住了小刚的肩膀，小刚的身体瞬间开始变得透明，像是在被黑影“吸收”。“明哥，救我！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不该杀人……”小刚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彻底消失在黑影里。
阁楼里只剩下小明和黑影，黑影慢慢转向他，轮廓里的眼睛越来越亮：“现在，该你了。你心里的邪念，比他还重，你想让所有对不起你的人都消失，对不对？”
小明的身体在发抖，他想跑，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他看着黑影，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小时候他总被同学欺负，当时他就想让那些欺负他的人“消失”；后来他被初恋背叛，他也想过让那个女生付出代价……这些藏在心底的邪念，此刻全被黑影翻了出来，像一把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我……我不想这样……”小明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想收回自己的念头，可已经晚了。黑影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一股冰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就像刚才的小刚一样。
“别害怕，”黑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成为我的一部分，你就再也不用被邪念折磨了……”
小明最后看见的，是天窗上的月光，还有地上那个打开的木盒——照片里的小男孩，突然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小男孩的身后，慢慢浮现出了无数个模糊的影子，那些影子，都有着和小明、小刚一样的脸。
后来，这栋老楼又迎来了新的租客，房东迎来叮嘱他们“别碰阁楼”。夜里，新租客偶尔会听见阁楼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东西，又像是有人在耳边磨牙。他们不知道，阁楼里的木盒还在，照片上的小男孩依旧没有影子，而黑影，还在等待着下一个心怀邪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