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钻进鼻腔,王小雅捏着手机电筒的手指微微发抖。老式阁楼的木板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光束扫过墙角蛛网覆盖的相框,玻璃后的女子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
“小雅,这是你曾祖母十八岁时的照片。”三天前,母亲将泛黄的相册推到她面前,“你今年也是十八岁了。”母亲说话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右手腕的疤痕,那道月牙形的伤口像是某种诡异的图腾。
此刻阁楼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王小雅后退半步,后腰撞上身后的木箱。相框突然从墙上坠落,玻璃炸裂的瞬间,她看见照片里女子的眼珠在裂痕中转动。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屏幕上显示着陌生号码。
“救......救我......”电流杂音中,表姐沙哑的求救声让王小雅血液凝固。三天前表姐突然失联,警方在城郊废弃医院发现她的随身物品,而那座医院正是曾祖母当年接受精神治疗的地方。
阁楼楼梯突然传来脚步声,王小雅转身就跑,发梢扫过门框时,瞥见钉在木头上的铜铃——和母亲常年佩戴的护身符一模一样。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照见她映在墙上的影子,发间不知何时缠上了红色丝线,正顺着脖颈往胸腔里钻。
第二天清晨,王小雅在课桌前惊醒。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同一行字:月圆之夜,血瞳觉醒。同桌林深推来热可可,“你脸色很差,昨晚又失眠了?”他说话时,王小雅注意到他耳后隐约的红痕,形状与自己后颈的胎记如出一辙。
放学时,手机收到匿名邮件。点开是段模糊的监控视频,画面里表姐蜷缩在医院走廊,身后拖着长长的血痕。当镜头扫过天花板,王小雅倒抽冷气——无数铜铃悬挂成阵,最中央吊着的木牌上,赫然刻着她们王家的姓氏。
深夜,王小雅循着记忆摸到祖宅地下室。锈蚀的铁锁上缠着红绳,指甲划过锁孔时,某种黏腻的触感让她缩回手。锁竟自己弹开,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墙角的蒲团上,摆着七具陶俑,每个陶俑眉心都嵌着血色宝石。
“你终于来了。”苍老女声从身后响起。王小雅转身看见拄着桃木杖的老妇人,对方浑浊的眼珠里泛着红光,“七代人了,王家的诅咒该结束了。”老妇人抬手时,王小雅看见她掌心的朱砂痣,和自己右掌心的胎记完全重合。
陶俑突然发出呜咽,红宝石渗出鲜血。老妇人将桃木杖重重杵在地上,“当年你曾祖母为救难产的女儿,与邪术师做了交易——王家每代长女十八岁时,必须献祭双眼开启血瞳,才能镇压被封印的怨灵。”
地下室开始剧烈震动,表姐的惨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王小雅摸到口袋里的铜铃,那是今早从母亲梳妆台顺来的。铜铃摇晃间,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母亲手腕的疤痕、林深耳后的红痕、自己后颈的胎记,原来都是血瞳觉醒的征兆。
“阻止血瞳开启的唯一办法,是用至亲之血浇灌陶俑。”老妇人咳出黑血,“但那样你也会......”话未说完,陶俑的手臂破土而出,猩红丝线缠住王小雅的脚踝。千钧一发之际,地下室铁门被撞开,林深举着沾血的铁锹冲进来,额角伤口不断渗血。
“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林深将铁锹塞进她手里,“母亲临终前让我保护你。”他的血液滴在陶俑身上,发出滋滋声响。王小雅握紧铁锹刺向陶俑眉心,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地下室响起凄厉的哀嚎。
月光穿透云层,王小雅看着手中逐渐化为灰烬的铜铃。远处传来警笛声,表姐被救援人员抬上担架时,她转头望向王小雅,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左眼珠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地下室的震动逐渐平息,林深的鲜血如同活物般渗入陶俑裂缝。王小雅握着染血的铁锹,看着陶俑化作黑灰簌簌落地,却发现表姐被抬走时那抹诡异的血色眸光。她转身想问老妇人更多真相,却发现原地只剩下半截断裂的桃木杖,杖身缠绕的红绳正诡异地蠕动。
“快走!这里要塌了!”林深拽着王小雅冲出祖宅。月光下,他苍白的脸色愈发透明,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母亲说过,血瞳诅咒一旦被惊动,就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铜铃声,像无数锁链同时绷紧。
第二天,表姐在医院陷入昏迷,主治医师神色古怪地告诉王小雅:“她的眼球组织出现异常增生,医学上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王小雅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见表姐眼皮底下隐隐跳动的血线,突然想起老妇人说过的“月圆之夜,血瞳觉醒”——明天就是满月。
深夜,林深翻墙进了王小雅的房间,怀里抱着一本破旧的族谱。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曼珠沙华,花瓣一碰就碎成齑粉。“这是我在老宅暗格里找到的。”他翻开某一页,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阵法,中心是七个相连的血瞳图案,“王家的祖先根本不是救人,而是用邪术镇压了七个厉鬼。”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王小雅注意到月光变成诡异的暗红色。手机突然弹出新闻推送:城郊七座古墓被盗,现场只留下刻着“王”字的铜铃。她的后颈胎记开始发烫,镜中倒影里,发丝间又缠上了若隐若现的红丝线。
“必须在天亮前找到镇压厉鬼的法器。”林深将族谱塞进她手里,自己的指甲开始变成青黑色,“我身上的血脉已经被诅咒侵蚀,可能撑不了多久。”他掏出一枚刻着北斗七星的玉牌,正是曾祖母照片里佩戴的饰物。
两人摸到废弃医院时,整栋建筑笼罩在浓雾中。锈迹斑斑的门牌上,“王氏精神疗养院”的字样正在渗血。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走廊尽头传来表姐的笑声,空灵又扭曲。王小雅握紧玉牌,发现上面的北斗七星正在滴血。
“欢迎回家,血瞳的容器们。”阴森的女声从头顶传来。王小雅抬头,看见七具悬在天花板上的尸体,每个脖颈都套着铜铃,而表姐正站在尸体中央,左眼完全变成血红色,右眼却流出黑色泪水,“你们以为破坏陶俑就能结束诅咒?太天真了。”
林深突然踉跄跪地,嘴角溢出黑血:“小雅,玉牌......用玉牌刺穿她的血瞳!”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皮肤下浮现出与陶俑相似的纹路。王小雅颤抖着举起玉牌,表姐却诡异地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出现在她身后,冰凉的手指掐住她的脖颈。
“当年曾祖母用自己的眼睛封印了我们,现在该你们还债了。”表姐的声音混着七重回音,王小雅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往眼眶里钻。千钧一发之际,林深扑过来撞开表姐,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快走!我来拖住她们!”
玉牌突然发出耀眼光芒,王小雅看见玉牌背面浮现出血色文字:以血为引,以魂为祭,北斗归位,万邪俱寂。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玉牌上,七具尸体同时发出尖啸,表姐的血瞳开始龟裂。林深的身影变得愈发模糊,他抓住王小雅的手按在玉牌中央:“记住,我们的血......”
轰的一声巨响,整栋建筑开始坍塌。王小雅在废墟中醒来时,手里攥着半块染血的玉牌。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鸣笛声,她望向升起朝阳的天空,发现自己的后颈胎记正在消失。手机震动,林深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凌晨三点:别相信戴铜铃的人。
一个月后,王小雅在整理母亲遗物时,发现梳妆台暗格里的铜铃。她握着铃铛走到阳台,楼下街道上,无数戴着铜铃的行人正抬头望向她,每个人眼中都闪过一抹猩红。风掠过耳畔,她听见若有若无的笑声,和地下室里那个阴森的女声一模一样。
月光再次爬上窗台,王小雅对着镜子举起铜铃。镜中的自己,左眼泛起了淡淡的血色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