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把最后一箱行李拖进302室时,墙皮簌簌往下掉灰。这是他和小刚在城中村找的廉价出租屋,月租三百,唯一的缺点是隔壁301室总没人住,窗户蒙着厚厚的灰,像只瞎掉的眼睛。
“听说这屋之前住过个医生,后来不知咋的就不见了。”房东把钥匙塞给小明时,眼神躲躲闪闪,“你们晚上别乱串门,尤其别敲301的门。”
小刚嚼着泡面,满不在乎地踢开墙角的纸箱:“管他呢,有地方住就行。”话没说完,隔壁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在地上。两人对视一眼,小明刚要起身,那声音又没了,只剩窗外的霓虹灯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
当天半夜,小明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不是楼下的夜市声,而是“咯吱、咯吱”的摩擦声,混着水流“滴答”的响,从301室传过来,顺着门缝钻进耳朵里,像有人在磨什么东西。
“你听着没?”小明推醒小刚,对方揉着眼睛摇头:“你做梦呢吧?我啥都没听见。”可等小刚翻身睡熟,那声音又响了,这次更清晰——像是有人在切骨头,“咚咚”的,每一下都砸在小明的心跳上。
第二天早上,小明发现301室的门缝里渗出来一点暗红色的液体,干在地上,像凝固的血。他蹲下去闻了闻,一股铁锈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他直咳嗽。
“别管闲事。”小刚拉着他往楼下走,却没注意到301室的窗户后面,有个黑影正盯着他们的背影。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晚上总能听到301室的水流声,有时还会传来女人的哭声,细弱又凄厉;小明放在门口的垃圾袋,第二天总会被翻得乱七八糟,里面的骨头渣子被挑出来,摆成奇怪的形状;最吓人的是,他们在阳台晾的衣服,第二天收的时候,上面总会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洗都洗不掉。
“这地方不能待了,咱们搬家吧。”小明抱着胳膊发抖,可小刚刚丢了工作,手里没钱,只能咬着牙说:“再忍忍,等我找到工作就搬。”
那天晚上,小明又被切骨头的声音吵醒。他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到301室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屋里没开灯,只有厨房的方向亮着一点冷白的光,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门,手里拿着把菜刀,正在案板上切什么东西。案板旁边的桶里,泡着几块发白的骨头,水流从桶里溢出来,顺着地板流到门口。
“李医生?”小明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他在房东的旧相册里见过这个男人,是之前住301的医生。
男人的动作突然停了。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戴着个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血。“你看到了?”他的声音沙哑,像砂纸磨木头,“我在给‘她’拼身体,还差最后一块……”
小明吓得转身就跑,却撞进了小刚怀里。“怎么了?”小刚刚被吵醒,还没反应过来,301室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李医生举着菜刀走出来,刀刃上还滴着血。
“跑什么?”李医生笑了,口罩下面的嘴角咧得很大,“你们帮我找找好不好?‘她’的心脏不见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小刚拉着小明就往楼下跑,可楼梯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到一楼。李医生慢慢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当年‘她’说要离开我,我只能把她留在这……一块一块,拼起来,她就不会走了……”
小明突然想起房东说的话——李医生的女朋友当年跟人跑了,李医生受不了刺激,把女朋友杀了,分尸藏在出租屋里,后来自己也失踪了。
“你把她藏在哪了?”小刚抓起楼梯间的拖把,朝着李医生挥过去。拖把杆撞在李医生身上,却像撞在棉花上,李医生只是伸手,一把抓住小刚的胳膊,菜刀就要往下砍。
“住手!”小明突然大喊,他看到李医生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张照片——是李医生和他女朋友的合影,照片上的女人笑着,胸口戴着一块心形的玉佩。而那块玉佩,小明在302室的墙角见过,是他搬进来时从纸箱底下翻出来的,当时还以为是别人丢的垃圾。
“玉佩!你的女朋友在找玉佩!”小明指着李医生的口袋,“我见过,在我们屋里!”
李医生的动作突然僵住。他慢慢掏出照片,手指摸着照片上女人的脸,眼睛里流出两行血:“对……她最喜欢这块玉佩……我把她的心脏和玉佩放在一起,藏在302室的墙里……我怕她走了,就把她封在墙里……”
他放下菜刀,转身走进302室,用手抠着墙角的墙皮。墙皮簌簌往下掉,露出一个黑洞,里面放着一个铁盒。李医生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块腐烂的心脏,和一块沾满血的玉佩。
“对不起……”李医生抱着铁盒,跪在地上哭,“我不该把你藏起来,我不该……”他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像水汽一样蒸发在空气里。铁盒里的心脏和玉佩,也慢慢消失了。
第二天早上,小明和小刚发现301室的门开着,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厨房的案板上,放着一把生锈的菜刀,和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李医生和他女朋友,笑着站在阳光下。
他们当天就搬离了出租屋,再也没回来过。只是后来听房东说,那间出租屋再也没出过怪事,只是偶尔在夜里,会有人看到301室的窗户亮着灯,里面有一男一女,手牵着手,像是在说话。而那块玉佩,小明再也没见过,他想,大概是李医生终于把女朋友的心脏和玉佩还给她,他们一起走了,去了一个没有争吵,没有分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