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爬上了骨山的顶峰。当他翻过最后一块巨大的颅骨,站在山巅远眺时,整个人如同被一道九天雷霆劈中,瞬间僵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极远处,地平线的尽头,一座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巨殿,正沉默地矗立在那里。
它根本不像是一座人工建造的建筑,更像是一片被某种无上伟力强行凝固、锻打进大地与苍穹的“绝对规则”。
通体是一种沉黯的玄黑色,仿佛吞噬了万古以来所有的光线,连周遭的混沌雾霭都无法靠近它的本体。
殿宇的轮廓在弥漫的雾霭中若隐若现,棱角分明,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苍茫与古朴。
仅仅是看到它的一个剪影,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战栗就瞬间席卷了二驴子的全身,让他双腿一软,几乎要不受控制地跪伏下去。
那巨殿太高了,高得不合常理,高得超出了认知的极限。
它的顶部似乎已经刺破了这片遗弃之地的天穹,没入了更深邃、更黑暗的虚空之中,让人望不到尽头。
无数根堪比山岳的巨柱支撑着这座亘古长存的殿宇,每一根巨柱上都似乎雕刻着古老而神秘的图腾,线条扭曲而繁复,虽然距离太远看不真切,却能让人感受到一股磅礴无边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波碾压过来。
二驴子站在山巅,渺小得如同尘埃。他望着那座沉默的巨殿,心中只剩下震撼与敬畏,还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悸动——
这座巨殿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二驴子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咽下的唾沫带着嗓子眼的干涩,在寂静的天地间划出一道微不可闻的声响。
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发沉,每抬一步都要耗费全身力气,肌肉突突地跳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
但他咬着牙,指节攥得发白,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座隐在云雾中的巨殿,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脚步。
这段在常人眼中不过数里的路程,二驴子却走了整整三天三夜。
起初,只是隐约的压迫感,像头顶压了一块薄冰;可越靠近巨殿,那股威压便如同潮水般疯涨,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胸口,甚至渗入骨髓。空气粘稠得不像话,堪比融化的水银,每一次呼吸都要冲破无形的阻力,肺腑像是被塞进了棉絮,闷得发慌。
脚下的土地早已不是寻常泥土,而是泛着青黑光泽的古老岩面,每前进一步,鞋底都要与岩面摩擦出细碎的声响,而他的骨骼更是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像是随时会散架一般。
第三天黄昏,当最后一缕霞光被巨殿的阴影吞噬时,二驴子终于站在了那扇传说中的神王殿正门前。
那是两扇足以顶天立地的青铜巨门,高逾千丈,宽达数百,矗立在那里,如同两位沉默的远古巨兽。
门板上布满了厚厚的斑驳铜绿,像是岁月沉淀的铠甲,又有无数深浅不一的刻痕,那是时光与战火留下的印记。
细细望去,刻痕间隐约勾勒出浩瀚的画卷:日月星辰在天穹流转,斗转星移;人族先民在荒原上披荆斩棘,繁衍生息,又经历战火纷飞,盛世繁华,最终归于沉寂。
每一笔都苍劲有力,仿佛蕴含着天地大道,看得二驴子心神震颤。
巨门并未完全闭合,而是微微开启了一道缝隙。这缝隙在千丈巨门面前,不过是一道细痕,可对于身形单薄的二驴子而言,却如同一条宽阔的峡谷,足以让他从容通过。
一股气息从缝隙中缓缓涌出,带着岁月的苍凉,远古的厚重,还有一丝淡淡的、不容侵犯的威严,拂过二驴子的脸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又莫名生出一股敬畏。
他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浊气尽数吐出,而后佝偻着身子,侧着肩膀,小心翼翼地朝着那道缝隙挤去。
青铜门板冰凉刺骨,触感粗糙,带着历史的厚重感,当他的身体完全进入缝隙的瞬间,外界的威压骤然一减,却又有另一股更为肃穆的气息包裹了他。
踏入殿内的瞬间,二驴子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瞬间闯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属于“神”的领域。
内部的空间广阔得超乎想象,一眼望不到边际,仿佛整个苍穹都被囊括其中。
头顶是无尽的黑暗,看不到殿顶的轮廓,只有零星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如同遥远的星辰,忽明忽暗。
脚下是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地面,光可鉴人,将上方的星光与巨柱的影子清晰倒映,让人分不清脚下是地面,还是浩瀚星空,每一步都像是行走在云端,又像是踏在星河之上,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大殿两侧,矗立着一根根粗壮无比的巨柱,每一根都需要数十人才能合抱。巨柱通体雕刻着繁复而威严的图腾:有的是巨龙盘绕,龙鳞清晰可见,龙须飘逸,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石柱,腾云驾雾而去;有的是神凰展翅,羽翼流光溢彩,尾羽舒展,带着焚尽一切的炽热与圣洁。
这些巨柱如同撑天的昆仑天柱,笔直地向上延伸,最终没入上方无尽的黑暗之中,支撑着这座不朽的神殿。
整个大殿空旷得可怕,死寂无声。除了二驴子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沉稳而有力,在空旷的殿内放大数倍——
还有他的脚步声,“嗒嗒嗒”,清脆而孤寂,在无尽的空间里来回回荡,渐渐消散,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与肃穆,让人不敢大声呼吸。
二驴子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大殿最深处的景象吸引。
那里没有他想象中雕梁画栋、镶嵌着奇珍异宝的华丽王座,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平台。
平台由一整块无法形容其质地的神玉雕琢而成,通体呈温润的乳白色,表面流淌着淡淡的荧光,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
神玉的质地细腻得看不到一丝杂质,触手生温,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二驴子也能感受到那股沁人心脾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