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荣明玧再次睁开眼已经夜半子时,她捂着额头从地上直起身,刚刚昏倒的太过突然,感觉摔的身上都是痛的。
窗外的月亮被云彩遮住,屋里伸手不见五指。
她摸索着向前探了探,想试探一下人还在不在。
“你要摸哪儿?”
沙哑的声音从她的面前响起,荣明玧吓了一跳,果断的收回了手却没有乱动:“摸你在不在。”
元颢轻嗤:“自然没走,我还没灭口,怎么能走?”
荣明玧在黑暗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好判断他是否在开玩笑。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元颢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疑惑:“你在干什么?”
他顺着声音爬过来要看,鼻尖正撞在刚打开的药包上。
再次昏睡前,元颢听到荣明玧阴恻恻的说:“在准备送你上西天。”
他心下一惊,伸手努力拧了拧自己的大腿,想让自己因为疼痛清醒过来。
但这药是配了药牛马的,药性之大难以想象。
他嘴唇颤抖:“毒,毒妇。”
荣明玧闭着气快速把药包收好,她摸索着点上油灯,豆粒大的火苗散发出幽幽的光亮,眼前的男人五官立体,此刻闭着眼睛,脆弱的像一刀下去就活不过明天。
荣明玧勾了勾唇:“看在你的样貌上,我就先不杀你。”
她翻箱倒柜,找了几条旧了的腰带,把元颢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一切结束,荣明玧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虚虚的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才顶着有些晕乎乎的脑壳爬上床睡了。
初阳伴着鸡鸣冉冉上升,第一抹阳光撒在了荣宅的上空。
荣明玥刚走到三妹院门,就听到妹妹屋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嘈杂。
她着急的快走几步:“明玧,你怎么了?”
荣明玧在屋里:“没事姐,我没事。”
荣明玥还没走到,荣明玧就开了门鬼鬼祟祟的跑出来了。
“你大早上的,这是做什么?”
荣明玧笑了一下:“大早上遇到一个死耗子,我在屋里打耗子呢。”
荣明玥皱眉:“有老鼠?我去看看。”
明玧拉住她:“姐,我已经把它打跑了,回头找点耗子药给他毒死就好了。你先说说你找我做什么吧?”
她边说边拉着姐姐往外走,明玥啧啧两声:“你现在胆子倒是变大了,小时候是最怕老鼠的。”
她有点欣慰的看了看妹妹:“我来找你是为了陈姐姐的事,王榭说今天夜里会有大雨,若是扮鬼吓他,应该会事半功倍。”
孙添运在一个雨夜伤害了陈静初,那在今天这个雨夜,借着陈静初的名义惩治他,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
荣明玧挑眉:“王榭哥还会观天象?”
荣明玥眼珠转了一下:“也许吧,毕竟也读了许多书,不能是个书呆子吧?”
临近傍晚,天色逐渐阴沉,大朵大朵的云彩变成墨色,像是酝酿了一场暴风雨。
京都的街道被照的灰蒙蒙的,空气里都带了潮湿的味道。
路上的行人怕大雨突至,都着急忙慌的往家里赶。
孙添运从宫里出来,看到这种景象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他胳膊下夹了一把油纸伞,今日孙绒花出门把他的马车借走了,家里剩下的马车不知道为什么都坏掉了。
他租了马车进宫,现在没人接他,他只能步行回家。
孙添运晦气的呸了一声:“幸好我带了把伞。”
他许久没有好好看过京都的景色,眼下天气恶劣,路上行人稀少,他自觉无人打扰,就缓步走在街上,认真欣赏着眼前的繁华。
一只色彩艳丽的荷包在灰蒙蒙的街道上,是很亮眼的。孙添运一眼就看到了它,快走了两步,想捡起来看看。
可是那荷包却像长了腿似的,一阵风过去,荷包咕噜噜的滚了几圈,逃离了他的触碰。
孙添运皱眉,四处看看,想着是不是有人在戏耍他。这一看不要紧,竟让他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
那荷包趁着风咕噜噜的跟在姑娘屁股后面,姑娘身着淡紫色广袖流仙裙,轻纱也随着风飘荡在空中。
轰隆隆——
雷声乍响,又伴了一道闪电。
孙添运皱了皱眉,还是不想就这样放过眼前的孤身美人。
那荷包终于停下了,他把荷包拿在手中,想借此叫住姑娘,一抬头,就看到那姑娘被路边石绊了一下,一只绣花鞋掉在路中央,美人向前踉跄了几步,摔坐在地上露出了漂亮的脚。
她的黑发如瀑,一番折腾,珠花落了一地,头发在空中和轻纱纠缠在一起。
孙添运看的有些呆了,他捏着荷包的手微微用力,感受到手上的湿润,他低头一看,竟看到自己满手都是鲜血。
他顺着血流的方向看去,竟发现此处到处都是鲜血淋漓的。
他心猛地一跳,黑发垂在眼前,脸上隐有瘙痒,他渴望的美人就在面前。
美人面白如纸,漂亮的唇瓣却是紫色,她的眼下挂着两道血泪。
轰隆——
又一阵惊雷遮盖了孙添运撕心裂肺的大喊。
暴雨如注,冲刷了地上的血迹和浊黄的排泄物。
孙添运吓的屁滚尿流,两腿发软竟然一时之间爬不起来。
美人的脸逐渐清晰,那张熟悉的面孔带着恨意:“孙添运,我来报仇了。”
沙哑的声音像在土里埋了十多年似的,她的裙摆被污水弄脏,更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阎罗。
孙添运求饶:“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你应该去找高深!都是高深!”
他趴在地上,猛猛叩头:“求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许是情绪大起大落,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一时没喘过气,竟然昏死过去。
王榭从小楼二层探出脑袋,手上缓慢的把绳索放松,吊在空中的女子就慢慢落在了地上。
荣明玧借着雨水抹了一把脸,那些易容用的鱼皮就被揉搓下来了。
明玥推门出来给她打上伞,顺手摸上她的手:“刚刚是不是真的摔了?”
明玧摇头:“没有,我故意的。”
两人相视一笑,王榭从二楼一跃而下,用刚刚的铁索把孙添运蒙住眼睛绑了。
他冷冷一笑:“该换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