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林宝女就领着自家四个聪明乖巧的女儿,拎着连夜备好的拜师礼敲响了乌有恙的门。
王榭和沈尧今日宫里有事,也是一早就走了。
乌有恙盘腿坐在榻上,边上还放着二月送来的早餐和药,药碗后还藏着一个装蜜饯的小碟子。
他捏着一个杏干儿,悠哉悠哉的看着面前有些略显局促的母女五个。
林宝女先是把拜师礼放在了桌子上,面向乌有恙轻轻的打开。
乌有恙看着那组精致的银针,眼睛不自觉的亮了一下。
没有任何一个学医的能拒绝一套趁手的工具。
他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意,手也摸上了自己的荷包。
林宝女大大方方的把明琅护在身前:“昨日先生突然说收我儿为徒,把这孩子高兴的,竟然都没交代直奔家里去了,把先生自己丢在这儿真是太失礼了。”
她拍拍明琅的肩膀:“快给你师父道歉。”
明琅垂着眸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哪儿道起。
乌有恙见状只当是小丫头害羞,连忙摆摆手:“哎呀,这很正常嘛!”
他毕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任何一个人成为他的徒弟都会高兴到忘我的!他了解的!
他也很宽容:“好了好了,小丫头,我们师徒之间就不必在意这么多了。”
他从榻上起身,站直后朝明琅招招手:“过来,给我老人家磕个头,这就算拜师了。”
明琅听话的往前挪了挪,二月端着茶杯站在她旁边。
明琅提着裙子跪在地上,先是磕了一个头,随后从二月手里接过来茶杯,高高举过头顶:“师父,请喝茶。”
乌有恙接过来一饮而尽,从怀里摸出一个有些破旧的布包,放在了明琅的手里:“这是为师给你的拜师礼。”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天残的徒儿,师父保证会倾囊相授,希望你也好好研习,不要让为师失望。”
明琅握着布包,又拜了两下:“谢谢师父!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乌有恙伸手将她扶起来:“好了,今日你看看医术书,明日早上随我进山,跟着我采点药材。”
他嘟嘟囔囔的吐槽:“这药配的太差。”
众人的目光落在那个盛着药汤的小碗上,原来不喝不是因为怕苦,是觉得药不好。
林宝女笑着:“也不用上山去挖草药,我再遣人给先生配两幅好的,先生觉得可行?”
天残摇了摇头:“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但是老夫想着带丫头观察观察药材。”
他感慨:“看书百遍,不如自己去摸一遍。”
林宝女深以为然,不再反对:“那好,我现在就去安排马车,明日好出发。”
她说着就要离开,天残摸摸胡子,看看几个站在旁边的女孩儿又拦住了她:“你别急。”
林宝女回头:“怎么了?老先生。”
天残轻咳两声:“若是愿意,你给她们几个也备上点东西,随我一起上山吧。”
明玧手一紧,明玥也期待的看向娘亲,林宝女不是古板苛刻的人,她也很愿意丫头们能多学点东西,毕竟技多不压身嘛。
她笑的真挚:“真的吗?只是她们几个没看过医书,会不会耽误你们学习?”
天残摸着胡子:“这事不难,勤能补拙,只要肯下功夫,四十开始学也不晚。”
明琅上前两步,隐晦的看了看自己这个便宜师父:“谢谢师父!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天残摆摆手:“都忙自己的去吧,闲下来多看看书,总是没坏处的。”
几个姐妹齐声应:“是。”
明琅很开心,能和姐妹们一起做的事,都是让她感到开心的事,更何况还是她喜欢的医术。
她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跟在明玧旁边。
明玧打趣的看着她:“这么开心?”
明琅点点头,小脸因为兴奋露出淡淡的粉色,显得更加漂亮。
明玧被妹妹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鬼灵精的很。”
明琅可爱的皱皱鼻头,小小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跑走了。
汪老板自从被打以后,他就一直暗暗记恨着荣家的这几个臭丫头。
对他来说,被几个小女孩儿算计了,是一辈子的耻辱。
明琅躲在门口,露出一只眼睛观察着不远处的汪老板,心底里压抑的恐惧和愤怒像水一样将她淹没。
天残坐在后院,目光穿过宽敞明亮的大厅落在明琅的背影上。
太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他的手指轻轻的叩击在椅子的把手上,内里思绪翻涌。
他之所以想要收明朗为徒,不过是因为他在明琅的身上,嗅到了自己同样的情绪。
她在压抑她的恨和阴狠。
天残看着这个表面上人畜无害的女孩儿,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是个有趣的丫头,那就把他抓来,给你试药吧。”
那边,汪老板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才离开。
他恶狠狠的想着,这群臭娘们儿的店越开越大,得想个办法整治她们一下才行!
明琅从阴影里站出来,目送着汪顺越走越远,她白嫩的手掌握成拳,眼睛也隐隐发红。
沈尧和王榭的骑着马嗒嗒嗒的停在了明琅的面前,沈尧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五妹妹,你四姐呢?”
明琅垂着头,掩去脸上的恨意,微微的抿唇一笑:“小表哥,姐姐们在后面看医书呢。”
沈尧和王榭都挺惊讶的:“看医书?”
王榭问:“乌老先生把你们都收做徒弟啦?”
明琅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但是师父说,女孩儿通点药理也好,所以带着我们姐妹几个一起学。”
两人了然,沈尧忍不住感慨:“乌老先生真是大义!”
他看看王榭:“二哥,咱们也去拜会一下老先生吧。”
王榭点头同意,两个人又跟明琅道了别,骑着马绕去后门进了家。
王榭和沈尧下了马,还整了整衣襟,才往乌有恙跟前去。
沈尧跟在王榭后面,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二人在老爷子的躺椅前站定,抱拳行礼:“乌老先生。”
乌有恙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别人这么叫他了,他微微挑起一边眉毛,回过头看过去,两个身材挺拔壮实的年轻人笑眯眯的看着他,长的还挺俊俏。
乌有恙眯着眼想了一瞬,嘴里脱口而出两个名字:“王崇古,沈嗣?”
王榭沈尧也是一愣:“正是家父。”
沈尧的爹爹是沈玉儿的大哥,叫做沈嗣,因着他是在边塞出生的,还有一个小名叫塞下。
乌有恙点点头:“原来是故人之子,随意坐吧。”
王榭礼貌的笑笑:“老先生,我和尧弟常听家父提起您,昨日听五妹妹说您在这里,今日下了值就来看看。”
乌有恙撇嘴:“来看我老人家,连礼物都不提?也不知道那两个臭小子怎么教的孩子。”
两人尴尬一笑,摸摸鼻子:“来的匆忙,下次一定带上。”
乌有恙悠然的嗯了一声:“你们有事吗?”
王榭和沈尧老实的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互相看了看,还是王榭说的话:“先生怎么来帝都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乌有恙又忍不住挑了下眉毛,他坐起身:“你们不知道?”
王榭沈尧一脸懵懂:“知道什么?”
乌有恙皱着眉:“边境打起来了!现在江湖上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