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被喜全扶着踱步进来,慈眉善目的脸却让人感到恐惧。
她身着明黄色凤袍,又配上华丽的凤簪珠钗,显得庄重又高不可攀。
明珠垂着眸子,入眼的就是太后身上栩栩如生的凤凰绣花。
元璟扯着明珠不让她行礼,福全几个小太监并着地上的孙盈盈都换了个方向跪下。
“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盈盈的声音带着委屈,说罢她就抬着头期待的看着自己的姑母。
太后没有理她,反而将目光放在了唯二站着的两个人身上。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看来哀家真是老了。”
元璟脸色又是一沉,却还是扬起一个笑脸:“太后千岁,哪里就老了?”
太后笑容不改,轻轻的叹了口气:“哪里没老呢?你都长这么大了。”
她被扶着往前走了几步,高高的凤冠下缀着几条金链又挂着几颗珍珠,行动间竟纹丝不动。
元璟呵呵冷笑:“是么?怕是没有吧。”
他阴阳怪气:“刚刚太后不还替朕做了决定么?”
太后脸色一变,差点挂不住笑:“哦?陛下是嫌哀家多管闲事了?”
元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挥挥手:“掌嘴。”
御书房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孙盈盈震惊的开口:“表哥!”
德全听令行事,扶着孙盈盈下巴就啪啪甩了两个耳光。
他打完看元璟脸色,元璟默不作声,太后也脸色阴沉的沉默着。
德全咬咬牙,继续甩着手臂打耳光。
孙盈盈刚开始还能痛叫两声,后来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太后轻笑出声,听的一众人都毛骨悚然。
她笑吟吟的看着明珠:“荣二小姐,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荣明珠低眉顺眼:“回禀太后,民女一直没说过话。”
她捂着脸,可怜兮兮的躲在元璟身后。
荣明珠不是一个爱吃亏的人,如果她注定会和元璟站在一起,那她就会使用她应有的权力。
这是孙盈盈打了她一巴掌后,应得的下场。
孙盈盈被打了二十巴掌,脸肿得像个馒头。
她的嘴角挂着血丝,神志都有些恍惚。
元璟抬眼:“停。”
德全松开手退下,默默的在腿侧蹭了蹭自己的手心。
元璟抬着下巴垂眼看着孙盈盈:“道歉。”
孙盈盈吓的一抖,哭泣着想要抓太后的衣角。
太后的手抬了一下,躲过她的触碰,声音也让人辨不出喜怒:“好了,陛下让你道歉,你就道歉吧,啊?”
“要不然,荣二小姐怕是会不高兴啊。”
元璟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太后错了,不是明珠不高兴,是朕看不得明珠受委屈。”
他笑的邪气:“让她不高兴,就是让朕不高兴。”
孙盈盈连滚带爬的到明珠脚边:“荣小姐,对不起,是我不该打你,你就原谅我吧。”
明珠不理她,只是抓着元璟的手臂,轻轻的摇了摇。
元璟会意,淡淡开口:“起来吧。”
孙盈盈如释重负,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
太后见她虚弱,示意赵嬷嬷上去扶她。
孙盈盈还没站起来,就倒在了赵嬷嬷怀里。
临闭眼前,她期期艾艾的看了一眼太后:“姑…母…”
太后咬牙吩咐:“带郡主下去!”
赵嬷嬷领命带着人走了,太后怒极:“你们也都滚出去!”
这次说的是御书房里的小太监们。
元璟冷漠的勾勾唇:“下去吧。”
小太监们如释重负,向来神仙打架遭殃的都是他们这些命苦的,如今陛下肯放他们走,也算是心疼他们。
御书房里只剩了他们三个,太后的表情终于挂不住了,她阴沉着表情:“陛下难道都忘了?盈盈的爹是怎么死的?叔父又是怎么死的?”
她恨声:“你杀了子成,如今又这么对待盈盈,不就是在打哀家的脸吗?”
孙盈盈是孙太后哥哥的女儿,孙子成是她弟弟的儿子,她的两个兄弟都死在了保护大元的战场上,只留了两个幼子和一群酒囊饭袋。
元璟站着与她对峙:“太后未免太过偏颇,是珍慧郡主先打的荣二小姐,难不成还是荣二小姐的错了?”
他一手护住明珠:“在朕的御书房里打朕的客人,朕就是杀了她,也无人敢置喙。”
太后气的喘了两口气:“那你怎么不处置了哀家?是哀家在庇护孙家,是哀家宠着这两个孩子。”
元璟连眼神都不想给她,他垂着眸子自嘲:“是了,在太后眼里,孙子成和孙盈盈才是你的孩子,朕连他们的发丝都比不上。”
御书房里的氛围一度降到冰点,太后和元璟的表情也逐渐难看。
明珠的手指伸向荷包,一枚飞镖啪嗒一下落在地上,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太后的眸子猛地收缩,元璟也被吓了一跳。
他条件反射的抱着明珠想躲,就在即将行动的那一瞬间坎坎停下。
明珠垂着眸子,掩去自己眼中的情绪,她扬起一个温柔的笑脸:“抱歉,是我的东西。”
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可能是荷包旧了,不小心掉出来了。”
那飞镖就大喇喇的躺在地上,任谁看都已经看清了。
明珠迈步过去,准备捡起来收好。
太后心中一喜,她是知道这飞镖的来路的。
她挂上一个严肃的表情:“这是哪来的?你侍奉陛下左右,怎么能带利器!”
明珠有些恐慌的想要跪下:“太后息怒!民女不知道这是武器。”
元璟又把她抓住了,她蹲不下去,只能站着解释:“这是民女捡来的。”
太后皱眉:“在哪儿捡的?”
明珠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以前爹爹住在水患处,我们姐妹五个轮流去给爹爹送饭。”
她悄悄观察着面前两个人的表情,缓缓的继续说:“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里,我去寻爹爹没寻到,反而在草丛里找到了这个。”
她像是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民女见上面的花好看,就把它收起来。”
太后尾调上扬,哦了一声:“是么?上面刻了什么花?”
明珠低着头,声音柔柔的:“民女也不认识,像是一朵野菊。”
宰家的族徽上就刻着野菊,象征着不折的傲骨和永远的自由。
太后缓缓的一叹,她拉长了声音:“是野菊啊,不会是贵太妃家的族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