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璟轻笑出声:“是,不过是你死我活罢了。”
他的眸子盛满悲痛:“明珠,外面的是我的亲娘。”
他自嘲的笑了笑:“七夕夜游那天,是娘亲第一次挽我的手。”
荣明珠明白他的痛苦,也理解他的为难,她垂下眸子不看他的眼睛:“如果陛下不舍得,那民女就陪陛下一起赴死。”
元璟眸光一闪,面上的笑容真挚:“真的吗?你愿意陪我一起死?”
明珠温柔的点点头,伏进他怀里:“民女愿意。”
她柔柔的声音从元璟胸口处传出:“可是陛下,你若死了,江山就要落在孙家手里了。”
“宁王如今重伤不醒,你若死了,你们元家两个兄弟怕是要结伴同行。”
元璟的眸子低垂:“母后做事,一向滴水不漏。”
明珠伸手摸他的脸颊:“元璟,你的底牌是为了保你的命,不是为了伤害太后娘娘。”
她继续温声劝:“若她肯放你一条生路,你也不会杀了她,不是吗?”
元璟被她说服了,他的手摸上明珠的发顶:“殿前有一处机关,开关在门口。”
两人说话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德全守着门吓的腿都在抖。
乌有恙悠哉的坐在他的旁边:“你害怕什么?”
德全抖着声音:“奴,奴才没怕。”
乌有恙挑挑眉:“那你抖什么?”
德全抖着四肢:“奴才抖了吗?”
乌有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琉璃瓶:“这药无色无味,吃了会死的不痛不痒,你要不要来一粒?”
德全涕泗横流:“神医,你就不要吓唬奴才了!”
荣明珠和元璟商量好,起身去找机关开关,她见乌有恙和德全两个排排坐,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德全听到脚步声,看到明珠带着笑容过来,也是觉得奇怪:“二姑娘这么高兴,可是有方法了?”
明珠摇摇头:“没有,只是见你们如此,觉得有些幽默。”
她补充:“像讨饭的。”
乌有恙轻嗤一声:“还不如真是讨饭的,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门外,孙嫣然见门久拍不开,也没了耐心,她皱着眉挥挥手:“放箭!”
御前侍卫隶属于皇帝亲兵,如今围困陛下心里已经忐忑,更何况是对着乾坤殿射箭呢?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轻易动手。
孙嫣然从轿辇上站起身,横眉看着他们:“怎么?哀家的话也不听?”
孙家本家的人混在其中,高声回应:“奴才等,誓死追随太后!”
有一个人喊,大家都呼呼啦啦的跪在地上表忠心。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再次挥手:“放箭!”
这次,大家的动作就干脆利落了许多,不过一瞬,数百箭矢从太后的背后射出,唰唰唰的射进乾坤殿。
荣明珠找到门上的机关按了下去,也扶着乌有恙和德全躲在屏风后。
这屏风是实木的,箭穿过门铛铛铛的扎在屏风上,也算是无人受伤。
明珠感慨:“幸好宫里的人不敢偷工减料。”
德全深以为然的点头,举着一个小板凳牢牢的护着自己的脑袋。
乾坤殿内响起轮轴转动的声音,吱吱嘎嘎的让人心慌。
乌有恙回头看看元璟:“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反应这么慢?”
元璟刚解了毒,还很虚弱:“是祭司大人留下的机关,好像是……”
“保护太后娘娘!!这烟可能有毒!”
孙家的侍卫最先反应过来,刚刚乾坤殿门突然伸出两根烟囱,本以为会是什么大杀器,结果冒了阵白烟就结束了。
众人哈哈大笑:“陛下就这些手段?还不如早早投降!”
随着白烟弥漫,众人怕烟雾不对劲,纷纷用衣袖捂住口鼻,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可时间久了,见这白烟没有任何作用,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侍卫们大喇喇的站在殿外,等白烟自然消散。
太后皱着眉:“冲进去!”
太后下令,侍卫不敢不从,只能提着剑往殿内走。
明珠见机关不起作用,心一横拔了元璟的剑就要开门。
乌有恙皱眉拦她:“二丫头,你可别冲动!”
明珠摇头:“此处就我一个年轻人,难不成还要你们顶上去吗?”
她抿唇:“我能拖一分钟,就给王将军一分钟的时间,你们也能多一分活的希望。”
荣明珠推门前回头看了一眼乌有恙:“若我身死,保护好我妹妹。”
说罢,她推门出去,德全竟然也拿了把剑追上她。
“姑娘,姑娘,奴才也跟您一起。”
他们二人,一老一少,提着两把剑挡在乾坤殿的门前。
太后见有人出来,也伸手制止了侍卫前进。
孙嫣然被孙子轩扶着缓步下了轿子:“是明珠啊。”
她笑吟吟的招手:“好孩子,你过来,哀家不会杀你的。”
荣明珠双手举着剑对着她,冷眼:“民女不懂娘娘是什么意思。”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自然是哀家喜欢你。”
她轻轻推了一下身边的孙子轩:“你嫁给元璟,还是子轩,都会是哀家的儿媳。”
孙嫣然扬起一个笑脸:“你愿意吗?”
孙子轩早就被荣明珠的美貌惊艳了,他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个执剑的白衣女子还以为见到了仙女下凡。
荣明珠抿唇:“娘娘这是何意?难不成侄孙还会比陛下跟您更亲近不成?”
她试着软下声音劝说:“娘娘三思!陛下对您真心实意,您若退兵,陛下必定待您如初。”
孙嫣然听了哈哈直笑:“明珠啊明珠,你太天真了!”
她笑的直不起腰,指着明珠的手抖着,表情有些疯狂:“上次挡在他们元家面前的人,姓孙!”
“我爹娘兄长嫂嫂们,舍下这么小的孩子就领着军队往边境去了!”
她拍拍孙子轩:“这孩子,就是他们唯一的血脉了。”
“我们孙家在前线搏杀,宰家安坐朝堂,竟一心与外敌求和!”
“我的血脉至亲就这么留在了远方,哀家连为他们烧个纸钱都做不到!我如何能不恨?我怎么可能不恨!”
孙嫣然突然拔剑对着荣明珠:“你让开,你不让,就陪着元璟一起死!”
荣明珠咬牙:“以前的事也许真的发生,是元朝对不起孙家,可太后娘娘此举只会带着孙家走进万劫不复之地!娘娘三思!”
孙嫣然摇头:“杀了元璟,子轩就是元朝的下一任皇帝。”
她微微抬起下巴:“孙家,会站在元朝的最高处。”
唰唰唰——
唰唰唰——
乾坤殿的檐下突然射出无数箭矢,空地上的侍卫想躲,身体却沉重迟钝。
喜全举着拂尘大喊:“保护太后!保护太后!”
几个还算灵敏的侍卫冲过来,挥着剑将箭矢挡开。
只是一轮攻击,乾坤殿外的士兵就死伤大半。
太后皱着眉:“怎么回事?!”
尚有神志的士兵晃晃悠悠的回:“娘娘,刚刚的白雾是软筋散。”
他们现下四肢无力,实在动弹不得,只能站在这里当活靶子。
士兵们站在一起,都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明珠眸光一亮:“娘娘,此时悔过,为时不晚。”
太后不愿就此放过,还指挥着能动的士兵往前冲。
嗒嗒嗒——
从远处传来整齐有序的马蹄声。
孙嫣然回头,期望着是自己调派的孙家老部下。
可惜,让她失望了。
王权坐在马上,一身银甲在初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他双腿夹着马腹,一手举着弓,松手就是一箭射出。
孙嫣然的脸上多了一丝温热,孙子轩在她旁边缓缓的倒了下去。
“轩儿——!”
孙太后凄厉的喊声响彻整个皇宫,王权表情肃穆的坐在马上挽着弓,拉着缰绳,朗声喊:“贼首已死!速速投降!”
孙家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扔下了武器,抱着头蹲在一边。
孙太后赤红着眼抱着孙子轩仰头痛哭:“哥哥!爹!娘!你们救救子轩吧……”
荣明珠有些于心不忍,乌有恙听了动静也出来凑热闹,他对上荣明珠期待的眼神摇了摇头:“射中脏器,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了。”
王权的亲兵干净利落的打扫战场,孙太后被关在后宫,孙子轩也被草草下葬。
元璟能走的那天,专门去看了太后。
孙嫣然一夜白头,只抓着孙盈盈的手喊轩儿。
孙盈盈也哭的撕心裂肺,不肯相信弟弟就这么走了。
元璟被德全扶着走进太后的宫殿,孙嫣然仇恨的看着他:“都怪你!你若死了,轩儿就不会死!”
元璟木着脸:“母后这话有些偏颇了。”
他淡淡的看着孙嫣然:“他本来就不会死,如果母后不把他带到皇宫里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