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榭一向矜贵,不是喜欢情绪外露的人。
从前,他一生里所有的情绪波动都给了明玥一个人。
眼下他忍不住为好友抚掌,沈尧皱着眉推了他一下:“小点声好不好,大家都休息了。”
“好好好,”王榭闷笑两声:“沈尧,其实我还是挺羡慕你的。”
沈尧皱眉抿唇不高兴:“你是不是偷偷骂我呢?”
“没有,想什么呢。”
王榭撑着下巴,从怀里摸出了几张纸:“本来没想告诉你的,看你可怜,提前给你看看吧。”
沈尧表情不变:“怎么?还想让我看你要穿什么里衣?寝衣要什么款式?”
王榭啧啧两声:“爱看不看,不看拉倒。”
沈尧抱着怀疑的态度再次打开信纸,他的眸子逐渐睁大,表情也变成了惊喜。
“琳儿和我一起来边关啦!”
他侧头看向王榭:“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
王榭掏掏耳朵:“小点声好不好?玥儿写的信,自然不会是假的。”
他悠然的抬头看向星空:“我的玥儿,在这方面就没有琳儿果决。”
沈尧点头:“今夜的会谈就到这里吧。”
“王二哥,咱们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就继续赶路吧!”
王榭微笑:“好的。”
沈尧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他自己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他又从怀里摸出那封信看了一遍。
“我很想你,记得添衣。”
王榭把信捂在心口:“我也很想你。”
野外鸟鸣虫叫,云疏月清,枝丫随风晃动,留下静谧的影子。
盐关与徐州交界处的山谷前,王崇古带着将士们安营扎寨。
他的亲兵陪他坐在篝火旁边,有些不确定的问:“将军,这山谷看起来邪门的很,咱们真的要从这里过去吗?”
王崇古面色淡淡的:“沈将军突然没了音信,我们从这里穿过去能节约至少三天的时间。”
“如果爬山,还不知道要爬到什么时候去。”
亲兵拿着树枝在火堆里戳来戳去:“将军这个决定,犹如火中取栗,成功不过偶然,伤了自己的可能更大。”
“本将心里有数,”他的眼睛盯着晃动的火苗:“有些事,不是走哪条路可以改变的。”
亲兵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跟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神通,竟然对我们的布防了如指掌。”
“所以才要变,只有我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才不知道我们会做什么。”
王崇古声音平静:“烂命一条,赢了就还朝,死了不过是一把火。”
亲兵抿唇:“将军,大夫人怀有身孕,您都要当祖父了,还舍得死么?”
“我不死,你不死,死的就是百姓了。”
“你死了,我死了,百姓也会死,”亲兵第一次反驳他的大将军:“你得活着,咱们才能赢,群龙无首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没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没有你。”
王崇古沉默不语,火光在他眸子里跳跃舞蹈,看不出他的情绪。
陈国大帐内,宋锦儿和目颜剑拔弩张,两人的争执一触即发。
宋惜辰坐在一边,显得很是为难。
宋冬雪不是会容忍的性子,他伸手指着宋锦儿骂骂咧咧:“你知道那药能救表哥,怎么还忍心要将药打碎?”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是骗人的?”宋锦儿冷笑一声:“宋小将军行兵打仗这么久,连兵不厌诈都不知道?”
宋冬雪猛啐一口:“你放屁!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们也不能对表哥置之不理!”
“呵呵,你倒是对他比对我还好,”宋锦儿睨了在座的各位一眼:“你到底是谁的兄弟,也需要我提醒你吗?”
她勾唇,对着目颜挑衅的啧了两声:“不过姑母应当没看见,今日我在那城墙之上,可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
目颜撑着脸颊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宋锦儿围着宋冬雪和宋惜辰走了一圈:“说起来可能你们也不信,今天我在城墙上边,看见了药良月。”
目颜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的手指搭在一边,有节奏的敲了敲:“是吗?说来听听。”
她眼神戏谑的看着宋锦儿,一副看你怎么编的样子。
宋冬雪不是有话不说的人:“怎么,药拿不到手,你就要将表哥的神医赶走?”
“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宋惜辰坐在一边,看着几人你来我往,也不出声打断。
宋锦儿手背在身后:“姑母怕是不信,只是今日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不妨现在就和你分享一下。”
她一手举起,另外一只手凑过去拍了拍,一个小兵扶着一个穿着元朝士兵衣服的小兵进来。
两个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礼,宋锦儿摆摆手:“不必多礼,站起来回话吧。”
穿元朝服饰的小兵叫李源,是马家的家生奴才。
“谢皇子。”
李源两个人齐齐站起来,却也不敢抬起头乱看。
目颜开口:“堂下何人?怎么穿着元朝的衣服?”
李源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的李源,是陈国人,只是奉命潜伏在元朝,找机会给将军们传递信息。”
“今日小的趁乱逃出,是因为小的知道了一个重大消息。”
他跪在地上,不敢将自己被发现的事说出来。
要是被大人们知道他身份暴露,怕是等下就不必竖着出着营帐大门了。
“什么消息,快给公主殿下说说。”
宋锦儿得意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她也掀开衣摆坐在了一边,学着目颜一手撑头,淡淡的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李源邦邦磕了两个头:“今日小的去净房的路上,看到了两个士兵在路上聊天,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小的凑近听了几耳朵,说是林家的大公子被救回去以后,迟迟不能痊愈,病情没有好转……”
他咬咬唇:“他们就去药谷请了医女回来给大公子治病。”
目颜平静的哦了一声:“所以呢?”
李源从怀里摸出那封被烧的残破不堪的信件高高举起:“信上说了医女的名字,信纸碎了,只能看得到两个字,良月。”
“哦?是吗?”宋锦儿笑眯眯的看向目颜:“姑母,表哥的那个朋友是不是就叫药良月?”
“今日城墙之上,我看到的好像就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