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锦眼珠一转,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跟在明琅身后,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了。
回了大帐,崔文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终于能回去了,这些日子快憋死了。”
他托着腮:“在家里多好啊,还有人打打闹闹的,还能打叶子牌。”
明琅收拾着行李,也不回头看他:“在这里也有人陪你,你倒是不愿意打。”
“沐清和宋冬雪每日里崔兄崔兄的叫你,也没把你的心叫软了。”
“怎么可能?”崔文锦趴在桌子上,有些恹恹的:“我爹的伤就是宋冬雪打的。”
“那天晚上我看到了,和我们练功的时候用的一样的招数。”
他有些不确定的看看荣明琅:“你不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相处,就对他们产生了怜悯之心吧?”
“明琅,对他们仁慈,就是对咱们自己的残忍。”
“我知道。”明琅将衣服整整齐齐的叠起来收好:“我从来没忘记过我来的目的。”
“所以等下我们不能回家。”
“那你要去哪儿?”崔文锦挑眉:“如今趁乱逃跑,我们可以全身而退,没有比今日更好的机会了。”
“去东边营地。”荣明琅看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宋冬雪在那里带兵,等着围堵元兵呢。”
“你要做什么?”
“我要挑拨离间,”荣明琅笑嘻嘻的:“他这么在意沐清,就让他死在沐清的刀下吧。”
东边大营,宋冬雪刚刚带着士兵们安营扎寨,外面就刮起了大风。
风将残叶卷起,噼里啪啦的打在大帐上。
炭火静静的散发着温度,宋冬雪躺在自己的榻上,安静听着外面的落叶声。
“冬雪,明年下雪的时候,我们一起堆个雪人吧?”
沐清一向文雅,不曾向他提过这样的邀约。
以至于他一直在期待着今年的初雪。
“天冷了,”宋冬雪双手枕在脑后:“也不知道这一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边关这么冷,应该快下雪了吧?”
他在被窝里辗转片刻,柴火在火盆里噼里啪啦的响着,伴着某种不可明说的期望进入了梦乡。
“娘,好冷。”沐清坐在大帐外,仰头看着天空上的星星:“明日一早,我想送小月姑娘一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送她再远,不都要分开吗?”
目颜陪着儿子坐在空地上赏星星:“如果你不舍得,就跟着小月姑娘一起回药谷吧。”
“朝堂动荡,你出去躲躲,等安全了再回来。”
沐清听了有些着急:“娘,你这是什么话?你和爹都在这儿,我能去哪儿?我要和你们共进退!”
徐州城外,暮色降临,士兵们的呐喊声逐渐沙哑,所有人都麻木的挥舞着手里的武器。
月亮高悬,夜幕只剩了几颗零星,散落在各个角落。
明玧和元颢围坐在篝火旁,又拿出了那张有着预言信息的羊皮卷。
“阿颢,你看这里……”明玧眉间出现一个川字:“这是哪儿?”
元颢凑过来,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一大片红色的花开在角落,刚开始看的时候并没有发觉,以为那里是战场上流的血。
“野梅花?”元颢拿过羊皮卷看的仔细:“真的是。”
他指指右上角的枝叶与花瓣:“现在是冬天,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
元颢的话头一顿,恍然大悟的看向荣明玧:“玧儿,咱们好像走错方向了。”
他脸色难看的指指相反的方向:“盐关的最西边,有一片野梅林,每年冬天盛开的时候,盐关的百姓们还会去赏梅。”
“徐州没有吗?”荣明玧不敢相信:“这种树,应该不是什么稀罕物吧?”
“徐州没有,”元颢否定了她的想法:“零星几棵到处都是,只是这样的梅林实属少见。”
“可是王榭和沈尧是支援徐州来的,”荣明玧皱眉:“要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她话音未落,元颢就瞪大了眼睛:“王崇古,沈嗣!”
他抓着羊皮卷站起身:“阿玧,盐关还有两个老家伙!”
“我竟然给忘记了。”
元国将军的盔甲都大差不差,只是甲上的图案不同。
有人雕花,有人刻鹰,全凭喜好。
“那怎么办?”荣明玧亦有些紧张,她将期待的目光放在旁边的两个老人家身上:“长老们,你们知道什么小路吗?我们想去盐关。”
木霆啧啧两声:“你这丫头,现在想起来我们了?”
小老头抱着胳膊:“这两天跟着你们爬上爬下的,快把我这老头子累坏了!”
木云很是认可,不停的点头附和。
“咱们玉山里有几棵树老夫都清清楚楚,可架不住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给机会啊。”
木霆双手抱臂不停的数落,还眯着眼斜睨荣明玧。
荣明玧赔个笑脸:“长老教训的极是。”
“我哪里知道咱们这里的路,都是我太年轻了,连问路这件事都忘了。”
她将面前烤着的兔子扯下一只肥嘟嘟的大腿递过去:“长老啊,不妨你给我们说说?”
木霆得意的接过兔腿,晃了晃脑袋:“这还差不多,还有个年轻人的样子嘛。”
他豪迈的从兔腿上咬下一大口肉:“这山里全是密道,可以直接穿过玉山,到徐州城去,或者盐关去。”
“只是这两年元陈两国交恶,我们也不好再走隧道,都是老老实实的绕过山走大门进去。”
“这隧道的入口在哪儿?”
明玧又撕下一个兔腿递给元颢,剩下的肉都塞进了木云手里。
木云虽然没有得到兔腿,却有一整只兔子,心里也十分满意。
他啃了一口热乎乎的烤肉:“在这附近就有一个。”
两个老人家不停的嚼嚼嚼,肉香在林子里漫延。
若不是早就撒了驱虫的药,又点了大量的火把,怕是豺狼虎豹都要一起吻上来了。
“附近?”明玧四下打量,但此时天色已晚,可见度低的可怜,她什么也看不到。
“对,”木霆吃完最后一口肉肉,指指自己的右手边:“往前二百米,有棵很大的歪脖子树。”
“在树旁边?”
“不是,在树里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