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一家团圆,换国家安定。”
王榭也学着他躺下,侧头看他:“阿尧,这就是……代价。”
“早点休息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夜,有人披星赶路,有人伴月而舞,有人辗转,有人深眠。
明琅跟着崔文锦趁着月色偷偷的往东边大营去了。
她怀里揣着几个沐清送她的小玩意儿,一路扔在地上,留下了不甚明显的信号。
“你倒是放的仔细,一个也没丢。”
崔文锦说的话酸酸的,明琅白了他一眼:“这不正在丢了?”
她现在已经会骑马了,但因着赶路要紧,所以还是和崔文锦共乘一骑。
第二日清晨,战鼓擂,号角响起,陈国的大军又在盐关城外列阵。
沈嗣还是一身银色盔甲,腰间挂了一柄虎头大刀,看起来威风凛凛,一人可挡千军万马。
“将军,”沈夏站在一边:“今日风大,将军多穿一件狐裘吧?”
“不穿了,”沈嗣闷咳一声:“穿多了,本将军不好跟他动粗。”
马向前又提着缰绳出现在盐关城下,只是这次他没有多说废话,直接挥手下令:“攻城。”
他仰着下巴,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只因为他收到了京城的来信,陛下病危,说不定等他还朝,陛下就是他的外孙了。
沈嗣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远处有投石机缓缓移动,陈国的士兵推着投石机,显得十分吃力。
有人拖着大石头走在投石机后面,滚滚烟尘飞扬,看不清后面到底有多少敌人。
沈嗣目光沉沉,马向前面容得意。
“沈嗣,你可知道这石头是从哪里来的?”
马向前语气十分欠揍:“玉山,你们驻扎地的右后边,我们夜里去找的石头,是不是很厉害?”
沈嗣掏掏耳朵:“是不是因为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所以夜里偷偷来?”
“怕不是你们的士兵动静大一点,都要被你打上一顿吧?”
“咱们大元的将士,从来就没有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来,沈夏,”沈嗣一把揽过亲兵的肩膀:“看看底下的畜牲,你要谁的人头,跟本将军说,本将军送给你放夜壶!”
他说的大声,马向前一众人都脸色难看:“好你个沈嗣!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更加气愤:“给老子攻城!谁把沈嗣的脑袋砍下来,本将军会上呈陛下,赏千户侯!”
“我要那个。”
沈夏一点也不贪心,被晒成麦色的手指直愣愣的伸出去,指着马向前看着沈嗣:“我就要那个。”
沈嗣:……
一瞬间他觉得他家的臭小子附身到沈夏身上了。
他失笑:“傻小子,口气不小。”
宽厚温热的大掌邦邦邦的拍在沈夏的脑壳上,笑的咬牙切齿:“真是嫌你家将军死的不够快啊。”
沈夏捂着眩晕的脑壳,感觉自己在耳鸣。
“要是尧儿在这里,估计也会要这个。”
沈嗣啧啧两声,认命的弯弓搭箭,两支羽箭带着凛冽杀气直奔马向前的胸口而去。
马向前抬剑去挡,正要嘲讽沈嗣年纪大了不中用,就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身旁的马上哪里还有人呢?
他的亲兵又一次死在了沈嗣的箭下,头颅被射穿,钉在了地上。
马向前脸色逐渐阴沉,他眸光狠毒:“沈嗣,我要活的!”
他恨声吩咐:“咱们的火油准备好了么?用火箭攻城!”
“将军,那不是圣女殿下让我们……”
小兵欲言又止,他踌躇着看着马向前,不敢对他的决定有所质疑。
“你是圣女的兵还是我马向前的兵?”马向前皱着眉:“本将军让你去拿,你有什么废话?圣女殿下让准备,那就回头再备就是了!快去!”
“是,将军。”
小兵连忙跑走,生怕迟疑一下就被当即处死。
沈嗣看着他的动作,不明所以,还是抬手冲着那小兵射了一箭。
千军万马中,一个小兵死的悄无声息,他跑的够快,只是箭矢的速度更快。
“他们有什么诡计?”沈嗣咽了口口水:“好端端的怎么往后走了?”
沈夏摇摇头,还不等他说话,就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缓缓飘了过来。
“将军,你有没有闻到火油的味道?”
他耸耸鼻子:“好重的火油味儿。”
沈嗣也学着他耸耸鼻子,却什么也没闻到。
他抿唇:“沈夏,你是狗鼻子吗?”
沈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军,小的自小鼻子就灵一些,阿娘但凡煮了什么好吃的,我在学院里都能闻到了。”
“你这小子!”沈嗣哈哈大笑:“这是馋吧?哪有人鼻子这么灵的。”
沈夏嘿嘿一笑:“小的逗将军的,只是小的嗅觉确实灵敏,怕是对面要用火攻。”
“我看马向前是昏了头了,”沈嗣摆摆手:“此时风向不对,用什么火攻?”
他指着对面干枯的荒野:“倒是他们那个位置,更怕火吧?”
“一旦风吹过去,那一片都会化作火海,一点都不夸张。”
沈夏心里咯噔一下:“那……会不会太惨了?”
“不会,会太太太惨,”沈嗣摸着胡子:“他最好是不要这样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马向前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本将军要的火箭呢?怎么还没来?”
亲兵被问的哑口无言:“小的这就去催催,还请将军稍等片刻。”
另一边的亲兵沉默片刻,还是开口劝道:“将军,此刻风向不对,怕是不好用火攻。”
他指指天:“乌云密布,也许会下雨,也许会下雪,若咱们火攻盐城,却天降大雪……咱们的将士们也会被影响啊。”
因着神农氏传说的缘故,大陈的百姓们很是信奉天道。
若大雪突降,怕是会让三军军心动摇,以为天佑元国。
马向前黑着脸:“这也不让,那也不让,要不然这将军你来当?”
“本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少废话。”
亲兵被怼的哑口无言,也是一肚子委屈。
他一心为马向前着想才会劝他三思,否则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再者,要不是马向前是马贵妃的父亲,他能担任一军统帅吗?
真是荒谬!
亲兵的脸色难看,天空的颜色更难看,黑压压的,仿佛随时都有大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