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作美,接下来的许多日子,边城都是靓丽的艳阳天。
一夜昏睡,年轻人里最先醒来的是明玥。
她收拾好自己,就领着临时派来伺候她的侍女去了明琅的院子。
路上,侍女跟在明玥身边劝:“小姐,你不用起这么早的,咱们边城就是这样,黑的晚,亮的也晚。”
“你这几天天不亮就起,晚了也不休息,实在是伤身体,女子是耐不住这样熬的。”
“无碍,也不是天天都这样。”
她将手搭在侍女手上:“我实在是担心明琅的情况,只想着起来去看看她。”
昨日里几人守了半夜,后半夜林承泽过来替了他们,才给了他们休息的时间。
“说起来这个,舅舅今日还有这么多事要做,也是我们疏忽,竟然让最忙的人守了这么久。”
明玥内疚的抿唇:“等下咱们看完五妹妹,就去给二舅舅熬点提神的茶汤吧,也好给他提提精神,不耽误正事。”
“是,姑娘,”小丫头笑的腼腆:“昨日里我还听芦花姐姐说,咱们老爷就惦记着大小姐的茶,却不好意思说呢。”
“是吗,那等下就给舅舅送去,”明玥在吃食方面一向对人有求必应:“小河,你去问问你芦花姐姐,看看二舅舅想喝的是什么茶?我也好准备。”
“是小姐,”小河俏皮的眨眨眼:“就是不知道奴婢能不能也讨一碗喝?”
徐州城往来商客不多,本地也没什么茶,街边卖的通常都是花茶,不是京城喝的茶叶。
在这里,能喝得起正经茶水的,一般都是富贵人家。
“自然,”明玥应下:“不是什么稀罕东西。”
明玥也从小河嘴巴里听过这里的情况,这边梅花林到处都是,所以街边卖的梅花茶,梅花酥,梅花酒是最多的。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花茶这样的东西,从前只知道菊花水下火,现在在徐州尝了梅花茶,才发觉哪种茶水都别有一番滋味。
若是以花茶为底,再配上牛乳,岂不是又多了些新花样吗?
明玥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独自往明琅那里走。
明琅的院子比较偏,安静少人,适合养病。
她甫一进屋,却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陌生面孔。
明玥眸子里划过茫然:“姑娘是……”
坐在明琅榻边的女子一身朴素棉衣,灰扑扑的料子却没有掩盖她的姿容,反而衬得她更加清新脱俗。
“花玲珑。”
女子垂着头轻声回答,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她手里捏着一块汗巾,正湿了水给明琅擦脸。
“五小姐刚刚有些发热,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去找大夫,只能找了一些凉水帮她擦拭,”花玲珑压低声音解释:“小姐要是能找到大夫,还请他快过来看看五小姐吧。”
“发热?”
明玥有些惊讶,她连忙出了门,叫了一个路过此处的丫鬟帮忙去找木云,才又急匆匆进屋。
她快步走到榻边,伸手去摸明琅的额头,有些热,却并不滚烫。
明玥垂着眸子:“多谢姑娘了,否则还不知道明琅要烧成什么样子。”
“不用谢,”花玲珑没有和她对视,一直垂着头看明琅的脸颊:“我也是偶然路过这里。”
“这里偏的很,之前没人住却总有野猫过来,我以为是谁忘记关门了,怕损了府中的财物就走进来看了看。”
她语气平缓,声调起伏也不大:“结果里面有人,而且状态也不太好,我就自作主张帮她擦了一下。”
明玥心里感激她,面上的笑容更是柔和:“多亏你细心。”
两人说话的功夫,木云背着药箱急匆匆过来。
他听婢女说明琅有些发热,当即吓了一身冷汗。
做大夫的都知道,像这种需要缝合的伤口,最怕的就是流脓发热。
一旦高热不退,流脓生疮,就代表这人回天乏术了。
木老头气喘吁吁的冲进屋,放下药箱就一屁股坐在榻边搭上了明琅的手腕。
手指下的脉象稳定有力,比昨日的强上太多了。
他忍不住疑惑的看向明玥:“不是说发热了?我看脉象倒是不像。”
“刚刚有些发热,”明玥笑着答:“只是玲珑姑娘发现的早,帮我妹妹擦了擦身子,才没酿成大祸。”
“木先生,还是请你再好好替我妹妹把一下脉,我也好放心一些。”
木云点头,他重新将手指搭在明琅的手腕上,手指下的脉搏确实规律有力,这丫头的生命力倒是旺盛。
有些病人就不一样,哪怕只是风寒咳嗽,脉搏也弱的像得了一场大病。
他心里想了很多,面上却一派从容,显得越发像个世外高人。
明玥静静的守在一边,不过是半刻钟的功夫,她就已经有些着急了。
一刻钟后,木云挪开自己的手指看向明玥:“她没有发热,身体里却有热毒,不能再给她吃寒凉的东西了,要是把热毒激上来,明琅必定是要大病一场的。”
“我知道了,”明玥连连点头:“真是麻烦先生了。”
“无碍,不必客气。”
木云摸摸自己的白胡子,他笑眯眯的看向明玥的脸颊,这孩子长的实在是太像荣北辰了,就仿佛是一个模子上刻下来的一样。
他顺便替明琅换了药,才仔仔细细的将药箱收好重新背到身上:“她没什么大事,药我也换过了,你们要是想和她玩儿也要注意一些,不能碰到她的伤口。”
“是,木先生,我知道了。”
明玥一向尊重医嘱尊重大夫,她将木云先生送出门外,木云慈爱的看着她补充:“我在房间里也没什么事需要做,要是明琅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去前边找我。”
“好的木先生,”明玥笑着点头:“还要麻烦你跑这一趟。”
木云笑嘻嘻的:“咱们都是一家人,这有什么可麻烦的?”
他说的太过于自然亲密,就像他们天生熟悉一样。
明玥有些疑惑的抿了下唇,当下还是笑眯眯的目送木先生离开:“先生说的是,是我想岔了。”